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哈哈…”舱内回荡起扭曲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你是觉得,就凭你,也拥有足够的实力来对付我?”
亚森连眉梢都没扬一下。他随手拿起手边的书卷,手腕轻松地一翻,书本便径直飞向漆黑的厚雾。
“砰、咚——”
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动如期而至。那本《银河系简史》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阴影,砸在了墙上,又坠落于地面。
亚森毫不意外。
再次抬眸时,他语气平静,“在同力神族对战时,我曾领教过它们的一种特殊科技。”
“这个超人级种族,十分擅长在紊乱的能量场之中寻找平衡点,利用不稳定的介质,来传递精神投影。”
太空之中,上将的音色清淡,仿佛冰块轻叩空盏,“这与人类的‘傀儡’技术恰恰相反,傀儡技术意在制作完美的容器,因此需要消灭灵魂。但力神族的技术,是使生命脱离躯壳的束缚,实现‘意识离体’的效果。”
在他讲述时,黑雾无声地蠕动着,仿佛真空之中漂浮着的一滩粘稠液体,又仿佛一道失去了主人的影子。
亚森微微偏头,下了结论,“如果你所用的,也是力神族遗留的技术,那就说明,你的上限,最多也不过如此了。”
“说吧,你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上将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带着贵族特有的慷慨,就好像是神在垂询信徒的愿望。
黑影变得越发厚重,如同一团乱糟糟的原油。等它终于回答上将的问题时,声音陡然一变,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恶意,“可惜啊,你发现得……太迟了。”
亚森的指尖轻轻一点。
璀璨的星刃瞬间再次没入那团无光的雾霭中,然而,光芒很快便消散开来,如同一滴清水融进了泥潭。
“呵呵……”
黑雾似乎很享受他的失败,话音重新变得愉悦,“你会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亚森·瑟兰。但前提是……”
“你得先活下来。”
亚森安静地审视着那道不明身份的存在。他意念微动,医疗舱的透射光线摹地亮起,不到一秒钟,便将那黑雾完完整整扫描了一遍。
然而,飞船没有检测任何到任何有意义的数据,仿佛它刚才所扫描的,只是一抹空气。
“你来自域外。”上将语气肯定。
“不。”它耐心地纠正他,“我属于未知,就如同人类属于历史。”
尽管没有面貌,更没有表情,但它说话时那股轻视的意味,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其实,在我的拍卖会里,力神族算不上是最高级别的参与者。”
“我…最尊贵的宾客…是……”雾气变得越发模糊不清,声音也渐渐暗哑晦涩。
“神。”
亚森的睫毛微微颤动,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握起。
黑烟缓缓膨胀,显得脓肿不堪,几乎占据了小半个中庭,一时之间,连舱内照明的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它笑道:“而我,曾有幸,与那样的存在做过一笔交易,得到了半句……”
“神谕。”
还没它说完最后两个字,亚森便一跃而起,悄无声息地冲向黑雾。
“六仁。”
那抹雾霭顿时溃破成了丝丝缕缕的烟痕,如同被疾风骤然吹散,轻飘飘地避开了他的自杀行为。
“我,”它的诅咒里有种冰冷的快意,“不允许…你和雷昭廷…同时活着…等等……”
黑雾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喊了什么?”
亚森没有回答它,目光森凉得如同在看死物。
雾气翻涌的速度猛地减缓,如同被冻结的黑色酒液。与此同时,一缕清浅幽微的白烟凭空溢出,纤细而坚韧,缠绕住了连星刃都奈何不得的黑雾,接着便蔓延贯穿了它。
上将吩咐道,“我要活口。”
莫名出现的白色物质闻声颤了颤,随即便分裂成更细的丝线,结成一层又一层密实的多纱,蛛网一般,将黑雾重重包裹起来。
“上将先生,我感应到它还有一部分精神体,正埋伏在舰队后方。”
如果有旁人在,一定会感到惊异,因为蛛网的声音听起来和上将仆人的一模一样。
上将优雅地抬了抬手,“嗯,把它的分身直接处理掉。”
“好的。”
“你、你竟然——”黑雾剧烈地挣扎起来,却仍旧被死死困着,一分一毫都泻不出蛛网的空隙。“?等等!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亚森转身走向驾驶舱,不再看它。
黑雾:“……”
它突然放弃了挣扎,如同在沙漠之中僵死的纯黑海蜇。
蛛网开口了,“上将先生,它准备逃了,我没法留活的。”
亚森:“嗯,那就不留。”
蛛网应声膨胀了数倍,将黑雾彻底包覆,看起来仿佛一朵膨大纯洁的云,安然地享用着一小口夜色。
……
西莱摘下作战目镜,哈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镜片,又重新戴上,以确认自己看到的那片蠕动的白影确有其事,而不是镜面的污垢之类的。
“朔望老师,后方的陨石带阴影区,发现不明物体。”他自信地昂起脸,喊住正埋头测绘的朔望。
朔望带上目镜,朝学生说的那个方位看去。随着他的视线移动,目镜的视觉参数也随之自动调整,焦点不断刷新,最终聚焦在了西莱所说的“不明物体”上。
他打量着那坨白色气液混合物,一脸深沉,“嗯,看起来像是某种本土生物的进食行为。”
“星际战场上经常会出现类似的干扰因素。”他点了点西莱的太阳穴,“你的目镜有个标记模式,可以自动辅助追踪可疑因素。但是,在陌生环境下,你会发现各种各样的奇怪要素,所以,重点是去斟别哪些异动值得被锁定。”
“要时刻记住,你是作战单位,不是探险家。”朔望意有所指地提醒道。
正值最犟的年纪,西莱偏偏不信邪。
他眯起眼睛,眉头也用力地挤在一起,可原本稳定的精神力,此刻却颤颤巍巍得如同一只年迈的手,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将标记点定位到那团遥远的云朵上。
他咬紧牙关,终于在第十六次尝试时,将亮黄色的标记框晃悠悠地套住了目标边缘。
下一秒,那团白色物质消失不见。
西莱:“……”
朔望:“……”
“所以说啊,”朔望叹了口气,又强调了一遍,“保持专注和保持警惕同样重要。”
“好了,今天的侦查训练到此结束,做你的功课去。”他拍了下西莱的背,语气凶狠,“老子还有正经任务要去做呢,可不能被你小子耽误了。”
朔望站在这间被临时改造成自习室的作战空间里,插着腰环视了一圈,“六仁呢,不是让他陪你学习吗?”
“他气色很差,去休息室歇着了。”西莱小心地看了眼朔望,替六仁解释道,“上将没让他回龙血号这件事情,好像对他打击很大。”
朔望:“……”
西莱看他的脸色很有点难看,试图宽慰他,“我也有跟他讲《银河系公理》,关于平等啊自由啊天赋人权啊什么的,但是他说,人权是什么鬼东西,他不稀罕。”
朔望:?
他抄起装备,理了下自己的作战服,冷笑一声,“不知好歹,待会就把他丢回龙血号。”
西莱举起手,“那我……”
朔望挑眉,“怎么?你也想一起被丢进去?”
西莱瞪大眼睛,连忙摆手,“啊不不不,我是想问,您能做我的军事导师么?我听说,共和军里一向有这个传统。”
朔望似乎回想起了不堪回首的东西,皱着鼻子,龇起了牙花,“那是以前,那时候边域太混乱了,没功夫组织正经操练,才有了这么个师带徒的规矩。”
“但现在嘛,我们的战斗训练已经很正规了。所谓的拜师,只是延续以前的传统而已,没多大意义。”
“至于你,”他看向西莱,眼神挑剔,“先等你毕了业再说。”
西莱沮丧地趴在桌子上,“但您和雷将军,还有那些前辈们,不都是十几岁就——”
朔望一巴掌拍西莱脑袋上,“我们没吃过读书的苦,所以你得替你的老师们多吃一些。”
西莱:……
“我还有一个问题,”学生举起手,眉眼清澈明亮,“那您和雷将军的导师是谁呀?我能直接找那些高人去拜师么?”
“想当我师弟?我不介意啊。”朔望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不过,我的老师早就死翘翘了,你可以去替我给他上个坟,让他收了你。”
西莱:……
“至于雷昭廷那家伙的导师…我也不清楚,但绝对是某个钱多到烧得慌的纨绔。”他整理好全身的装备,向飞船舱门走去,声音里的酸味几乎能用来腌菜了,“有一回,那个人给前线捐了个学院特制的重型机甲模型,就为了让雷昭廷拆着玩儿。”
“还有一次新年,那人把银河系最拉风的机车队派到边域逛了一圈,所有兄弟都跟着雷昭廷一起饱了个眼福。”
“草,”他越想越不平衡,暗骂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好运气。”
西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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