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他低声说，声音危险地平静。
"生气了？"缺牙男孩得意地笑了，"来啊，打我啊！像上次一样！让你爸再来教训我们啊！"
神威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上次神晃回来后听说他打架的事，不仅没有站在他这边，反而严厉地惩罚了他，说什么"强者要有强者的气度，你误解了力量的含义"。狗屁气度！
"我再说一遍，"神威抬起头，橘红色的刘海下，眼睛开始泛出红光，"让开。"
缺牙男孩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鼓起勇气："不让又怎样？你爸说了，强者不该欺负弱者，不该随意使用力量！"
神威笑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我不是我爸。"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缺牙男孩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然后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积水的地面上。他的朋友们甚至没看清神威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一道橘红色的残影，然后领头的就已经躺在地上呻吟了。
"再让我听到你们说我家人坏话，"神威的声音冷得像冰，"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他转身离开，背后的神乐全程安睡，甚至没被惊动。雨幕很快吞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几个吓呆的孩子和在地上打滚的缺牙男孩。
回到家，松本婆婆正在厨房熬药，整个屋子弥漫着苦涩的气息。神威解下神乐，将她小心地放在摇篮里，然后拿着人参走进主卧。
江华躺在床上，比昨天更加憔悴。曾经美丽的橘红色长发如今干枯如稻草，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能看清下面青色的血管。听到脚步声，她微微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小威...回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神威跪在床边，献宝似的捧出人参："我买了最好的！医师说这个很有效！"
江华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想摸他的头，但手臂抬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下了。神威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那只手冰凉得可怕，像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神月...有回信吗？"江华问道，每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
神威摇摇头："上一封才寄出去两周..."他突然想起什么，"但我今天收到汇款了！姐姐又寄了好多钱！"
江华的眼睛湿润了："你也辛苦了...那么小就要..."
"我不小了！"神威突然激动起来，"我能照顾好您和神乐！我能...我能..."他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江华想安慰他，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神威惊恐地看着手帕上刺目的鲜血，连忙喊来松本婆婆。
当夜，神威辗转难眠。神乐在摇篮里安静地睡着，偶尔发出小猫般的哼唧声。窗外，雨声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突然，一阵熟悉的引擎声打破了寂静。神威猛地坐起来——那是神晃的机车声！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溜到窗边。果然，院子里停着那辆熟悉的黑色机车，神晃正大步走向主屋，黑色的战斗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神威本该高兴的。妈妈病得这么重，爸爸回来是好事。但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在他胸口燃烧。这三个月神晃去哪了？为什么每次都是匆匆来去？为什么从不解释？
他悄悄溜出房间，躲在主卧外的阴影处。门没关严，里面的对话清晰地传出来。
"...撑不了多久了。"是江华虚弱的声音。
"我知道。"神晃的声音低沉沙哑，"医师怎么说？"
江华微微摇头，橘红色的长发散在枕上，曾经如火焰般绚烂，如今却像即将燃尽的余烬："阿尔塔纳的消耗...是不可逆的。离开彷徨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神晃没有回答。神威皱起眉头。"阿尔塔纳"是什么？妈妈生病和阿尔塔纳的消耗有什么关系？
神晃的拳头砸在床沿，发出一声闷响："我们可以回去！现在，立刻！彷徨星的阿尔塔纳能治愈你——"
"我不后悔。"江华突然说，声音坚定了一些，"神威和神乐...值得。"
??"但代价太大了。"神晃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十五年..."神晃哽咽，"才短短十五年...比起你永恒的生命..."
"值得。"江华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每一天都值得。"她艰难地抬起手，抚上神晃布满胡茬的脸，"看着神威长大...抱着神乐...等神月回来...这才是我想要的生命，而不是在彷徨星上做一个没有情感的阿尔塔纳聚合体。"
"如果没有你出现，那我就不会有这些孩子了。"江华轻声说，"神月也不会成为我们的女儿。"
"我太自私了。"神晃的声音几乎像是哽咽，"明知道阿尔塔纳不能离开本源...明知道每一次怀孕都在加速你的...但我还是..."
??"然后呢？"江华突然睁大眼睛，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那是阿尔塔纳具现化的征兆，"你和孩子们能在充满阿尔塔纳辐射的星球上生存吗？"她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回光返照，"神晃，我们讨论过无数次了...这是我的选择。"
??门外的神威浑身一震。阿尔塔纳？彷徨星？这些陌生的词汇在他脑海中碰撞。
??神威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们在说什么？妈妈生病是因为...爸爸将妈妈带离了彷徨？而爸爸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们都很自私。"江华纠正道，"因为我想要他们，就像想要神月一样。"她顿了顿，"神月...知道了吗？"
"我在第七星见到她了。她在第七星很安全，已经是首席武器设计师。"神晃说，"她成长得很快...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那就好..."江华的声音越来越弱，"至少...她不会像神威一样...恨你..."
"神威还小，他不明白。"
"他比你想象的更聪明..."江华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他需要知道真相..."
"不行！"神晃突然激动起来，"他太小了，承受不了..."
江华，"我不希望神威和你..."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神晃似乎在安抚她，声音变得轻柔。但神威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大脑嗡嗡作响，胸口像被一块烧红的铁烙着。
原来如此。妈妈生病是因为爸爸，爸爸摘下了星球唯一朵花却没有好好照顾她。而爸爸明明知道会这样，还是...还是...
"混蛋！"他失控地喊出声，冲进房间。
神晃猛地转身，黑色的眼睛里满是震惊："神威？你...听到了多少？"
"足够多！"神威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是你害妈妈生病的！你明知道会这样还让她生小孩！你...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神晃上前一步，"'阿尔塔纳'体质非常特殊..."
"我不在乎什么体质！"神威尖叫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我只知道妈妈要死了！因为你要了她！因为你们生了我！"
神晃的表情变得痛苦："神威..."
"别叫我！"神威后退一步，像是躲避瘟疫，"我恨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他突然转身冲出了房间。
"神威！"神晃追出来，但在走廊上被松本婆婆拦住了。
"让他冷静一下。"老妇人摇着头，"这孩子承受得太多了..."
神威一路狂奔，直到肺像火烧一样疼才停下来。他发现自己跑到了后山的小树林，这里是他和神月常来的地方。月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跪在地上，拳头狠狠砸向地面，一次，两次，直到指节血肉模糊。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姐姐走了，妈妈快死了，而爸爸...爸爸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强者保护弱者"？哈！他所谓的保护就是让妈妈去死吗？
夜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咽般的声音。神威蜷缩在一棵大树下，抱紧膝盖。他突然无比想念神月。如果姐姐在这里，她会说什么？会怎么做？
但神月不在。她在遥远的第七星，过着全新的生活。而这里...这里只有痛苦和谎言。
一个决定在神威心中逐渐成形。他要离开，离开这个充满谎言的地方，离开那个害死妈妈的男人。他要去变强，变得足以打败那个男人，证明自己是对的，只有姐姐永远不会骗他...
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神威泪痕斑驳的小脸上。那双和江华一模一样的蓝色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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