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许甄心让小丽开放剩下的预定席位,夏川急了。
“甄心,别再开放预定了。这两天你多休息下。”
夏川往厨房追去。
“甄心,今天就算了吧。我可以去联系客人解释。”
“没事的川哥。”
许甄心头也没抬,全神贯注于手中正在调味的清拌黄花。
她一头浓密黑发用一根筷子随意地盘在脑后,阳光从上方的透气窗照进来,照出了几根格外明晃晃的发丝。
夏川的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始终没去触碰这几根白发。
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地朝前台走去,“怪你多嘴!瞧瞧你甄心姐,头发都忙白了。”
小丽嘟囔着嘴,有些自责,“人家真的没想那么多嘛。”
夏川把小丽的头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又回头瞅了瞅厨房。
轻声对小丽说:“每年这段时间,都是你甄心姐最难熬,状态最差的时候,你们要学会关心她。”
小丽这下更自责了,眼泪水瞬间占满整个眼框。
“夏川哥,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嘘!!”夏川急忙把食指竖在唇前,“小声点,别让你甄心姐听到。”
“没有怪你,下次注意就好。”
说完还是不放心,又去厨房看了一眼,见许甄心已经在做下一道夏日凉菜了,他这才放心朝门外走去。
今天的新鲜食材已经送到门口,刚才的事情一打岔,还没来得及收货呢。
夏川在甄美轩已经干了7年,他甚至比许甄心更了解这里。
两人本是住一个院子的邻居,但夏川比甄心年长3岁,加上夏川从初中开始便随父母便去了邻市生活,两人真正接触的时间并不算多,直到当年许家租下属于夏家的那一半院子,两家人才算真正的熟络起来。
十五年前,当地政府呼吁对井巷子进行拆迁原址重建,好多原住居民都拿了赔偿款搬迁了出去,只有许家和夏家都舍不得这老房子,不同意拆迁,才最终保留住了这套原汁原味的老宅。也是这时候,许家租下了这院子属于夏家的那一半,将甄美轩扩大经营。
所以,夏川不仅是甄美轩的大堂经理,他也是一半房东。
这些年,甄美轩的成功离不开夏川的鼎力相助。
许甄心的精力主要放在了菜品研发与品控上,其他杂事一概丢给夏川去操心。
比如,夏川每天都会亲自购买、验收食材。他验收通过之后,作为许甄心会再次从新挑选,选取最优质的部分做成美味佳肴摆在客人面前。
甄美轩今日并未开放中午的预定,夏川把食材拉进厨房后也没啥要紧事要做。
闲得无聊,他开始查看近日的预定情况。
直到看到“二十人,特等餐标。”
霍,好久没这么大单的特等餐标了。
要知道,甄美轩作为高级私房菜馆,不接受单独点餐,每餐均为主厨根据今日食材提供套餐种类,客人自行选择。最低等的餐标也是888元/人,特等餐标要4888元/人。
夏川在手上把预订单甩地咔咔响,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
“甄心,明天有大单,你可得好好构思下菜单。”
“这位姓陆的先生,预定了20人的特等餐标。”
“如果厨房没有你需要的食材,你尽快通知我,我立马去买。”
“波龙要吗?哦,不对,客人虾过敏...”
夏川说个没完。
许甄心有些不耐烦,“你别吵吵了,再大的单,该咋做就咋做。”
然后直接把夏川推出了厨房,“哎呀,你让我安静会儿吧,试完这几个新菜我还要安排今晚的菜品。”
被推出去了还不死心呢。
靠着厨房门,透过小窗户,满脸得意与欣赏,继续盯着厨房嘀咕,“我们甄心这专业能力是真的强啊~”
“夏川哥,你让让我,我拖地。”小丽拿着拖把走过来。
“嗨,这儿很干净,不用拖。”夏川摆着手,视线丝毫未动。
“要拖的,一定要拖,你这口水都滴一地了,看你馋咱甄心姐馋的。”小丽打趣道。
“小丽,乱说什么呢?!我和你甄心姐从小一起长大,别乱说,待会儿你甄心姐听到又不高兴了。”夏川急了。
“哦~~~”小丽这一声婉转悠扬的哦,真是别有一番意味。
厨房里,许甄心看着预订单,陷入沉思。
陆先生,虾过敏,20人特等餐标......
“川哥,麻烦你跑一趟菌类市场吧。”甄心走出厨房。
“这位陆先生虾过敏,但这个季节的螃蟹也确实不算好,如果用螃蟹代替虾也不适合。你去买些应季的野生菌回来,他的海鲜粥我给他替换为菌菇饭。”
夏川出门之后,许甄心问小丽:“这位陆先生,除了订餐,还有跟你说过、问过一些其他事吗?”
“没有啦甄心姐。”
进厨房前,许甄心认真地盘好头发。
纤长的十指在茂密微卷的黑发中游走,白皙如玉的脖颈在光线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流畅的线条恰到好处地延伸到紧致的双肩,小巧的脸上镶嵌着立体的五官。
如果不是她恰好穿着这一身白净的厨师服,谁又能料想这么一位五官大气、气质清纯的美丽的女子会是个资深厨子呢?
许甄心继续耐心做着准备工作,仔细检查墩子切的菜是否合适,查看调味品和小料是否准备充足。
这虽然是一家以传统川菜为主打的融合菜馆,但管理方式十分先进,借鉴了很多西餐、日料中做的好的地方。比如重视餐具,摆盘考究,厨房的干净程度接近日料店。
大家更想不到的是,许甄心并不是一个专业学烹饪专业的。
她大学读的是胸外科,跟厨师这行当八竿子打不着。
可能是凭着吃货的天赋,学医的聪明脑袋,以及从小看爸爸做饭的经历,还有她那可以掌控手术刀的灵巧的手,才能在短短2年内在安城餐饮界打下这样一片天。
快到五点了,甄心在厨房再次巡查:冷盘菜均已准备到位,需要长时间闷煮的汤品只等揭锅,饭后甜品也已做好放冰箱冷藏。所有热菜需要的食材都已备好,就等客人落座后立刻现做了上桌。
一切准备就绪。
开门,迎客。
陆亦城迈着他那拉仇恨的大长腿,成为了当晚第一个走进甄美轩的客人。
也许是当时的光线实在太刁钻,当他完美的侧颜从前台略过,小丽甚至感觉自己呼吸都漏掉了两拍。
在把这位定了豪单的陆先生送进包间后,小丽奔走相告,让整个甄美轩都知道了今晚有位陆先生,不仅豪,还帅到让人出不来气。
包括,主厨许甄心。
“甄心姐!那位陆先生~~~真的好帅~~~~你一定要抓住他的胃,这样他就能常来了。”
“小丽,下班之后你等等,我给你加个菜。烤猪脑,吃完再走。”许甄心一边打趣,一边敲了敲小丽的脑袋瓜。
“甄心啊,再给她加个凉拌猪肺。瞧瞧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夏川也来补一刀。
小丽不依不饶,“那是你们没看到真人。”
“哼!特别是你,夏川哥,完输!”
陈信在陆亦城之后十分钟到了甄美轩。
恰逢许甄心站在庭院的柚子树下接电话。
陈信从她身旁经过,眉头微皱,“这个女孩儿,不就是昨天碰到的那个吗。”
进了包间,见陆亦城紧紧抿着唇,眼底晦暗不明,神色却是冷得瘆人。
陈信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双脚不自觉想往后退。
在职业素养的驱使下,他最终还是勇敢往前迈了一步,“嘿,陆总,一个人呢。”
陆亦城抬眸,“陆铭什么时候到?”
“陆总,陆董说他六点左右到。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就到。”陈信挠挠头,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他和陆亦城虽自小便认识,小时候也没少在一起调皮干坏事,关系本是不错。但是自从两年前那场事故之后,原本就性格内向的陆亦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不易接近。
甚至眼神中偶尔透出的冷给人感觉阴郁至极,让旁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进包间的时候陈信忘了关门,许甄心接完电话返回厨房,经过包间门口。
陆亦城的眼瞳不经意敛了一下,嘴角有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上扬弧度。
而这个轻微的弧度变化,被陈信捕捉到了。
“呵,果然还是年轻男人啊”陈信心想。
他自信找到了可以化解尴尬场面的话题,“陆总,刚才走过的女厨师,真是挺漂亮啊。”
“皮肤白得跟水蜜桃似得,个子也够高,五官挑不出一点毛病。”
“总觉得面熟,刚刚想起来,她不就是昨天咱在青山墓园碰到的那个嘛!怎么,有兴趣吗?”陈信侃侃而谈,没发现陆亦城的双眼已像机关枪一样瞄准了他。
当他一脸笑容,转头准备进入热聊的时候,陆亦城已经拿起桌上的餐前小食花生米,精准地扔进了陈信那咧开的嘴里。
“嗝...”
陈信还没反应过来,混着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和那颗花生一起,吞了进去。
然后“嗝...嗝...”,打个不停。
陆亦城顿了顿,嘴角的浅笑隐没下来,眸底泛着雾气,透出伤感。
“她是许甄心啊。”一字一句,说得那么的温柔,是陈信没有见过的模样。
“嗝...”
“谁是...”
“嗝...”
“许甄心啊?”陈信扯着脖子问。
“当年事故中去世的夫妻,许大勇和甄美美的女儿。”陆亦城眼中的雾气更重了。
陈信瞳孔瞬间放大,眼睛瞪得像铜铃,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连打嗝声都骤停,脚步急促地走到陆亦城身边,在他耳边神色慌张地说,“换一家吃吧!”
“怎么?你怕她毒死我。”陆亦城很快如常,恢复了淡漠的语气。
“我、我、我觉得没必要,非得在这儿吃。”陈信慌得原地打转,就差牵着陆亦城直接开跑了。
“你放心吧,她早已认不得我。”陆亦城浓密的睫毛眨动,试图掩去眼底略过的一丝雾气。
陈信僵在原地。
“她,失忆了。”陆亦城补充到,眼中再次雾气弥漫。
陈信的大脑飞速转动,试图厘清状况。
那是两年前的五月,陈信接到了陆亦城妈妈吴兰芝教授的电话。
电话中吴教授有着完全不同于往常的语气,“小信,城城伤的很重,需要立刻去美国救治。是阿姨害了城城,还有许家人。许家父母的后事以及他们女儿的治疗问题,我已委托张律师代为操办。可是城城爸爸公司的事情,一切就先拜托你了。”
这通电话之后,陈信整整两年未见过陆亦城,除了几次视频会议,也几乎没有其他的联系。
而吴教授,至今仍在美国,未曾回国。
“许甄心”这个名字,陈信仅在配合张律师办理相关事宜的时候见过到,实在是模糊又遥远。
他并不知道陆亦城和许甄心之间具体的来龙去脉。
但他知道,许甄心和陆亦城在大学期间谈过恋爱。
以及,许家父母的死与陆亦城的妈妈吴教授关系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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