沈煦在窗边安静地写着题，厚实的毛衣让他的脖子附上了一层薄汗。
周青扬总是不经意间就会对上他的眼眸，心中也随之泛起涟漪。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往自己的玻璃杯中接了些水，递给了嘴唇已经有些开裂的沈煦。
“谢谢……”沈煦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但注意力仍然在思路模糊的数学压轴题上，眉毛也挤在了一块。
“哪道题，让我看看。”注意到了沈煦苦恼的表情，他勾下身来，双手撑在了沈煦两侧的桌角。
“这个……”沈煦带着细微的小表情，用笔尖在复杂的题目上怼了两下，卷子上便留下了两个气愤的小洞。
看到这一幕的周青扬心中痒痒的，强压下笑意，握着沈煦的笔认真清晰地与他讲解。
沈煦很认真地听着，在提出疑问与想法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握住了周青扬的手腕，倒是周青扬被这么措不及防地一握，心跳声都悄悄地清晰了。
“为什么不能把这个式子看成一个动圆？”沈煦握在对方手腕上的手用了些力，移在了他所疑惑的地方。
“因为……因为……这样就会有两个动点，算不出最小距离了。”周青扬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才说清楚，最后轻轻地移开了沈煦那只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手。
好在沈煦并没有察觉到，听懂之后又老老实实拿回笔就着刚才讲解的思路重新算题去了。
周青扬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喝水给自己降温。
沈煦专注地算了好一会，答案出来时少年的整个表情都慵懒了下来。
夸赞的话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沈煦抬眸：“周青扬，你真的好聪明啊。”
看着沈煦沾上些许亮色的眼眸，周青扬只是忍不住呆住了一瞬，便被水呛到了。
他咳嗽个不停，沈煦侧过头不知在做什么，但转过头来时便染上了欢喜，少年漫不经心地调侃道：“好像偶尔也有些笨。”
沈煦看着周青扬咳红的脸，帮他顺了顺背。周青扬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只是鼻尖还有些发麻。
少年低低笑了一会，便继续拿起了笔，这闷热的午后时光也在这断断续续的写题与讲题中被消磨殆尽了。
而同时在这段时光中，周青扬也忽地察觉，眼前的人无论何时都可以轻易地挑起他不安分的心跳。
一个抬眸，几丝触碰后残留的余温，甚至只需要一瞬欢喜，都可以成为周青扬心动的理由。
这使他不经意间回想起了一句曾经从书中路过的一句话——“我只所以爱你，正因为你是你自己。”
……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沈煦杵在窗边，很轻易地便看到了巷子里炊烟袅袅的光景，是在煮米糊吗，或者还是在蒸糍粑。
会有小孩在街上闹着吃糖葫芦吗，扔飞镖小店的店主现在收摊了吗，湖中的小鱼今天吃到面包屑了吗……
不知道为何，和周青扬在一起时，沈煦的思绪会飘得很远很远。
远到在隔一段就在空中打一个结，灵魂还是会迷路，跌跌撞撞地就是回不到沈煦的身体里。
但神奇的是，周青扬好像每次都能抓住他思绪的另一端。
每当周青扬唤他时，熟悉的声音便会去追赶他逃得很远的思绪，然后再缓缓牵着它回家。
“沈煦。”
“听到了。”
“和我回家吃饭。”
沈煦犹豫着，下意识地点头后又紧接着摇头。
周青扬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他站在教室后门处，和带着些凉意的风一起安静地等待着沈煦做决定。
时光流逝了很久，久到周青扬的发丝都沾染上了风的气息，他才模糊地听到对面那个踌躇的少年淡淡地道了声“好”。
他们携着约定并肩地穿梭在黄昏的小巷里，其中裹挟着人情与家常的琐事。
这让那一路难舍的时光都浸泡在了喧闹与普通生活所带来的热情中。
沈煦嗅到了一股类似太阳花的气息，他想，这或许是平淡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澎湃。
“回家了还要背着书包去学习，周老师决定奖励给沈煦同学一朵小红花。”
“……”
周青扬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沈煦的身后，并且摘了一朵漂亮的花举在了沈煦的面前。
沈煦回了神，刚想无奈地嫌弃他的幼稚，又突然被他拿的花吓了一跳：“周青扬，这是夹竹桃！”
“你知不知道夹竹桃是有毒的？”
“怎么能随便乱摘？”
“手有没有事？”
沈煦的面上有些慌乱，捧着周青扬的手仔细查看，确认没有红肿过敏的现象才放下心来。
沈煦有些无语地瞪了一眼周青扬，有些莫名地生气：“下次不会分辨毒性就去摘狗尾巴草，至少那个你认得出。”
虽然知道这是调侃，但周青扬还是很认真地听着。
“谢谢沈同学提醒，周老师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周青扬知道沈煦是在关心自己，但他也看不得沈煦生气，有些愧疚的同时，他在想办法逗笑沈煦。
沈煦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侧目去看周青扬时视线无意间扫过了那朵被丢在路边的夹竹桃，而红色的花瓣上不一会就沾满了灰尘。
有时候沈煦会想，也许自己的存在对于周青扬来说也像一株含着毒素的夹竹桃，以至于在这段濒临死亡的时光中也依旧会给他带来危险与伤痛。
而由于贪恋自己又不愿离去，直到周青扬的整颗心脏都溃烂发肿时，才慌不择路地埋怨自己，却又没有任何方法。
沈煦总会时不时地陷入自责，在危险波及到周青扬之前，他一边靠近，一边又惴惴不安。
“沈煦，我真的错了。”
周青扬见沈煦没回应，有些慌，还真的去摘了根狗尾巴草回来放在了沈煦的手心。
沈煦被着毛茸茸的触感拉出了不安的思绪，此时脸上愣愣的望着周青扬，同时也注意到了手中横躺着的狗尾巴草。
真奇怪啊，脑袋又开始变得麻麻的了。
他的眼前也好像只剩下了一个周青扬，就像每一次和周青扬相处一样，不安感好像又被强烈的眷恋与不舍悄悄带走了。
或许，从周青扬穿透他生活的第一束阳光起，他就已经有了无尽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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