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先主动的？
封罹的声音好像漂浮在海上的小船，全覃坐在上面摇摇晃晃，人快要晃没了。
“等等，我头好晕。”
身前就是封罹，全覃后仰倒在地上，抱着头打了一个滚。
封罹已经等得够久了，将人重新捞回来锁在原地，“说话。”
“我头晕~”全覃说话。
“别装，好好说。”
老祖宗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全覃感觉委屈极了，使劲揉着眼眶，把双眼揉成兔子眼，才道：“你别仗着我喝醉了，就偷偷倒打一耙。”
“是谁刚刚说自己没醉还能继续喝，嗯？”
封罹那个“嗯”好像闷了许久，闷得骚气至极，才传入全覃的耳中。
全覃干坐着发呆。
讲真，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醉没醉。
但没干过的事儿就是没干过，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能承认！
全覃瞪大眼，气鼓鼓看过来。
“我又没勾引你！”
“你没有？”
若说之前只是气极反笑，那么现在封罹的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危险恐怖。
那感觉好像抱着全覃站在悬崖边，随时都能一起跳下去。
全覃一抖，扭头看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古墙，十步开外堪比深渊。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明明是生魂状态，那种喘不上来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封罹终于露出一点厉鬼该有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却感觉意外的……性感。
无机质的黑眸漫上宛如蛛丝般的艳金色纹路。
封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带着丝丝万年陈冰的寒气。
“不承认？”
“不主动，你骑小电驴载我；不主动，你说你喜欢男的；不主动，你说喜欢好看的；不主动，你说最亲近的人只有我和全有乾；不主动，你穿廉价的衣服，却给我买宝石袖扣；不主动……”
“你等等！”
全覃竖起手掌，做了一个请暂停的手势。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又有些一言难尽。
甚至酒意都被吓跑了。
“有没有可能，”全覃清清嗓子，“咳咳。”
“我骑小电驴载你，是因为我当时只有小电驴，我还骑小电驴载过很多人。”
全覃满脸都是真诚。
“我当时说我喜欢男的，情景是在泗黄山上被迫当新郎，我那是故意诓艳鬼好叫他放过我，但谁知道他竟然是个雌雄同体？”
“后来在我爸跟前你说我是gay，为了不被逼着相亲我才承认，但谁又能想到弄巧成拙？全有乾神通广大，真给我介绍了个男的……”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这是事实，但是我长得也好看啊。我除了对房地产的一腔热爱，就剩下这张脸还不赖。”
“我说最亲近的男的是你跟我爸，我感觉这不能成为证词。”
“我给你花钱，给你买衣服买奢侈品，有没有可能……”
全覃好一阵停顿，低下头去：“其实我是个孝子贤孙？”
老祖宗刚才那一通自我攻略，会不会太厉害了点？
“咔嚓——”
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响起。
全覃惊惶抬头四下看去，却被封罹带着站起。
“你喝醉了。”他道。
“我现在不醉了。”全覃弱弱解释。
封罹始终抬头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还是听见但压根不信。
“走了。”
他如同往常一样单手揽住全覃的腰，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古墙之上。
下一瞬，他们刚才所站立的地面终于坚持不住，轰然坍塌。
存在千万年的古老城墙，终究成了一片废墟。
甚至连远处看守金山银山的鬼将都被惊醒，遥遥看来，胆战心惊。
“快，快通知阎罗王！”
*
等全覃再睁开眼，已经回到建缘街的老房子中。
因为今日是跟全有乾一同前去阴间，所以是在这里离的魂。
又是大晚上的，又不能酒驾，只好在这里留一夜。
全有乾的屋子里乱糟糟一片，没提前收拾的情况下不好让封罹住。
全覃还好魂从沙发上站起来，推开自己的房门看向封罹。
“……您住这间吧。”
多么尊敬的语气。
封罹没说话，转身站到客厅窗前，抱臂看向外面的夜景，一副打算就此到天明的架势。
全覃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刚刚算不算是，拒绝了老祖宗？！
终于反应过来的全覃大惊失色。
“那个……”
说完这两个字他卡住，似乎是想找话题，却又不知从何处入手。
两人之前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尴尬。
全覃站在原地挣扎良久，终是走上前，站在封罹的身边跟他一同看向窗外。
“你想起你是谁了吗？”
“。”
封罹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皱起眉头说：“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可大了。”全覃语气中尽是无奈。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老祖宗吗？”
封罹点头：“因为你说那地方是你们家的祖坟。”
那地方，就是全覃第一次见他的地方，也是他恢复意识后所在的地方。
至于祖坟一说，全是全覃的一面之词，毕竟封罹什么都不记得。
“是，而且除了祖坟外，我这里还有一本族谱。”
全覃转身走到牌位室，将桌后暗格中层层包裹的族谱拿出来。
三十公分厚，而这样的族谱一共有五本。
全覃拿出记录最早的那一本，翻到全有乾当初给他看的地方。
“八千年前，曾有一封家小公子与我们家的嫡长女联姻。”
其实是入赘。
里面的相关记录不多，但再结合封罹出现在他们家祖坟，长相十分年轻却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方方面面跟那位封家公子十分对得上。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眼睫长久地停留在半空中，仿佛落满了寒霜。
封罹终于合上族谱，抬眼看向全覃。
“所以，你怀疑我就是那位封公子？”
族谱过于老旧，上面很多字已经辨认不清。
其实没人能确定封公子就是封罹，但可能性却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没有。
“对，”全覃实话实说，“你们那个年代毕竟结婚早，就算没结婚，应该也有了恋人。”
现在的封罹什么都忘了，但若是他以后想起来呢？
若是他早已成亲，若是他的的确确是他们家老祖宗，若是那位嫡长女也未曾转世……
全覃的若是很多，那点埋藏于心，甚至于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感，根本不敢见天日。
封罹沉默，眼底的浅金纹路这才慢慢消失。
“全覃，我会想起来的。”
最终，他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又或者说给了这么一句承诺。
“但是你的承认，”封罹上前一步，看着他眼睛又道，“你会承认的。”
全覃也看着他眼睛，抿紧唇角，终是未曾开口。
……
开盘仪式过后，荫间雅园项目便开始着手准备交房，以及二期加推事宜。
除了第一次交房需要全覃亲力亲为，加推一事已经能将大部分工作交给全蛋跟鼠来宝。
鼠来宝近来升职飞快，还帮全覃招了一批鬼民员工。
阴间地产的影响力在酆都进一步扩大。
但他们的客户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活人，这阳间的公司分部也得快点发展起来。
First step：招人、招人、招人！
全覃甚至舔着脸去阴阳师协会溜达了一圈，那里不是很多学徒在免费做义工吗？
他们阴间地产跟协会可不一样，虽然全覃不能教他们什么，但他们发工资啊！
最近阴间地产在协会火得很，不少大师已经提前预定了二期房源。
学徒们自然也听说过全总大名，但听说跟去上班中间，还隔了条马里亚纳海沟。
他们现在急需提升自己的实力，而后想方设法加入协会。
去阴间地产那点工资还不至于让他们昏了头脑。
一击不中，全覃不气馁，只是也没了多少热情，将招聘信息发到公众号应付了事。
反正实在不行他就去阴间招一批鬼员工来，到时候给他们一些阳间出差费和维持良好面貌的补助费就是。
招工一事暂且放到一边，最近俞城阴阳圈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三年一回的阴阳试炼会，今年的举办地就定在俞城。
虽然到时候参加试炼会还要全国跑，但主办方在俞城，这可是给他们俞城阴阳师协会大大增面儿的好事。
全覃对什么试炼会没兴趣也没想法。
他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伪大师，实在不忍在全国的天师法师巫师面前献丑。
但因为他们家里有一个鬼王，阴间地产全公司核心人员都在协会的邀请行列。
全覃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便听特来当说客的空一道人开口：
“到时全国数得上来的大师都参加，这购房需求不知道你们阴间地产能不能满足的了？”
“您说哪的话！”全覃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脸上笑成一朵花，“我们的别墅项目已经在设计房型了！”
空一道人：“那这试炼会？”
全覃斩钉截铁：“参加，当然参加！这可是给咱俞城阴阳师圈增面的事儿，就算您不说我也打算报名呢！”
空一道人笑了：“那就好，到时候别忘了带上你们家的玄猫跟娃娃，试炼会允许开外挂。”
毕竟很多巫派的看家本领就是养小鬼，不能带着小鬼他们靠什么比赛，现场炼化一个吗？
全覃自然应声，事实上空一道人的言外之意他也明白。
不就是让他别忘了把老祖宗带上吗？
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面积和人口能排上中等。
而俞城的阴阳师协会，也只能排中等。
全覃挂上电话摇头叹息，看来这回协会的野心不小。
这是想让他们家老祖宗争口气，给作为今年主办地的俞城摘个魁首啊！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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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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