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上之后，许丁煜没有把车停在卖衣裳的店铺，反而停在了一家小卖部的门前。
“这是何地？”萧奉轩背着手问道。
刚刚裤子裂开了之后，韦林才知道萧奉轩身上穿的是不合身的衣服，便让许丁煜带萧奉轩到镇上买几身合适的衣服，但许丁煜总不能让萧奉轩光着屁股上街买衣服吧，于是许丁煜只能拿了一条平时自己打篮球用的球裤凑合了一下。
但是这样一来，萧奉轩的长靴便露馅了，于是球裤人字拖一条龙服务，全让萧奉轩穿着了。
“我家的小卖部啊，卖点东西贴补贴补家用不行吗？”许丁煜反问道，随即走了进去，喊了声，“妈，抽屉我拿五十块。”
这是一个瘦长的长廊做成的店铺，地上铺的是花花绿绿的瓷砖，天顶只有一根灯管亮着，不开的时候整间铺子显得灰蒙蒙的。
“你妈刚才上菜市场买鸡去了，你把帐记上去就好了，”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围着围裙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半成品的编织篮，看到了一旁样貌不落俗尘的萧奉轩，眼睛亮了几分，“这是新同学？”
“啊对舅妈，我就是去隔壁三姨那里给他买两条裤子，”许丁煜从抽屉里拿了五十块人民币，在一个牛皮纸封面的记账本上简单地写了一笔支出账单，“对了，今天卖了多少单了？”
舅妈摇摇头:“还是老样子，但还算有熟人照顾生意。”
许丁煜似是欲言又止，随后又垂下眼眸，顺着把账本丢进柜子里，正准备离开，一个穿着紧身上衣和小脚裤的青年趿着拖鞋走了进来，是刚才在来的路上遇见的翘着车头开车的青年。
在他路过萧奉轩身旁的时候，吹了吹口哨，随后才问道：“妈，表弟，大姑在吗？我爸这几天没来吧？”
许丁煜一脸警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他又抖了抖自己染得比许丁煜还夸张的发色的头发，支着腿站着，“给点钱表哥接济一下，我过两天还你。”
“没钱。”许丁煜冷漠地回答道。
“啧，我刚刚听到了，你还从抽屉里拿了五十块......”青年转了一圈手上的水果手机就利索地插进兜里，想要上手从许丁煜手里强抢那五十块。
许丁煜把五十块紧紧地护着：“有病吧韦俊杰，你有手有脚的不去上班来这里当什么乞丐？”
“拿来——”韦俊杰声量又大了一些，又推搡了一下许丁煜。
许丁煜被他推得向后退了几步，萧奉轩正要上前阻止。
这会儿，边上的舅妈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散钱凑出了一百正要塞给韦俊杰：“好了好了，自家兄弟不要打架，我给我给.......”
“舅妈你干什么要给他？他拿这钱不就是拿去赌的吗？你给了这钱不就等于你今天白打工了吗？这一个竹篮要编多久啊，你就这么拱手让人？”许丁煜怒气上心头。
舅妈面露苦涩道：“别说了，还有别人在呢......”
“行了！不就五十吗？”许丁煜斥道，从兜里拿出那五十，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百，直接塞给了韦俊杰，“拿走拿走，滚得越远越好，老子这几天不想在这里看到你！”
“阿宝.......”
许丁煜揉着太阳穴说道：“诶呀行了，别说了，回头就说我拿五十块和涛子吃夜宵去了。”
韦俊杰数了数手里钱，笑道：“这还差不多......”这才满意地离开店里。
“朕的裤子怎么办？”萧奉轩蹙着眉问道。
许丁煜本来就烦，被萧奉轩吵得直接摆烂，忿忿地扬手道：“别穿了，成‘红塔山’了！要你就找他去！”
“妈——”刚出门没几步的韦俊杰一脸狼狈地跑了回来。
“喂！徐家仔，”几个穿着花衬衫的混子跟在韦俊杰后面，为首的叼着烟随意吐在了地上，用锃亮的皮鞋碾了几下，问道，“你那死鬼老爹欠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许丁煜问道：“这个月不是还没到还钱的时候吗？这个时候来催什么？”
“我前两天看见韦春军那嗨佬在赌场了，看起来好像过得很滋润......”
许丁煜回头望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舅妈，混混的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人，身边的人知会后便在店里逡巡了一圈，许丁煜朗声说道：“这个月的钱我会打过去的，你们不要在这里动手！”
“老子可不管文明不文明的，我这也没办法，上面催得紧是吧，你说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要闹得太难看不是？再说了，你每个月都只打那点钱，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
混混头扬了扬手，轻飘飘地说道：“兄弟们看有什么值钱的就拿吧。”
许丁煜咬了咬牙：“你们住手——”
“稍等！”一直在身旁沉默的萧奉轩出声道，“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不多，一百八十万，”混混头比了个数字，“怎么？想当许家的慈善家？”
萧奉轩顿了顿首，当萧奉轩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锭子的时候，许丁煜和众人的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来了，萧奉轩说：“不知这枚金元宝在你们这值多少，但能抵一些是一些。”
混混头的狗腿拿过那枚金元宝，咬了咬：“我草辉哥，好像是真金......”
混混头接过那枚金元宝后，又半信半疑地看着萧奉轩。
萧奉轩说：“奉劝一句，都说穷寇莫追，若你们还要一昧地逼他人还债，小心日后招致更大的麻烦。”
“听不懂你在依依妖妖什么，今天就先放过你们，等我回去看看这玩意儿值多少钱再跟你们说。”混混头眼见今天突然捞了个大的，也不打算计较了，很快就离去了。
*
“你真是有病吧？那是我家欠的债，关你什么事？”其余人离开后，许丁煜在店里冲着萧奉轩怒道，“之前怎么没跟我说你有钱？”
“南朝的钱币在你们这儿行不通吧？可之后朕又想起来，在边境行商的人大都用的是黄金，想来应该黄金或许能用上，”萧奉轩说道，“但至少这段时间他们不会来问你要债了不是吗？”
许丁煜扶额：“我真是谢谢你......”又多了一个债主。
“那个钱不用你急着还，朕信你......”萧奉轩再怎么不相信别人，对于许丁煜信守承诺的品性他还是信得过。
“这是重点吗？”许丁煜语速都不自觉地加快了，“你把钱财露出来了，我那个表哥会怎么想？他这种管不住嘴又见钱眼开的人，你就等着过两天我舅找上门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那些混混会怎么想？他们搞不好回去就跟他们老大说，过几天来勒索个大的呢”
萧奉轩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抿了一口水：“那怕是要落空了，朕现在是真的身无分文了。”
“呵呵......”身无分文都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你欠了他们什么债？”萧奉轩放下手里的塑料杯，问道。
许丁煜解释道：“就我之前跟你说的，我爸跟人合伙的公司倒闭了，其中一个债主就是那个合伙人，我们家的手艺给他学了去，跟自家的兄弟姐妹合伙办了个新厂，成了暴发户。刚刚来催债的是那个合伙人的儿子的狗腿。”
“他们每月便会来闹上一番吗？”
“也没得那么闲，他们想花钱的时候就来闹呗......”
也就是说不定时来闹。
萧奉轩凝视了一会儿眼前这个和他印象里衣食无忧搭不上边的许丁煜：“你甘心吗？”
“什么？”
“那些东西不是你们家本应有的吗？成就了他人，还让他人骑在头上，鸠占了鹊巢，你难道甘心？”
“甘不甘心都那样了，你也看到了，”许丁煜摇摇头，“我们家有两个吸血鬼舅舅和表哥，还有一个拖油瓶的恋爱脑舅妈，我妈这几年身体也开始不太好了，就剩我外公身子骨还算硬朗。”
“创业什么的风险太大了，我只想好好读完书，毕业找个好工作，把外公和我妈接过去享享清福，离开这破烂的地方。”许丁煜垂着头说，外面的车辆经过的灯将许丁煜的侧脸映照地更为锋利。
白日里嘻嘻哈哈的许丁煜那双眼掐出水的眼睛此刻是浸满了没有尽头的无奈，不知为何萧奉轩的心里总有一丝不快。
那是怜悯吗？
还是什么别的？
*
“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吧......”坐在后座的萧奉轩冷不丁地问许丁煜。
结果最后，许丁煜还是在兜里掏出了最后的五十块给萧奉轩买了两身合适的裤子。
许丁煜已经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此时他不敢看已经融入了50%的本地人萧奉轩：“我说我没看到你信吗......”
他何止是看到了，甚至萧奉轩的尺寸有多大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他当时真的想找个池塘洗洗眼睛。
“咳......看到就看到了，”萧奉轩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以前也不是没看过。”
“诶不是，你别乱说啊......”许丁煜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萧奉轩吓得扬头差点失了重心。
“你小心一点！”
“啊——”许丁煜猛地刹车，差点撞上了一个将要过马路的路人，那路人手里的水果登时散落在一地，“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许丁煜赶忙下车帮拾起水果来。
“没事，你......”
“童儿！”许丁煜惊喜道。
萧奉轩的头顿时抬了起来，那个路人的脸与他的竹马长得别无二致。
萧：朕平时可以和你开玩笑非常随和，但是如果你触碰朕的逆鳞朕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这种就是童脸狼，表面上单纯天真，实际上圆滑通透。你不可能算计得了朕，因为从一开始你就被朕布局了。朕是棋手，而你只是棋子，若你违逆朕，你会知道什么是残酷和黑暗。朕从来不缺雷霆手段也不缺菩萨心肠，朕心中有佛也有魔，但朕把魔深深的封印起来了，只剩下佛了，朕本想以菩萨心肠面对所有人, 可是有些人非要我把心中的魔解除封印, 那朕想问问你们,当你们面对一个真正的魔现世,你们还镇的住吗？
许：医生应该是治不了，得找村头的神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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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催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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