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景毕方冲着地上吐了三下：
“里正大人，你说话也太难听了，我和孟大善人很熟的。”
说完小道士又在自己身上拍了三下。
嘴里念叨着有怪莫怪，百无禁忌。
他就在方慎，马彪身上都拍了三下。
最后又一路小跑到方四娘面前，刚抬起手，就被对方一记眼刀，吓得缩缩脖子，把手背到了身后。
“四娘姐你不用，有怪到你这也不怪了。”
孟里正把事情都安排妥当，示意众人随他进村。
“刚刚不是我说话难听，而是我们村啊，不适合外人来。”
他说到这，忌惮的四下看了几眼。
小道士立刻凑过去：“难道你们村里的妖怪还吃人。”
“哎哟！”孟里正伸手，把景毕方的嘴给捂住了：“小点声，不要命啦。”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景毕方说不出话，却把披风掀开一角，露出了身上的旧蓝色道袍。
孟里正难掩喜色，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很快他就带着众人，来到一处大宅子前，朱红的对门，高高的白院墙都很新。
叩门后有小厮出来，引着他们穿过前院，进了内堂落座。
众人才喝了几口茶，一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孟老，是我呀。”小道士亲自去傅老人家。
“是你个小猴孙儿，你师傅呢。”
“我师傅没来。”
孟老的笑容，马上变成了担忧：“这可难办了。”
景毕方笑得依旧灿烂：“不难办啊，等妖怪出来，抓妖就好了啊。”
身后传来，方四娘的讥笑。
“人家老爷子是怕你学艺不精，这都听不出来，真是蠢死了。”
孟老闻声看去，露出诧异神色：“你是……”
屋内撑伞的方四娘，谁看了都会觉得奇怪。
方慎起身说道：“在下方慎，乃镇堂府的人，是来协助玄清小道长除妖的，我还有一名随护晚些会到。”
马彪进了村，就挨家溜达，找毛亮肉肥的老母鸡去了。
孟老赶紧回礼，方慎又道：“这位方四娘是我堂姐，也是道门中人所修术法忌讳阳光，故白天需要撑伞。”
这堂内宽敞明亮，又不像地牢不见天日，故而方四娘在屋内只能继续撑伞。
眼瞧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到她身上。
方四娘一脸风轻云淡，心里却恼火得很。
真是脸都要丢尽了，要不是为了与这群凡夫俗子结伴同行，她用得着大白天在屋里撑伞。
还得换上这身笨重的厚棉袄，方四娘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下去。
谁叫她昏迷被救，欠了人情债，这份因果等到还完了，她是一刻都不会多待的。
孟老冲着方四娘，拱手拜了拜。
但头扭向一边，心情欠佳的方四娘，根本就没瞧见。
“难怪你个小猴孙有底气，原来是请了帮手啊。”
景毕方嘿嘿一笑，忙问道：“老爷子你快与我说说，这村里三个妖怪的事吧。”
“你如何知道是三只的。”孟老很是惊讶：“我在信里好像没提过吧。”
小道士语塞，总不能把昨晚，遇到玉婆婆的事情说出来。
再吓到村里人，以为村外头还有俩妖精作乱呢。
方慎解围道：“来的路上，同人打听的。”
孟老点点头，看向了孟里正：“贤侄还是你说吧。”
“大概是十年前吧，这三只妖精来了我们村。”
孟里边回忆，边讲了起来。
原来孟老他们这个村子，本来不叫三仙村。
村里有个荒废的庙，有天一夜翻新，还传来阵阵仙乐，香火袅袅。
此事都惊动了县里的府衙，县老爷派差役去查看。
发现庙里本来破败的神像没了，反倒多出三尊新的神像。
“什么样的神像。”
方四娘单手托着下巴，也听得很有兴致。
“一尊仙姑，一尊道人，还有一尊童子。”
孟里正接着说道：“大家都以为是神仙显灵，纷纷去拜。有求药的，有求财的，还有求姻缘的，那是有求必应。甚至这三仙还能保佑我们这一方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小道士听得都动心了：“还有这样的好事，我都想去拜一拜了。”
方慎也道：“这听起来，反倒像好事。”
孟里正连连摇头：“起初我们也是心怀感激，每逢初一十五就会供奉牛羊等祭品。可不料一年后，这三仙忽然现身，脚踩黑云，狂风大作，将我们村一家五口用风给卷走了。”
“我们都吓坏了，风停后去庙里寻人，却只找到他们染血的衣服，就连一块骨头渣都找不到啊。”
已经回来的马彪，顿时就急了：
“头儿，这哪是什么三仙，就是三只吃人的妖怪。”
孟老也道：“我回村不久，就见到七八个村民惨死，所以才赶紧写信给毕方的师傅。”
方四娘忽然道：“我若没猜错，这一家五口应该在庙里求的事情，一定与生死有关。”
孟里正惊讶道：“方娘子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这一家五口，是小夫妻俩带着个儿子，与公婆住在一起。
结果小孙子风寒，奄奄一息。
一家四口人带着孩子，去庙里求三仙，愿意折自己的寿给孩子续命。
“还真别说，小孩出了庙就醒了，还能下地自己走路了，你们说神不神。”
方四娘哼笑着说道：“世人愚昧，妄图改命，妄图富贵。却不知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与妖做交易，简直是找死。”
孟老看向她，长叹口气：“方娘子说得不错，村里接连死的人，都是曾经去庙里求愿，并且心想事成的村民。以及慕名而来的外乡人，在村里过夜天一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中虽有贪婪者，但也不乏像那一家五口，只是无计可施，将求神当作救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纵然再有错，他们也不该沦为妖怪果腹的贡品。”
老人家一番话，说得心平气和，但也有理有据。
即便是方四娘，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方慎皱眉：“县里府衙，既然知道此事，难道也不管”
提到这个，孟里正声音都哽咽了：“何止是不管，他们还与三个妖怪做了约定，只吃我们村子里的人，换全县风调雨顺。”
“就因为庙在我们村，可这凭什么，我们去县衙说理，还被一顿乱棍打了回来。如今初一十五要吃牛羊，每半年还要送去一家三口孝敬。”
“岂有此理！”方慎一拍椅子把手：“所以村口那三口棺材，是他们的衣冠冢。”
孟里正赶紧摆手：“那倒不是，人还没死呢，我们全村日日磕头祈求，这三个妖怪吃了人，才肯留下一个头颅，明天送人去庙里，棺材就停在外面，等他们吃好了，会施法直接把头颅送进棺椁里，我们再抬走下葬。”
“不行！我听不下去了。”
小道士气呼呼的，边掏兜，边往外走。
“你是怕他们明天吃不饱，准备先把自己当点心送过去？”
方四娘笑吟吟的，出言打趣。
景毕方立刻退了回来，扯住方四娘的衣袖，就开始摇啊摇。
“哎呀，四娘姐你说了会帮忙的，今天不除掉三个妖怪，明天又要有村民被吃，我是不太行，但不是有你和方大哥嘛，指定能降服他们。”
方四娘却不理他，只是看向孟里正：
“可是明晚入夜，才将人送去庙里。”
孟里正又很惊讶：“咦，方娘子你怎么又知道。”
方四娘没言语，难道她能说，因为自己也是妖。
所以她太清楚了，就没有妖愿意青天白日的出来晃悠。
既然这三只妖怪，要享用祭品，当然会选择晚上，舒舒服服的饱食一顿了。
方四娘指了指自己，又伸手指向方慎：
“若我俩假扮夫妻，这个小道士做我儿子，是否能顶替那一家三口。”
孟里正忙说道：“不行啊，许过愿的村里人，那三个妖怪都记得，你们是生面孔。”
方四娘叹口气，觉得好生麻烦。
“那你去把一家三口叫来，让我瞧一眼，变成他们的样子就是了。”
“变，变……”
孟里正都听傻了，还是孟老催促他快去，这才没一会，就把三口人领来了。
小夫妻与方四娘，方慎年纪看着到相仿。
可他们的孩子，是个七岁的小娃娃。
小道士脸一垮：“我都十六了，这么大点的孩子，我也装不来啊。”
方四娘早已经起身，走到屋内墙角，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了。
就见她指尖，淡淡的月白色华光出现，向着小道士遥遥一指点去。
正坐在椅子上的景毕方，身体忽然缩小，跌坐到了地上时，竟然与面前的小娃娃一般无二了。
方四娘又指向方慎，然后自己摇身一变，容貌与堂内的小妇人完全一样。
方慎也变成，妇人她丈夫的面容了。
“把他们藏好，入夜后我们三个去庙里当贡品。”
方四娘一开口，就连声音也变成那妇人的嗓音。
众人震惊不已，孟老却感慨万千，颤抖着站起身，冲着方四娘拜去：
“方娘子神通了得，有你坐镇，一定能除了那三只妖怪。”
孟里正回过神来，也是欣喜若狂，但还是提醒道：
“约定的日子，是明天入夜后，把三个人送去。今天去就早了，我担心三个妖怪会起疑。”
方四娘笑了：“谁会嫌贡品吃早了，而且太饿了，等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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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三仙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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