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瑶站在中间不知所措。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心里恨恨地想,怎么会!怎么会!就算刚才没有踩到,可是,我明明已经……
宋父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还不快下去!出什么洋相呢!”
然后讨好地对田大人说道:“小女莽撞,小女莽撞,还请大人千万不要介意。”
上座的田有德酒过三旬,开口道:“宋大人不必如此,柳州县地处偏僻,教化缺失,府上子女已经算是谦逊识礼,小小过失,不必介怀。”
这一番话虽然并未指责宋玉瑶的失态,反而极为包容,却对柳州县异常鄙夷,这让宋父尴尬羞愤。
田有德指着宋玉姝继续说道:“特别是你这嫡女,小小年纪气质如兰,处变不惊,让人不可小觑啊。宋大人,有福,有福啊。”
刚刚出丑的宋玉瑶本来就心内不平,听到这话,完全忘了刚才那出格的一幕,冲到田有德和宋父面前,大声道:
“田大人,我才起父亲的嫡长女。她不过是小妾姨娘生的庶女。怎配得上田大人青眼!”
宋玉瑶急了。
上一世,宋玉瑶借着徐氏做衣服的机会,私下改动了她的衣裙,又当众踩踏裙摆,她直接摔倒在地上。
裙子里早就被她剪坏。
这一摔,外裙掉下来,她穿着里衣暴露在人前。
羞愤欲死。
宋父大怒,罚她整整跪了三天祠堂,姨娘柳氏被禁足三个月。
此时,宋父在一旁略有尴尬,指着宋玉瑶道:“大人,这才是我的嫡长女,宋玉瑶。”
“哦?她竟是嫡女?”
田有德虽然只是幽州郡守身边的一个幕僚,但平日里最懂得眉眼高低。宋玉瑶这样冒失轻浮,只一眼就被他看透了。
宋父看到田有德的神色,暗暗琢磨,这一次就算不能借助田有德在郡守大人面前说上话,也万万不能留下一个这么差的印象。
他赶紧慌忙解释:“是是是,小女年幼,见到大人难免激动了些。请大人见谅。”
徐氏也走上前去,牵着宋玉瑶的手,谄媚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瑶儿最擅舞艺,不如让瑶儿舞一曲。为大人助兴?”
田有德微微颔首。
宋玉瑶瞬间又恢复了往日骄傲跋扈的模样。
她从三岁开始练舞,得名师指导,别说是县城,就算去了幽州,去了京城,她也有自信,自己的舞艺可以数得上冠绝天下。
哼,宋玉姝会什么,除了那张脸。
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迟早被父亲厌弃。
随着音乐扬起,宋玉瑶翩然起舞,她确实在舞技上用心,引得田有德频频点头。
只是动作越来越僵硬奇怪,双手时不时摸向双脸。
慢慢的,众人才看清,宋玉瑶脸上变得又红又肿,她双手忍不住地抓挠,脸上一道道鲜红色抓痕让人不忍直视。
她容貌虽然比不上宋玉姝,但也是清秀中人之姿,此刻却双眼眼皮厚厚地肿起来,双颊一片密密匝匝的疙瘩,嘴里也说不清楚话,只能“啊啊啊”地尖叫。完全看不出往日模样。
众人都被吓到了,徐氏急冲过去,大吼道:“瑶儿这是过敏了!快!快去请郎中!!”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请郎中,安抚宋玉瑶。
宋父和徐氏精心准备的宴请匆匆结束。
“听说那田大人气得拂袖而去,老爷跟在后面又是赔礼又是道歉,一直追到了城门口,田大人都没下轿。”
夏末秋初了,春雨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跟她家姑娘说着刚听来的消息。
“还有大姑娘,脸肿得老高老高,到现在还说不出话来。真奇怪,以前也没听说过大姑娘有过敏的东西啊。”
宋玉姝却知道,她的嫡姐从小就对花生过敏。
只是从来没对外说过。
还是上一世十岁那年,原主在学堂里被先生夸奖,她心生嫉恨,故意邀请自己吃点心,吃着吃着就过敏症发作,浑身肿的不像话。
她一边大哭一边用手指着宋玉姝和桌上没吃完的点心。
宋玉姝当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已经吓得不敢做声。
她的嫡母徐氏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自己她脸上,“好你个小贱蹄子,竟然给自己的嫡姐下毒!”
宋玉姝百口莫辩,最后以宋父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让她从此失去了进入学堂的机会。
即便后来知道了嫡姐是因为花生过敏,可那时对她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
其实,原主从来没有想要跟嫡姐争过什么。
只不过因为长得好看些,被父亲看重,但是他给自己的也从来不是真心的宠爱。
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件可以向外炫耀的宝贝。
需要的时候就精心包装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放在黑暗的角落里,让她自生自长。
可惜,上一世,原主还以为只要自己再漂亮些、再乖巧些,就能让娘亲过得好,让父亲喜欢她们母女俩。
……
翠云小院里,一个纤细瘦弱的背影正在窗前安静地坐着。
在原主的记忆力,她的姨娘死于难产血崩。
惨白灰败的脸色和大半床鲜红鲜红止不住的血,是留在她记忆力最冰冷的颜色。
许是听到了声音,柳姨娘转过身来,看到宋玉姝怔怔地站在院门口,簌簌地直掉泪,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其实此时的宋玉姝也不明白怎么忽然就流泪了,她自己也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一路靠自己的摸爬滚打才在社会上立足。
“姝儿,姝儿怎么了?快过来。”
宋玉姝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就算是替原来的宋玉姝。
柳姨娘有些吃惊,“姝儿,可是宴席上的事,夫人又迁怒你了?”
“没有,我没事。就是感觉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娘亲了。”
宋玉姝趴在柳姨娘的怀里,像乳燕回巢般依恋。
“不过,姝儿,”柳姨娘忧心道,“你还是唤我姨娘吧,夫人,才是你的嫡母。”
在这府里,不管是哪个妾室生的孩子,都是正室的孩子,只有徐氏才是他们的母亲。
徐氏不是慈善的主母,要是让她听到姝儿唤自己娘亲,恐怕姝儿又要被责罚了。
自己受些责难倒是无所谓。姝儿才7岁,她不想女儿受罚。
可是想到原主悲惨的一生,宋玉姝却不想再委屈她的娘亲。
“有外人在,我就唤姨娘。可是私下里,我还是想唤娘亲。您就依我吧。”
柳姨娘看着女儿撒娇无辜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随即也紧紧地抱住她,温言道:“好好好,就听你的。”
……
瑶光阁内。
宋雨瑶痛苦的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她的脸上无数的红色疙瘩密密麻麻,令人作呕。
大夫用药膏抹在她脸上,又痒又痛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挠。
“瑶儿,瑶儿别碰。敷上药,慢慢就好了,瑶儿再忍忍。”徐氏虽然着急,但不得不耐心安抚女儿。
“娘!你不是叮嘱过厨房,不要做任何有关花生的东西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过敏!”
“我确实叮嘱过,一定是厨房的下人粗心……”
徐氏还未说完,宋玉瑶就恶狠狠地说道,“不,一定是宋玉姝!她得了一盘子什么点心,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我看不过,拿过来吃了。没想到!一定是那盘点心有问题!”
“娘,一定是宋玉姝害我!”
徐氏虽然不喜几个庶女,却并未完全糊涂,“可是她并不知道你过敏啊,瑶儿,可能只是巧了。”
“不!”宋玉瑶用力捏着徐氏的手,想起当时宋玉姝故作喜欢的姿态,“一定是她,我知道,一定是她!”
徐氏只当是女儿太过痛苦,怒气无处发泄,并未放在心上。
宋玉瑶却不死心。这个妹妹从小就长得碍眼!和她那个姨娘一样!看到就烦!
这一次宴请上,自己接连出丑!她被却田大人误认为嫡女!
那自己算什么!母亲又算什么!
……
宋雨瑶的心思,宋玉姝能猜到一二,不过她并不关心。
上一世,她何曾考虑过原主作为未出阁女的声誉。
现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自己也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坐在窗前,拿起剪刀对着头发一下子就剪了下去。
记下之后,她的额前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长长的刘海。
宋玉姝小脸精致,眼睛明亮璀璨,这样一遮挡,她的灵气就被遮去了一半。
“哐当!”春雨一进门,看到她家姑娘的样子,吓得把水盆都摔了。“姑娘!姑娘为什么要剪头发啊。”
春雨从小跟着宋玉姝长大,憨厚忠心。她知道姑娘一直过得憋屈,但那也不至于减掉头发啊。
宋玉姝对着春雨莞尔一笑,“春雨,没事儿,你不觉得我这样子,嫡母会更喜欢吗?”
春雨懵懂不知,只是觉得姑娘的眼睛虽然被刘海遮住了一些,但却依然亮晶晶的,她不自觉地就相信了。
宋玉姝不知道脑海里那个技能还起不起作用。但是自己现在年纪小,力量弱,这样遮挡一二,也是权宜之计。
只是她却不知道,幽州的郡守府里,已经有人在觊觎她的美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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