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到厂房的另一侧，亮着灯的窗户连成一片，那里就是流水线车间。
隔着玻璃窗，声音不算很大。
李清往里看，发现挨窗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看不到机器设备。
走廊尽头有两个门，紧闭着，或许里面才是真正的设备车间。
这可难办了
她看向白一舟。
白一舟沉思着，“孙翔说他今天是夜班，我去碰碰运气。”
“我在这里等你。”在外面的时间长，寒意侵入衣服，她紧了紧羽绒服。
白一舟瞬间跃起，身体贴着外墙，像壁虎一样，爬到顶部。
上面灯光照不到，他和夜色融为一体。
夜越深，气温越低。
李清独自在窗边，来回小步跺着脚，手也缩回到袖子里，佝偻着身子，嘴里呼出片片白色的哈气。
她不时地望望头顶的厂房。
白一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时半会都没有动静。
突然，前面的墙壁上隐约刷刷地响。
她心蓦地提起，手伸进口袋里，握紧了手电。
“小清姐姐！”一个人影，声音压得很低。
她揉揉眼睛，身形很熟悉，是白一舟！
他不是从这上去的吗？怎么在前面？
正想着，双脚已经向他跑去。
“怎么样怎么样？”
白一舟展颜一笑，晃晃手机，“有收获。”
他点开照片，一个有些眼熟的年轻人，穿着印有沐清字样的工作服，正在喝水。
正是孙翔。
“哇！太好了！”她忍不住欢呼，意识到不对，又马上捂着嘴，小声道，“你怎么做到的！”
“我溜进他们的休息室。”白一舟语气欢快，“你看后面还有公司的标识，至于后面这几个人，不确定是谁，明天把照片发给郑总，就都清楚了。”
“我们再去找找别的吧。郑总说，宋林负责原料采购，她有些担心。”
“好。”
两个人从厂房外面绕一大圈，斜前方是一座三层的办公楼，是领导，行政后勤办公的地方。
“小清姐姐，你说资料会存放在办公室吗？”白一舟问。
李清也在想，谁会把这样的资料存放在公司呢？
“来都来了，”她说，“试试吧。”
白一舟刚要动身，办公楼里走出几个人，穿着黑色的制服。
几个人边走还边唠着嗑。
“今天早，才10点就巡楼完毕了，一会能睡个觉。”
“睡啥啊，刚哥这阵子总抽冷子过来，发现睡觉一次扣200呢，挺挺吧。”
“嘿，比不了你们，我还有几年退休了，熬不动了。”
李清也探出脑袋。
原来是几个夜班保安，从对话里知道，今夜的巡逻已经完毕，也不会再出来。
“这是个好机会。”他有些兴奋。
等几个人走远了，带着李清绕到办公楼的后面。
照旧用符纸打开窗户，两人从窗户爬进去。
走廊两角各有一个监控器，他掏出信号干扰器，接着手机屏幕的光，找到了行政办公室。
白一舟伏在窗边，往外面盯了盯，无人，才按亮手机的手电筒。
他压着手机，只照射地面，避免光线通过窗户传到外面。
出乎意料的是，行政办公室里并没有成列的档案柜，两张桌子对面摆放，外侧有小沙发，没有其他了。
“小舟，不是这里吧？”李清也察觉不对。
“先看看。”他没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桌上的散落纸张，字迹潦草，辨认出些许词语，什么鱼香肉丝，电影名字。
随即蹲下身体，看向桌子下面。
桌子下方各有一个小文件柜。
上面挂着钥匙，白一舟轻松一拉，柜子没有上锁。
他看了看李清。
李清也打开另一侧的文件柜。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摞纸
排班表几个字突然出现。
“小舟！你快看！”李清把资料递给白一舟。
排班表写着12月份，“是现在的！”她说。
白一舟接过来，飞快地扫了几眼。
孙翔，吴华梁，庞平……
他咧开嘴，“没错，有孙翔的名字！”
“小清姐姐，东西我们不能带走，你拍照片保存吧！”
“嗯嗯。”
两个人找到了有用的东西，都很兴奋。
她仔仔细细地拍全表单，小心地放回去。
“我们回去吧。”她一直担着心，怕被发现，如今目的达到了，希望马上离开。
“楼上可能还会有惊喜。”白一舟说。
“可是——”她话说到一半，又住嘴了，白一舟这么做或许有他的道理，转而点头，“我们快点，偷偷摸摸的，我好不习惯。”
白一舟挠头，他也是头一次这么干，实话说，有点刺激。
锁好了这间办公室的门，白一舟和李清摸上了二楼的楼梯。
二楼和下层结构类似，他们一间一间地走过去，停在了靠右侧的一个办公室门前。
档案室。
两个人对视，一致决定必须进去。
纸墨特有的气味钻进鼻孔。
进门有个小桌子，摆了台电脑，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铁皮柜子，一眼望不到头。
两个人决定分头行动，一个从外侧，一个从最里面开始。
手机的亮度刚刚好照清柜子上的标识。
“设备档案，维修记录，员工档案，考勤记录……”李清嘴里轻声念叨着。
等等，员工档案！
她徒然转身。
下意识地去拉把手。
糟糕，门锁着。
“小舟！”她轻声呼唤白一舟。
白一舟此刻在最里面，层层叠叠的柜子挡着，一团漆黑。
“小舟！”她又喊了一声。
档案室突然寂静下来，自己的呼吸声显得十分突兀。
指尖不禁开始泛凉。
她照着地面，往里面摸索着，“小舟？”
身后突然一阵脚步声。
汗毛顿时竖起。
没来得及回头，后面的男声喝道，“谁在那？！”
被发现了！
血瞬间涌上心头，下意识地脚底发软。
手忙脚乱地关掉手电。
手搭在旁边档案柜上撑着身体，贴着柜体，马上拐到一列柜子空隙中。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她不得不压抑着呼吸。
门口处一片白色的手电光，从左扫到右。
光快速地飘过来。
“啪”
那人按下了档案室的开关。
头顶的白炽灯异常的刺眼。
坏了坏了，她心下一凉。眯起眼睛，注意力都在中间的通道上，猛吸一口气，又往缝隙里缩了缩。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走到自己这排。
她忍不住轻颤，上下牙齿不停地磕到一起。
黑色人影蓦地出现在通道，像一座山。
四目相对。
她顿时一哆嗦，嘴巴颤颤巍巍地，半天没有讲出一个字。
壮实男人见到她，非常诧异，马上又被油腻的笑取代。
“老妹，你怎么在这呢？”
他拎着手电，晃晃悠悠地，慢慢逼近李清。
“是，是你！”李清嗓子咕噜了半天，终于叫出声来。
她大脑一片混乱，是杨金龙那个叫刚子的朋友，他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黑色的制服，一副保安的打扮。
瞬间想到刚才那几个巡逻保安说过的话，难道他就是沐清工厂的保安主管？！
世界太小了吧……
不，不对，不是世界太小，而是杨金龙的行动是故意的，她和他碰面是被设计好的。
“你，你……”尤刚越走越近，差不多能看清他脸上的大片红色疙瘩。
她强忍着反胃。
“老妹，真是有缘呐。”即使穿着衣服，他浑身的肉还在颤动。
就在此时，一张黄色的符纸嗖地不知从何方弹出。
李清和尤刚都没有反应过来。
眨眼间，符纸飞到尤刚面前，糊上他的双眼。
他“啊哟”一声，本能地往后退，身体撞到柜子上。
符纸仍旧死死地贴着他，挡住其视线。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抓向眼睛。
一道凌冽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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