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渊摸出一把枪：“林小姐，你先下去，和艾娜小姐一起离开这里。”
林涣拿出一把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洛长官，请不要说这种话。”
“啊！”外面传来艾娜的一声尖叫，“砰”的一声枪响，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楼下的显示屏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炸出一串火花，熄灭了。
洛渊的枪口冒着烟，枪口对着楼下大厅里那个不成人形的怪物。
那个怪物像人一样，但是面目全非，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姿势，弯了好几弯的脖子上有一个明显的针眼，正在往外冒黑红色的血。
刚才洛渊的那枪正中怪物的左眼，怪物流着血倒在艾娜面前，血溅到她的裙摆上，红色的裙摆被染成血色。
林涣道：“洛长官，您的移动靶射击精准率很高。”
洛渊：“谢谢。”
她走下楼梯，走到那个怪物旁边。那个怪物在地上抽搐，后来幅度渐渐小了。
林涣拦住洛渊，拿出一副手套带上：“您先别过来。”
那个怪物不动了，血流到地上，是很深的紫色，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林涣：“它的血液有很强的腐蚀性，它被注射的东西应该含有强酸，而且是一种融合了多种生物基因的药剂，他们互相之间发生了排异反应。由于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反应，它才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艾娜缓缓后退，刚才有血溅到了她的裙子上，发出难闻的味道。
林涣抬起头，冲艾娜道：“艾娜小姐，刚才有血溅到您皮肤上吗？”
艾娜脸色有些白，蹙眉：“应该没有，我没注意。”
林涣道：“这种变异程度非常剧烈，可能已在被感染者体内孕育出了大量的危险细胞，可能会有传染性。”
艾娜吸了一口气：“之后我会去做检查。”
林涣拿出通讯器，扫描了一张现场的情况图，发给了什么人。然后才拨通了司法部的电话：“地球监察官，林涣。现在太阳基地发现不明变异生物，请求司法部立即支援。”
“收到。”对面的人道，“已经派出人员前往。请问现在您的处境危险吗？”
林涣道：“不明生物目前已无生命体征，无危险。”
对面道：“好。如果您遇到危险，请不要惊慌。”
洛渊低头，黑紫色的血液蔓延到了自己脚下。
司法部的人进入任何基地不需要门禁卡，很快就有穿着司法部制服的人走进来，两个人把那具怪物的尸体抬起来，带离了基地。
整个过程很安静，没有人说一句话。
最后进来的那个人没有穿司法部的制服，他走过来和林涣握手：“您好，我是司法部银河分部的负责人，卡立尔。”
“您好。我是地球监察官林涣。这是我的工作搭档，洛渊长官。”
卡立尔看了洛渊一眼，打量了他一番。
“报告长官。”一个司法部的人走了过来，“不明生物已确定是受到了不明药品的感染，已死亡。身份还在确认中。”
卡立尔点头：“这种感染的危险性评估了吗？”
那个人道：“已评估完毕。这种感染的危险系数极高，目前已经将尸体妥善处理。与尸体直接接触的人也会及时去做检查。”
“木卫一的监察官艾娜小姐已经做了简单的检查，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卡立尔点头：“你出去吧。”
那个人离开了。
卡立尔转向洛渊和林涣，微微欠身：“抱歉，让您受了惊吓。请您之后也及时做检查，并将您的检查结果报回司法部。”
林涣道：“好的。辛苦了。”
卡立尔看向站在林涣旁边的洛渊：“洛先生，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洛渊脸色温度骤降：“为什么？”
卡立尔出示了一张报告单：“感染体就在您的太阳基地里，我们需要您到司法部说明情况。这是例行公事。”
洛渊直视着他：“我不知道这件事司法部需要我说明什么。”
卡立尔笑了笑：“您可以到那里为自己洗脱嫌疑。我不相信这件事和您无关。”
“太阳的基地三万年没有启用，虽然被销毁部监管，但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去。当年您因为思想观念违背星际系统被逮捕，的确有人搜查过您的基地，可是却没有到三楼去查看。”
“这是漏网之鱼。是销毁部的失职。”
“您采取极端的方式报复，很有可能。”
洛渊咬了咬牙：“不可理喻。”
“司法部的工作不需要您理解。”卡立尔道，“洛先生，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您还当自己是太阳的监察官，还当您的职级凌驾于所有人？”
“我对您讲明道理，也是念在您曾经有一官半职。如果真的是一个刚从监狱出来的人，司法部根本不需要我出面就可以处置您，处死了都不需要经过我同意。”
他刚才风度翩翩的样子碎了一地，现在洛渊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傲慢和轻蔑。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卡立尔轻笑一声：“洛先生，是您自己走，还是需要人来押送您？我可以尊重您的意愿。”
林涣道：“先生，洛长官就算不是太阳的监察官，现在也在地球基地任职。我需要您出示司法部最高长官的批准令，否则您没有权利这样做。”
卡立尔不明白林涣为什么会出面阻拦：“林小姐，如果每一件事都需要最高长官来批准，那我这个银河系分部的负责人不就是一个虚职？”
林涣道：“如果您能拿出证据，我当然不会和您这样说话。既然您拿不出证据，说明您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有问题，我只能请您的上级来重新评判。”
卡立尔满脸愠怒：“林小姐，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吧。”
林微微仰起脸：“先生，如果您觉得我不该这样对您说话的话，那么我换一种方式。”
“我以地球监察官的权限命令你，如果想要带走洛长官，先把司法部最高领导人的批准令带过来。”
“你……”
卡立尔说不出话来，转身快步离去。
“谢谢。”洛渊低垂下眉眼，向林涣道谢。
“没什么。”林涣轻声道，“您很有能力，我不希望职级和过去的经历变成您的枷锁。”
“走吧，我们去做检查，然后回基地。”
今天没有办法去南极星的基地了。
二人的指标一切正常。
洛渊坐在地球基地的椅子上，有些落寞。
林涣走过来，听见他低声道：“林小姐，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林涣把泡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声音很温柔：“洛长官，您不要这样。”
洛渊摇头：“我没事。谢谢。”
林涣坐在她身边，她看着洛渊的侧脸。眼镜上金色的链子垂下来，那双发凉的银灰色眼睛像被烟笼罩的湖水，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涣道：“监狱不是评判一个人对错的地方，他的信仰才是。您的信仰肯定一直告诉您，您没有错。”
“洛长官，我很佩服您。”
洛渊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为什么？”
林涣拿出一叠纸，递给洛渊：“我之前跟您提到过一份我在写的报告。”
洛渊低头看，题目是一行字：
“文明的泯灭”
“林小姐，你……”洛渊拿着报告的手不太稳，“你也这么想？”
林涣道：“洛先生，听说您的事情之后，我很惊讶，我不敢想象居然有一个人和我想的一样。这份报告我五万年前就开始写，中间删掉了好多次。”
“我一直在追问自己我所追求的东西是不是空中楼阁，是不是无病呻吟，这份报告一旦写完，我会面临什么处境，我甚至不敢想。”
洛渊感觉整颗心都在震颤：
“然后呢？”
林涣轻声笑起来，眼睛里有浅浅的光：“我不像您那么勇敢，我懦弱的可怕。我甚至把报告里的词句都斟酌了好多遍，不敢明说这种想法。”
“洛先生，您比我更知道，要推翻一种东西，建立一种新东西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少遍的心理斗争。不管您有没有成功，单凭这一点，您已经很厉害了。”
洛渊拿着那份报告的手垂下来，声音有些低哑：“林小姐，这种东西，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三万年，足够一个人磨平所有棱角。
林涣看着他眼里的神色。刚才谈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眼里有火，像看到了世界上最亮的东西。
林涣端起桌子上的咖啡，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
“我不是害怕文明倒退，不害怕文明被打击。而是文明的背后，那些建造文明的生物。在我们眼里，他们几乎朝生暮死。可这一点生命，还要被我们以荒诞的理由剥夺。”
“我很渺小，除了地球，或许谁也守护不好。”
“洛长官。”
“请您一定要坚持自己的信仰，一直走下去，别回头。”
地球还在正常的运行，这件事情告一段落，那个被感染的监察官身份也没有被揭晓，但也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池兰还待在那里，星际系统没有下达任何救援的命令，没有人轻举妄动。
那张批准令也没有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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