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天元二十五年,北齐大皇子端王暴毙,死因不详,朝堂上下人人自危,经查出为端王医治的太医院院使顾廉毒杀了端王,顾廉下了诏狱。

还没过堂,院使顾廉便在诏狱中自缢,顾廉之女顾昭宁被抓进诏狱。

掌管诏狱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中关押之人,乃朝廷官员或大凶大恶之徒,锦衣卫可直接拷掠刑讯,取旨行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法司均无权过问。

皇叔睿亲王肖敛领锦衣卫的差事,睿亲王肖敛乃当今皇帝最小的皇弟,京中盛传肖敛暴虐,朝中官员谈虎色变。

诏狱中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潮湿阴冷,散发着霉味,恐怖的惨叫声充斥,金属镣铐碰撞,在地底下发出空旷的回声。

“招不招?”

锦衣卫指挥佥事孙徽靠坐在椅子上,眯眼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双手悬吊,双脚不沾地,连着几日没合眼,神志混乱,唯一点清明,双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我父亲.....没害人。”

毒杀皇子,不论是与不是她都不能承认,这项罪名,足够她死上几回,令顾氏满门陪葬。

刑堂的烛火忽明忽暗,孙徽黄白的面孔隐在背光处,阴恻恻地,“顾昭宁,你父亲毒杀皇子证据确凿,你若说出你父亲受何人指使,同党是谁?招供画押,免受皮肉之苦。”

毒死皇长子一案,太医院一干涉案的人等,俱已死尽,自行了断还算明智,不然剥皮抽筋,下滚油锅,处以极刑凌迟处死。

锦衣卫只拿了顾廉的小女,画押结案了事,给皇上个交代。

这种宫廷命案,大抵都查不出什么,背后之人做得极干净利落。

刑堂上各种刑具,拶指、上夹棍、剥皮、拨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梳洗、灌鼻、钉指等刑极其残酷,。

进了诏狱不管有罪没罪,任你是铁打的汉子,没有不招的。

孙徽拿出一份写好的供词,递到顾昭宁眼前,诱骗道:“你只要在这份口供上签字画押,本官在皇上跟前为你求情。”

少女连续几日没合眼,受尽折磨,涣散的神经,一点点聚拢,看向眼前的供词,模糊的视线,努力辨别纸上的字迹。

密密麻麻的字迹中看见了两个名字,赵庭烨,孔祖光。

孙徽把供词在她眼前一晃,命左右,“把她放下来。”

顾昭宁被人放下来,她双腿站不住,跪坐地上。

孙徽抖了抖手里的纸,“看清楚了,就签字画押吧。”

顾昭宁想看清楚这份供词的内容,孙徽心虚,没让她细看。

赵庭烨,孔祖光,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但是明白这份供词,诬陷这两个人是谋害端王的同党,仅有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害人,做伤天害理之事。

她缓了一口气,声音轻但坚决,“我不知道,不能画押。”

孙徽连日审讯,颇感疲惫,耐心用尽。

抬手示意用刑,少女又被吊了起来。

皇上要查明案件真相,凶手人都死了,没留下任何线索,顾廉的女儿若是招供画押,皇帝面前就能交差了。

皮鞭抽打皮肉发出的声响,在空寂地底下发出恐怖的声音,皮鞭落在娇嫩的肌肤上,每一下皮开肉绽,钻心地疼。

皮鞭像蛇一样冰凉,每一鞭子抽到顾昭宁身上,她不禁一哆嗦,疼得浑身冷汗,几欲昏厥,唇咬破溢出血,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

“不招?”

孙徽站起身,走近,少女微微抬起头,吃力地发出声音,“我.....不知道。”

少女年纪小,骨头挺硬,死咬住不松口,孙徽结不了案,不上大刑,量她嘴硬不招。

孙徽眸光阴鸷,从一排刑具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拶夹上。

顾昭宁又被放下来,按跪在地上。

马上又有两个人过来,抓住她双手,十指上拶夹,两个力大的男人开始拉扯,十指连心,少女冷汗涔涔,疼得浑身直打哆嗦,终是熬不住,昏死过去。

有人过来查看,回说:“佥事,昏过去了。”

孙徽气恼,唤左右,“用冷水泼醒。”

有人提着一桶冷水,泼到少女身上,顾昭宁被冷水一激,悠悠醒了,身上的伤口,食指钻心地疼。

孙徽看着面前水淋淋的少女清白的脸,嘴唇乌紫,显然已经不堪折磨,囚犯受刑不过死了,他脱不了干系。

道:“顾姑娘,非是本官不怜香惜玉,实乃职责所在,本官再问你一遍,招不招?”

少女嘴唇动了动,气若游丝,“你要我说什么......”

垂下头去,不动了。

孙徽探了下她的脉搏,鼻息,还有一丝气息,倒有几分佩服,多少硬汉都抗不住镇抚司的酷刑,松口屈打成招,只求速死。

命左右道;“送回牢房。”

顾昭宁已经无法站立,被拖着送回监牢里,被几个人仍在墙角的枯草堆上。

身上的鞭伤,一道道渗出血,十指微微蜷缩,不能动弹,她陷入昏迷。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感到手指刺痛,她苏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牢房里昏暗,听见身边嘶嘶声。

借着走廊的烛火微弱的光亮,低头看有几只老鼠围着自己,老鼠闻到血腥味,跑来啃咬她的手指。

顾昭宁一激灵,用刑后深受重伤,狱卒没有给她带枷,只是手腕脚腕上了镣铐,她本能地抡起镣铐驱赶老鼠。

几只鼠四处逃窜,却没有跑远,地牢里老鼠多,无人管,老鼠与犯人共处,到处乱窜,不怕人。

她在黑暗中和老鼠对视,几只老鼠远远地窥视,伺机而动,她不敢睡过去,睡过去老鼠又要跑过来啃食她的伤口。

听闻前朝的一件事,有一个刑部官员下诏狱,犯人被用刑,皮肉打成烂肉,成群的老鼠啃食,这官员生出怜悯心,买了一批猫,放入诏狱,救了不少罪官。

顾昭宁卷缩在墙角,浑身的伤口,一动撕心裂肺地疼。

隔壁监牢里一老者,十几年前入诏狱,受尽酷刑,伤口得不到医治,脓血淋漓,四肢臃肿,疮毒满身,发出痛苦的呻吟。

地底下暗无天日,重犯常年戴几十斤重的木枷,生不如死。

伤口的疼痛令顾昭宁清醒,恢复正常思维,顾家祖上行医,自祖父一辈,秉承医者悬壶济世,父亲忠厚,虽然医术没什么建树,稳健,谨守本分。

端王是当今皇帝庶出的皇长子,她不理解父亲为何毒杀皇子,以父亲的个性,淡漠功名利禄,只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是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让他害死皇子,给顾家带来灭顶之灾。

躺在草堆里,牢房角落昏黑,走廊透进的灯光白森森,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无孔不入,刺激着她的神经。

走廊里囚犯被架着经过,铁铐在地面拖过,发出瘆人的声音,顾昭宁心悸,身体不由缩紧。

供词上的两个名字,她不认识,也没听说过,父亲任太医院院使,口风极严,给皇帝后宫嫔妃皇子公主诊治,从不提及,她百思不得其解,很难相信父亲毒杀皇子。

思来想去,没个头绪,实在困极了,昏睡了过去。

通风口透过一缕微光,天亮了,走廊里一阵响动,隔壁牢房中传来咳嗽声,送饭的一个年老的狱卒,走到顾昭宁的牢房外,在桶里舀了一勺粥,倒在铁栏里的地上的一个空粗瓷碗里,又扔了个黑不溜秋的馍馍。

顾昭宁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艰难地爬到碗边,受刑伤了筋骨双手曲着,端不了碗,她把头趴在豁了一角的粗瓷碗里,把粥喝了,舔干净碗底,叼着啃了一块馍馍,浑身似乎有了点力气,又爬回稻草上面朝外侧身躺着。

锦衣卫北镇抚使陆显进宫面圣,皇帝下旨,毒杀端王一案三日内结案。

狱卒把牢门打开,顾昭宁被人拖了出去,架到刑堂,今日提审的换了一个人。

刑堂上坐着一个穿锦衣卫绯色飞鱼服,佩绣春刀的男人,目光锐利逼人,“你招供,我不给你用刑。”

“招什么?”

顾昭宁平静地道。

锦衣卫北镇抚使陆显打量地上瘦弱的少女,浑身的伤,听闻她熬过了孙徽的酷刑。

“你知道的说出来。”

顾昭宁抿唇,默然,拉人下水,诬陷无辜之人,难挨的酷刑还没有让她泯灭良知。

这个人没拿供词让她画押。

锦衣卫声名狼藉,在朝堂中制造冤假错案,为虎作伥,屈打成招,昨日供词上的两个名字,她知道秘密泄漏出去,有人不容她活着。

“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显看少女眼中的倔强,冷哼了声,抬手。

几个人把顾昭宁绑在长条凳上,取一张桑皮纸盖她的脸上,陆显看少女惊恐地挣扎,被捆绑动弹不得。

这种刑罚叫贴加官,一层层纸张覆盖在脸上,极度痛苦,无法呼吸,直到窒息而死。

有人提起水壶,往她脸上浇水,顾昭宁感到窒息,肺部的空气一点点消失,绝望的窒息。

陆显架着腿,神情懒散,见惯了受刑人痛苦挣扎,到了这个关口,没几个人不招的。

又一层纸覆盖上去,冰冷的水浇到脸上,顾昭宁异常的清醒,纸张紧紧贴在面部。吸干水分,逐渐紧缩,她无法呼吸,口不能言,双手受限,挣扎徒劳。

陆显盯着刑凳上的少女,难得生出几分兴趣。

又覆上一层纸,冷水从头顶浇下,少女胸脯剧烈起伏,濒临死亡的挣扎。

“本镇抚最后问你一遍,招认?”

少女剧烈地摇头。

陆显没命人停手,继续往上覆纸,这已经是人能承受的最大极限,顾昭宁的胸腔要爆裂,忍受极度的痛苦,渐渐停止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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