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姜留

说来也奇怪,这一向荒淫无度不成器的三公子,生前得不到老爷器重,死后倒还成了府里的一个禁忌,任何人都不敢在张恭明跟前提他一个字,除了赵氏。

不过赵氏现在就是个疯子,天天在园子里悲惨地嚎叫。

像一只痛失幼崽的母猫。

本来前几天,下人们怕她得知张潮顺走尸的消息,会更加受到刺激,所以把她锁了起来。但就跟走.尸一样奇怪的是,她竟然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是哪起小人故意透露给她的,导致她从早到晚的嚎个不停,又是要找儿子,又是要找老爷。

请了很多大夫,用了很多药,都没有效果。

按理说,这样一个失节的妇女,张龚明大可不管她的死活,一纸修书把她送回振洲就好了。然而回了振洲,只怕她也活不成了。

事实上,自把她救回来后,张龚明并没有亲自去看过她,只是赵管家会偶尔把她的情况报告二三,他听说之后,只吩咐人好生照养,也没有多余的话了。

这日赵管家为难道,“老爷,今天夫人清醒了许多,她说想见见你。”

彼时,张恭明正在批阅公事,他随口道,“你跟她说,我闲了就去看她。”

他也不知道哪一天能闲下来,大概人老了,他不敢闲下来,只要一闲就会想起儿子惨死的模样,想起那一天张潮顺委屈愤怒地控诉他的偏心和冷漠。

是的,因为多年前的旧怨,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这母子俩,而这间接导致赵氏的不安和跋扈,儿子的怨恨和荒.淫......当这件事发生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陈年旧事就如浪花一样,看起来似乎只要风在就会上涌,但实际上虚无破碎,握不住留不下。

那些算什么呢?要是他能把执念放轻些,又怎么会有今天呢......

他忙起来个没完没了,早已把赵管家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他不想去面对那个躲在黑暗里的可怜女人。

而某一天,瘦骨嶙峋的赵氏,竟然自己撞开了门,拿了一把剪子跑到了张龚明的屋子里,力气大得像牛一样,揪住张龚明的衣领就要戳死他。

好在张龚明虽然伤病未愈,但多年从军养成的素质还在,一招就将她制服了。

赵氏被送走后,整个园子里还是回荡着她的惨呼和嚎叫。

温忘尘刚好看见她被扭送走的样子,就像一个骂街的陋妇,毫无昔日当家主母的风范。

心中既有些可怜她,也感到奇怪。

赵氏虽然疯,但从不会对张龚明做出任何威胁的举动来的。刚刚被救回来时,她还可以自由走动,每天只是哀哀哭泣,神神叨叨,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又是要杀人,又是大声嘶嚎的。

而除了张府发生的怪事外,这些天,城里也有其他怪事发生,最常见的,便是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得比以往更频繁:诸如岳父拿刀追砍女婿,某人放火烧了邻居的屋子,勾栏中因为争风吃醋打死情敌什么的,甚至有人走着走着突然抢过卖货郎的扁担,把卖货郎给打死了!

州府老爷管不过来这些事情,便要求总兵府派兵巡逻,维护治安。

于是,张龚明派了侄子和两个儿子,每天带着人手,走街串巷,沿江巡查,发现可疑人物,一缕扭送到官府去。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见鬼闹妖的怪事发生,不过那些就是道士的职责了,与总兵府无关。

这日,温忘尘照常与张二郎一起,带着人马在街上巡逻。

走到城东,看见很多人围在一块儿,啧啧称奇,摇头摆首地议论着什么。

他们俩坐在高头大马上,眺眼一望,便看见了一团奇形怪状,丑陋恐怖的东西,正趴在地上匍匐挣扎,嘶吼悲吟,吸引了一大批好事者围观。

张二郎随便抓了一个人询问缘由。

那人抱着手臂,笑呵呵道,“这玩意儿是从粪坑里跑出来的,当时有人在如厕,它突然从粪坑里蹦跶出来,把那人屁股咬了一口,几个小孩儿一直追着它,把它追到了这儿。”

温忘尘闻言,细细地看了一遍。发现这分明是个人,但是手脚好像被削去了一般,只剩了一点残肢,支撑着他行动。

他既然能动能叫,说明就不是死的,可能是如厕时,不小心掉了进去。

在温忘尘有限的认识中,只有这一种合理的猜测了。

他并不知道,这个东西不是凡人,当然也不是鬼怪,而是一位九天之上的神君,名唤姜留。

接近三百多年前,姜留被削去了双手双脚,塞进了填满粪水的罐子中,而后又被填在了一个当地的野粪坑里。两百多年,岁月流转,那个野粪坑先是变成耕地,后来变成道路,到今天又变成了粪坑。

姜留好不容易才冲破封印,从里面逃出来的。

不过他的仙骨已被剔除,无法御风飞行,逃出来后才被这些臭烘烘的凡人给围住了。

温忘尘当然不知道这些因果,他只是觉得这人可怜,想叫人将他带回去,好好地问问,然而却被张二郎阻止了,他说道,“忘尘,这人有古怪,正常人掉进粪坑还会被淹死呢,他没手没脚,如何在里面活下来的?咱们不要理他,反正这一带天天都有很多道士经过,他们看见了,自然会处理的。”

这人看着也没有威胁性,温忘尘便答应了。

正巧此时,前方传来有人当街持刀杀人的消息,他们两人立即拨马赶了过去。

而可怜的姜留神君,则继续被人们围观。初时行人只是猎奇,后来见其威胁甚小,便石砸粪泼,各般挑弄。

等温忘尘他们走了之后,一个颤巍巍的老头见其可怜,心生恻隐之心,又无奈无法阻止众人,便从破兜里掏出块饼子来,喂在他嘴边,姜留见状竟真张开嘴来咬。但那饼子没咬进嘴来,反而稀稀拉拉一泡尿撒在了嘴脸上。

原来有好事猥.琐者早已解开裤带,酝酿了一泡骚尿,就等他张嘴时将老头一把撂开,而后掏家伙尿他一嘴。

可怜昔日堂堂九天之上的神君,有朝一日,竟沦落至此!

姜留闭了嘴,也闭了眼,他浑身颤抖着,回忆中这些凡人是如何给他修庙塑像,称功颂德。

而这一切都拜那将他从云端拉扯下来,再推进这粪坑中的人所赐。

姜留越想越气急,猛然间一股浊气从胸腔涌上,他哇地喷出一口浊液来,好巧不巧,正好喷在那猥琐男下.体上,只听一声惨叫,那猥琐男的小鸡.鸡就腐烂了。

众人见状,一懵一闹作鸟兽四散奔逃。

此时,浊气上涌,怒火狂烧,仇恨使他又充满了力量。

似乎苍天有眼,一阵清清冷冷的琵琶声恰时从不远处的高楼传来,姜留眼睛一亮,继而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是他,是他......是他!

这个念头闪过,他瞬间拔地而起,连爬带跃,如飞腾的走狗般向那琴音赶去。

琴音传来的地方,是整个东南三镇最高的一处钟楼,没有什么行人往来,他轻而易举就赶到了目的地。

这几天,整个东南三镇都能时不时地听到琵琶声,不过没人在意罢了。

楼顶,一个白衣人席地而坐,怀里抱着把玉琵琶。

他容貌雅致俊秀,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眉心处点了一枚浮云印,闭上眼睛时,就像一个不染凡尘的,菩萨跟前的童子。整个人就像浮云一样散淡通透。

听见蹬蹬蹬,有东西上楼的声音,他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突兀的笑,神性的光辉在这抹微笑的衬托下,统统消散不见。整个人只剩下一种妖冶之感。

尤其是当他睁开眼睛来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素手勾勒琴弦,他呵呵笑了两声,“城中的过客啊,你们心中可有不平事啊?”

琵琶声,传遍东南三镇。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姜留却不敢进去了。他扒着门槛,将一颗脖子伸得老长,恨不得将眼睛伸到那人身上去细细地看,将鼻子伸到那人身上去深深地闻,好确认一下,这个人,确实就是令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的弟子!

那人浑似不在意他,只顾着自己手上的活,一个回眸也不肯。

姜留终于忍不住了,这馨香的味道,是他梦寐以求的惊绝圣子无疑了!一声不吭,如恶狗扑食,猛地朝那人背后扎去,而后只听噗的一声传来皮肉割裂的闷响,一柄清辉四溢的剑已没入姜留的胸腔。

剑柄被那白衣人牢牢地握在手中,姜留抓着剑刃,低头看了看从自身胸腔沿着剑刃流出的浓黑腐臭的血液。他浑然不觉得痛,扬起嘴角,疯魔了般痴痴一笑,抓着剑刃往前一挺,剑刃穿身而过,他离这白衣人便近了一分。

伸出手,抓了一缕那白衣人的发丝,痴痴念道,“乖徒儿......”

那白衣人总算回过头来,轻轻一扫这不人不鬼的肉团,便嫌弃地蹙了蹙眉,似乎为这挣扎蠕动的丑物脏了他的剑。

我现在就跟变态师尊渴求徒弟一般,渴求读者老爷的爱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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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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