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我已经习惯跟在你身后,无论白天黑夜,都做你沉默的影子。」
——《暗恋星星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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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听立刻打开反锁的铁门,怔怔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沈京叙。
楼道里一片寂静,朝阳在墙壁投出金色的光柱,映出男生修长干净的身影。
沈京叙穿着一件黑色无袖宽松T恤,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他左手抄兜,右手拎着打包盒。
温听定睛一看。
是她最喜欢的那家牛肉米粉。
“早上好。”温听尽可能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激动。
沈少爷拖着尾音应了一声:“早。”
沈京叙深邃的目光缓缓落在温听脚上,扬眉笑出了声。
“倒也不用这么急着来给我开门。”
“……”
温听顺着沈京叙目光垂睫,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刚急着去见沈京叙,左脚穿着白色帆布鞋,右脚趿着一只白色凉拖。
顶着沈京叙似笑非笑的眼神,温听只觉脸丢大了,面上还要佯装镇定:“你先进来,我换鞋。”
沈京叙知道这姑娘脸皮薄,又是个自尊心强的,就没继续逗她。
沈京叙把打包盒放到餐桌上,懒散靠在桌前,视线巡睃一圈,忽地顿住。
斜对面的洗手间门半掩着,早晨的阳光从拉上的百叶窗缝隙照进来。
横拉起来的晾衣线挂着一件白色文.胸,没有任何装饰,极为常见的款式。
一滴透明的水珠,顺着肩带落下,砸在反光白色瓷砖上。
不知道是不是沈京叙错觉,他听见了“滴答——”的一声轻响。
沈京叙眼神一沉,一转头看见温听走过来,像在掩饰什么,飞快开口问:“你现在一个人住?”
温听点头:“地里还有些庄稼没收,奶奶要等年后才过来。”
沈京叙懒散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
温听坐他对面,伸手去拿打包盒,沈京叙先她一步。
沈京叙把打包盒揭开,掰开一次性木筷,确定没有翘起来的木须,才把筷子递给她。
温听道谢接过,低头小口吃粉。
沈京叙打完一局游戏,瞭起眼皮,视线缓缓落在吃粉的温听身上。
温听吃饭依旧和小时候一样慢吞吞的,她低着头,刘海前倾,露出眉尾那道浅浅的疤。
沈京叙记得这条疤是小学五年级暑假,温听为救他受伤留下的。
那年暑假,沈卓誉的情人方琴挺着肚子上门找茬,沈京叙护着许舒悦。
推搡间,方琴摔下楼梯流产。
许舒悦出门的一个傍晚,从不回家的沈卓誉沉脸回家,抄起棒球棍,就往沈京叙身上打。
沈京叙反抗要躲,沈卓誉就拽着他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往墙上一砸,然后挥舞着棍球棒打下来,嘴上还骂道:
“贱.种!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居然害死了自己亲弟弟?!”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都没来这个世界上看一眼,就被你这个刽子手害死了!”
“……”
时间过去太久,沈京叙已经记不起来被打有多疼。
只记得那天太阳很大,他蜷缩在角落,却没被太阳光照到一点儿。
在沈京叙以为今天会被沈卓誉打死时,虚掩的铁门被人从外推开。
沈京叙睁开被血糊成一团的眼,朦胧视线里,他看见一道娇小身影从外面跑进来。
然后。
他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听把沈京叙牢牢抱在怀里,纤瘦身体颤抖着,声音也染上浓浓哭腔,却还磕磕绊绊地安慰他:
“——不...星星不怕...我在...不怕...——”
沈京叙靠在温听肩侧,分不清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血,弄脏了她洁白的裙子。
沈卓誉看见温听出现,讪讪收回手。
哪想棒球棍忽然断了一截,从空中掉落下来,飞起的木屑碎片擦过温听眉尾。
瞬间,温听眉尾到太阳穴处被划开一长条血淋淋的口子。
沈京叙再醒来是在医院,浑身缠满绷带。
许舒悦守在一旁,看见醒来的儿子,熬红的眼睛落下泪,连忙叫医生来给他检查身体。
医生走后。
许舒悦给沈京叙掖了掖被角,哑声说:“方琴的孩子本来就保不住,那畜生知道了,还不肯觉得自己错了。”
那天的毒打,沈京叙对沈卓誉这个父亲的最后一点孺慕全部消失。
沈京叙不关心沈卓誉会不会认错。
他更关心温听。
“妈,听听怎么样?”许久没开口说话,一开口,沈京叙声音沙哑得吓人。
“听听伤口缝了针,估计要留疤。”许舒悦叹息一声,“院里人都说听听不像正常小孩,做事说话总慢人许多,可那天只有她听到响动跑出来。”
许舒悦叮嘱沈京叙:“星星,听听是因为你才受伤留疤,你以后要保护好妹妹,知道吗?”
“我知道。”
沈京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澈好听的嗓音,带点儿疑惑:“你在看什么?”
他回神,对上温听干净眼睛。
温听和沈京叙对视,下意识低头。
晨风从窗棂溜进,温听额前刘海被吹起,沈京叙再一次看向她眉尾的疤。
许久,沈京叙开口:“等有空,我带你把这疤去掉。”
温听用手按下刘海,小声道:“刘海放下来,就看不见了。”
“你总不能留一辈子刘海,”沈京叙笑了声,“况且这疤是因为我留的,我也不能让你一小姑娘顶着这疤过一辈子。”
温听抬头,目光落在沈京叙右手上,突起的腕骨有一道明显的疤。
那道疤是他为她留的。
她移开眼,轻轻点头:“好。”
-
吃完饭,沈京叙带温听去他家。
许舒悦创业成功后,就从纺织厂家属院搬去了振阳东路。
这边是成排的西式别墅,也是南城出了名的富人区。
出租车在振阳东路外停下,沈京叙领着温听往里走。
温听跟在沈京叙身后,用余光打量眼前环境。
晨日阳光被梧桐树交错树干切割,变成一片片叶子形状,投射在鹅卵石小道上。
走了快十分钟,两人停在振阳东路267号门前。
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前面是花园,后面是私人游泳池,阳光洒下来,水波荡漾,一片波光粼粼。
温听再一次清楚意识到,她和沈京叙之间的云泥之别。
沈京叙把温听带到自己房间,和她说:“在这儿等我,我去隔壁房间拿行李箱。”
“好。”
温听小心翼翼地打量。
沈京叙卧室很大,黑白灰三色的冷调装修,三面悬臂式挑高落地窗设计,窗外风景一览无余。
温听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合照,视线一顿。
床头柜上的玻璃相框照片上是刚满周岁的沈京叙,抱着才出生没多久的她,两人睡得正香。
温听听许舒悦说过,这张照片是沈京叙周岁礼那天下午拍的。
白琼枝要和朋友打牌,把她放进沈京叙婴儿车。
沈京叙正睡得迷糊,怀里忽然多了个会动的东西,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抱住。
那个下午,沈京叙就抱着温听睡了一下午。
许舒悦要给儿子喂饭,看见这一幕,觉得过于温馨,就找同事借相机拍了下来。
这张照片从洗出来后,被许舒悦一直放在沈京叙床头。
身后响起脚步声,温听回头,沈京叙推着黑色行李箱进来。
“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温听问。
“不用。”
他们一家三口过年常去家属院,那边的房子基本上每半个月都有人过去打扫。
沈京叙把行李箱打开放在地上,随意收拾了两件换衣服,就要合上行李箱。
温听余光掠过放在床头柜的合照,犹豫着要不要出声询问他要不要带这张合照。
“温听听。”沈京叙忽然出声叫她。
温听看过去。
沈京叙说:“把床头柜上的合照递给我。”
“好。”温听悄悄弯了下唇。
温听把合照递过去。
沈京叙接过相框时,温听的指尖与他的轻碰了一下。
很平常的肢体接触,沈京叙没放在心里,只是温听一个人的惊涛骇浪。
收拾好行李,沈京叙带温听在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吃饭,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结束前,温听借口去洗手间,实际去吧台结账。
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账单,温听看见金额愣了几秒。
沈京叙一顿饭,都快赶上她半个月生活费了。
温听经济来源除了继父每个月给的六百生活费,平日也会给一些杂志博客投稿,赚一些零花钱。
可和沈京叙比起来,依旧算不了什么。
温听结完账回到包厢。
沈京叙正在打游戏,抬头看见进来的温听,抬手揉了下后颈,问她:“吃饱了吗?”
温听点头。
沈京叙收起手机,抬手要叫服务员进来结账。
温听出声:“我已经结了。”
沈京叙看她。
温听解释:“你昨天请我吃烧烤,今天又给我带早饭,于情于理,我都得请你吃一次饭。”
沈京叙看着温听,少女黑白分明的杏眼写满认真,他只好点头同意。
温听跟在沈京叙身后走出包厢,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
说她矫情也好,敏感也罢。
她就是不想欠沈京叙太多,那样会让她觉得,她会离他的世界越来越远。
沈京叙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温听,笑她:“温听听,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跟在我身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沈京叙一回头,总能看见温听低头,安静跟在他身后。
温听没有回答,只在心里说。
因为余光千百遍。
每次亲吻的都是你的背影。
“站我身边来。”沈京叙说。
温听抿唇,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沈京叙瞧着那一动不动的小姑娘,没了耐性,直接把人跟拎小鸡仔一样,拎到自己身边。
温听还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就迎上沈京叙漆黑的眼睛。
她心跳漏了一拍,不敢看他。
沈京叙单手插兜,低眸看着温听说:“以后走我身边,你走我身后——”
说着,他懒散地笑出了声:“像是我后面长了条小尾巴一样。”
午后的阳光从树荫缝隙洒下,拉长两人并排的身影。
温听瞧见,偷偷上前一步,靠近沈京叙。
阳光照过来,我们影子在牵手。
回到家属院,温听在家门口和沈京叙道别,转身掏出钥匙要开门。
身后,沈京叙叫她:“温听听。”
温听回头。
沈京叙站在光里,黑发染成碎金,一双眼眸漆黑明亮。
她看得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问:“还有事吗?”
沈京叙看着她。
逆光里,温听皮肤白皙,鸦羽似的睫毛微颤,阴影遮住那颗小巧的棕色泪痣。
沈京叙嘴角翘起笑弧,问:“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起上下学?”
温听笑了起来,看着沈京叙轻轻点头。
“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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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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