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环境,包吃住,远离那鬼地方,还有工资拿……这简直是溺水时递过来的救生圈。
“干。”我没有任何犹豫。
“行。”他干脆利落,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简单的用工协议,“签个字,今天就可以开始熟悉环境。楼上房间钥匙在那边挂钩上,蓝色那把是你的。”他指了指门后一个挂满各种钥匙的木牌。
签完字,我拿着那把沉甸甸的铜钥匙,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至少,今晚不用再回那个冰冷的凶宅了。
“先带你看看地方。”牧玄站起身。他个子很高,穿着简单的毛衣长裤,身形挺拔,带着一种闲适的优雅。
他领着我穿过书架间狭窄的过道,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漆成和墙壁同色的木门,后面是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楼上是一个不算大的起居空间,被巧妙地隔开。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厨具齐全,干净得反光;一个小客厅,放着舒适的布艺沙发和小茶几;还有两扇关着的门。
“这间是我的。”他指了指靠里、更大的一扇门。然后走到靠外、对着楼梯口的那扇门前,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我手里的钥匙,“这间是你的。里面东西都备齐了,住不住看你。”
我拧动钥匙,推开门。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一张单人床,铺着干净的蓝格子床单;一张小书桌,一把椅子;一个不大的衣柜。最重要的是——一扇窗户!虽然不大,但正对着外面相对开阔的街道,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是干净的、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和昨晚那个冰冷、黑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出租屋相比,这里简直是天堂。
“谢谢牧老板。”这句感谢发自内心。
“叫我牧玄就行。”他靠在门框上,姿态依旧慵懒,“收拾一下,下午开始熟悉楼下。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目光扫过我带着倦意的脸,“要是实在困,现在补个觉也行。看你那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
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调侃,却奇异地让我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放松了些许。或许是因为这里明亮的阳光,或许是因为他那种万事不萦于怀的态度。
我把背包放在椅子上,简单归置了一下。躺在铺着干净床单的床上,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意。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就在我意识快要沉入睡眠时,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起昨晚的画面:那冰冷的触感、诡异的开门声、黑暗中无声的注视……还有角落里那四个油汪汪的猪蹄。
即使离开了那间屋子,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疑惑,并没有完全消散。它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里。
牧玄……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占星馆,真的只是个占卜店吗?
带着这些纷乱的念头,我在阳光里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有些模糊的、冰冷的影子在晃动。醒来时已是下午,阳光已经西斜,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我下楼时,牧玄正坐在那张原木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石棋子,面前的星图上放着几枚铜钱,似乎在推演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了看我,没说话,只是把那枚棋子轻轻搁在星图某个位置。
“睡醒了?气色好点了。”他淡淡地说,目光又落回星图上。
“嗯。”我应了一声,开始打量这个我要工作的地方。
书架很高,书籍分类似乎很杂,天文、地理、历史、民俗、甚至还有一些外文书。那些水晶球、罗盘之类的器物也摆放得井然有序,但擦拭起来估计是个细致活。
“先从打扫开始吧。”牧玄头也没抬,“书架不用动,灰尘用鸡毛掸子轻轻掸掉浮灰就行。架子上的器物,小心拿下来,用干净的软布擦拭,别用水,放回原位。地面扫干净,拖一遍。抹布和水桶在卫生间。”
他的指令清晰明了。我挽起袖子开始干活。先从擦拭那些器物开始。那些水晶球入手冰凉沉重,罗盘的指针在指尖触碰时会微微颤动,一些刻着奇怪符号的小木牌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气。
擦拭它们时,需要格外小心,也让我浮躁的心绪慢慢沉淀下来。这工作确实需要耐心和细致。
牧玄一直坐在桌后,有时看书,有时摆弄那个复杂的星盘,有时只是望着窗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我看不懂的轨迹。
他话很少,店里也很安静,只有我擦拭器物的轻微摩擦声,和他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这种宁静,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我白天在占星馆打扫、整理、学习摆放那些器物(牧玄会偶尔指点一下它们的名字和大概用途,比如“那是寻龙尺,不是天线宝宝”),晚上回到楼上那间洒满阳光的小房间。睡眠渐渐安稳,只是偶尔还会梦到那间冰冷的出租屋和黑暗中无声的注视。
第四天下午,阳光正好。我正蹲在书架底层,小心擦拭一个造型古朴、像是某种兽骨做的铃铛。牧玄坐在桌后,手里捧着一杯新泡的茶,茶烟袅袅。他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店里的宁静:
“你之前住的那地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微微僵硬的背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晚上……是不是不太清净?”
我擦拭铃铛的动作停了下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根扎在心里的刺,猛地被触动。我缓缓站起身,转过身看着他。
牧玄端着茶杯,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我,没有探究,没有猎奇,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平静。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所有的伪装,所有试图维持的“正常”和“沉稳”,在这个问题面前,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那晚的经历,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恐惧,疑惑,还有一丝……终于有人点破的、隐秘的委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点了点头,简单地说:
“嗯。晚上……有动静。门自己会响,有东西……在屋里。”
我没说“鬼”,也没描述那些细节。但我知道,他明白。
牧玄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呷了一口热茶,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放下茶杯,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地缚灵。”他吐出三个字,声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怨气未散,困在那儿了。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就是……”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在斟酌用词,“挺膈应人的。”
他抬眼看向我,那平静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竭力维持的镇定,看到我眼底深处残留的惊悸。
“想彻底解决吗?”他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我要不要添杯茶。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