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玉簪身穿大红嫁衣,那宽衣长袍搭在雪白良驹之上恰似白云怀拱彤霞,烈火似的浸满整片苍茫,践踏红尘,急遽驰骋。

一路心急如焚,颠簸在马上的她也曾想过,那拦截花轿的贼人所言有个几成真假。若是假的,自己固然中了那帮人的圈套;若是真的……

她思绪纷乱,然而一旦这让人可怖的假设成为雏形,脑海里便无法遏止地为那雏形捏造无数个轮廓。

她双腿夹紧马腹,执缰挥鞭之间全然不知轻重。此时此刻,若是那座下良驹胆敢跑慢个半分,只怕她会一个失手,直接将这骏马当场掐死。

要登上摩诘崖,必先攀其峻岭。座下的那匹白马勉力坚持至半山腰,便举步维艰。

玉簪断然弃马,又解下大红嫁衣覆于马背之上,她仅余中衣,披散长发,一路施展轻功,待她攀上崖顶那日头已西斜,落日余晖将漫山遍野的草木染得赤红。一老人倚坐于崖边岩石上,白衣白发随风飞扬,映着那火烧似的霞彩显得分外凄清。

玉簪心里本还抱有一丝希冀,她自己是中了圈套也好,是寒毒致死也罢,怎么样都无所谓的,然而此刻——脚下绣工精致的红鞋早已磨破,玉簪走近岩石附近,脚步踉跄、眼角瞥见那白衣老人时腿脚不禁一阵发软,双膝一弯竟重重地跪倒在崖边的草地上。

膝下传来异物感,硌得人有些难受,她稍稍支起身子,伸手探进杂草之中——那是一双崭新的大红绣鞋,绣工精致,材质丝线都是她亲自过目的城中绝品,鞋面上勾勒一株风雅银柳,身姿绰约,点点银影之中辉映繁华。

“亲眼所见,还有什么不可置信的吗。”

白衣老人从岩石跃下,手上拎着半截剑刃,那锋刃之上本该铭刻“柳絮银霜”,此时神兵被折,老人手中那截只剩下“柳絮”二字。

锋刃铭文之寓意,实为铸剑师对此兵器的诠释,挥剑轻灵如长虹出世,柳条抚之必成漫天絮舞,风雪欺之即见银霜飞天;飞天的雪片儿刚好落在那点点绿痕之上,谓之剑主人武功高绝,一时间神兵、绝学顿成江湖轶闻。

白衣老人离她不过三步,玉簪连个正眼也不瞧他,捧着那只崭新的红绣鞋,呆愣愣地坐在地上。

蓦地,那老人厉声喝道:“你给我站起来!”

玉簪手上死死地拽着绣鞋,力竭声嘶:“我不相信,这是你骗我的——”

“老朽久闻柳絮银霜威名,若今日坠崖的不是她,老朽岂能有幸与门主促膝而谈。”

且说玉簪此人,其尤喜风雅之物,乍见那柳絮银霜主人便为那容姿绝色所倾倒。复而烹茶煮酒,两人摈去江湖儿女身份,俱是才艺双绝,彼此倾心相属自不赘言。

那银柳与她结交数年,方知玉簪师承长生门。

此间长生门出了五位为当今武林轰动一时之人物:白眉逸仙曾云道,绿眼邪神风花落,红髯赤鬼楼飞凤,蓝鳞幽影应采冬,黄羽飞翼安无踪——此五人各有其所擅之兵器绝学,惟人死前可一睹其风采。

当然,这里还有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往事。

某天,玉簪酒醉于银柳膝前,指天嗔道:

“我师祖当年脑袋被门夹了,尽招些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概是当年妄语,如今竟尽数报应己身。

玉簪生父生母乃游艺人,每逢闹市赶集,婚喜佳筵,则登台献计聊以糊口。约莫也是眼神不好,其父母本以为那长生门亦是游艺班子,便将其女送往门下,拜师学艺。

当年的长生门还未曾有今日的名望,然而表面上也教些江湖游艺,暗地里却是挑选资质优异者传承秘学。其门中弟子自有一套森严等级、戒律规条,难为外人道。

玉簪本意是学游艺,然她的师父却是当时长生门主。那门主其时外忧内患,内有五位师兄弟虎视眈眈,外有朝廷纳贤招安,使门主活得十分憋屈。

这玉簪拜师,门主便倾囊相授;十数载师恩深重,最后连门主之位与无尽憋屈都授给她了。玉簪不胜其烦,遂出逃长生门,偶遇那柳絮银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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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柳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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