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秋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上官程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几乎贴在了傅叶秋的面前,无视了他那只依然悬在半空、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将她推下悬崖的手。
“你……你开什么玩笑……”傅叶秋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但依然挣扎着说道。
上官程笑了笑,但那笑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像冬日湖面凝结的薄冰,让傅叶秋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伸手抚上了傅叶秋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这样的上官程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仿佛她才是所有这一切的掌控者,而他才是那只傻傻跳入陷阱的猎物。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傅叶秋的脑海里炸开,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伸向了背包里的折叠刀。
不,他不能被吓到,不管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管她知道多少,他都不能退缩,春芽还在等他。
他的手摸向背包,指尖却只触碰到几件空荡荡的衣物和坚硬的包底。那把本该藏在最深处的折叠刀,不见了。
“找这个吗?”
上官程的声音很轻,却让傅叶秋浑身一震。她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小巧的折叠刀,“啪”的一声,弹开了刀刃。那把本该属于他的刀,此刻正被她握在手中,刀尖缓缓地抬起,最终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动。”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他从未感受过的压迫感,“我真的会杀了你。”
傅叶秋的四肢因为恐惧而本能地僵在原地。刀刃冰冷的触感从脖颈上清晰地传来,只要她稍一用力,就能划破他的动脉。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周围原本空无一人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几声踩断枯枝的轻微响动。紧接着,五六个戴着墨镜、穿着一袭黑衣的男人,像幽灵一样从不同的方向悄无声地冒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两人以极快的速度上前一步,一人反剪住傅叶秋的双手,另一人则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地。
“上官程!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愤怒。
上官程收起刀,缓缓蹲下身。
“你知道吗,如果你刚刚真的动手了,我会立刻杀了你。”上官程伸出手,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最后那点残存的良知救了你,蠢货。”
傅叶秋死死盯着她,他的脑子很乱,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超脱了他的认知,这是什么意思?她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吗?那她为什么还要陪自己演这出戏?
上官程却没有再解释,她拍拍傅叶秋的脸,站了起来。
“带他走。”
两个保镖立刻将傅叶秋从地上架了起来,用一根麻绳反绑住了他的双手。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放开我!上官程!”傅叶秋疯狂地挣扎着。
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抬手,一记手刀砸在了他的后颈上。他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意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叶秋终于醒了过来。
后颈的钝痛和手腕的束缚感让他瞬间清醒。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硬的木板床上,脚还能动,但双手依然被紧紧地绑着。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墙壁是压抑的灰黑色,看上去没有任何缝隙。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头顶悬着的一盏惨白的白炽灯勉强照亮了房间。
他挣扎着用胳膊肘推动身体,翻身下了床,靠近门口用力拧了几下门把手,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他重重地踹了几脚门,坚固无比的铁门纹丝不动,只发出几声沉闷的巨响,回荡在这间像囚室一样的房间里。
傅叶秋绝望地转身坐回了床上,他设想过无数个场景,但今天这一幕却超脱了他所有的认知。
这时,门从外面被拉开了,上官程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她面无表情地走到他旁边,熟悉又陌生的样子让傅叶秋从心底感到一阵寒意。他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上官程却仿佛没有看到,她将那杯水递到了傅叶秋嘴边。
“喝水。”
傅叶秋没有动弹,他直直地盯着上官程,半晌,用已经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嗓子说道:“你想杀了我,或者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求你……先放我走,春芽还在等着我……”
“等你这个不成器的哥哥杀人骗保救她的命吗?”上官程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傅叶秋哑然。是啊,保险没了希望,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凑够手术费,春芽该怎么办…
对春芽的担忧超过了对现状的恐惧,傅叶秋将头埋在了手心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伏在膝盖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别哭了。”上官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的账我不会记到你妹妹身上,她今天下午就会转到南城最好的私立医院,会有全国最顶尖的血液科专家为她会诊。”
傅叶秋猛然抬起还带着泪痕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程。
“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原因,而且,这笔钱只是我暂时借给你的,你还是要还的。”
傅叶秋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上官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你看,我帮你解决了最大的麻烦,现在,我们两个的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了。”
傅叶秋沉默了片刻,随即站起身,直挺挺地跪在了上官程面前。
“如果是真的,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给你。我的命,我的……”
“你的身体是吗?”上官程戏谑地打断了他。
傅叶秋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我倒是想杀了你,但有人可不愿意呢。”上官程冷笑着说道,“不过,让你受点小小的惩罚,应该还算合理吧。”
傅叶秋还没来得及去想她的话的意思,上官程就已经走上前,穿着硬底靴的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剧痛让傅叶秋瞬间蜷缩成了一团,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喘息,上官程已经俯下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地向后扯去,迫使他仰起脸。紧接着,又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左边颧骨上。
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和耳鸣同时袭来,傅叶秋眼前一黑,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带得侧翻在地。冰冷的地板贴着他滚烫的脸颊,他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了出来。
他的手被绑着,动弹不得,也不想抵挡。他闭上了眼睛,如果上官程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救了春芽的命,那么别说是挨一顿打,就是死在这里,他也没有一句怨言。
上官程蹲下身,用一股与她的外表极不相符的力道再次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
“看着我。”她命令道。
傅叶秋勉强睁开眼,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他看到那张平日总是朝他笑的漂亮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她举起拳头,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肋骨传来的断裂般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上官程狠狠地掐住下巴,不让他栽倒在地,紧接着,又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清脆的声响在密闭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疼痛已经变得有些麻木,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时,上官程终于停了手。她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近乎厌恶般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随后,她将那块沾了血的手帕扔在了傅叶秋的脸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傅叶秋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房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他没有力气再动弹,就那样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春芽得救了。可他自己却从一个悬崖坠入了另一个未知的深渊。
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更仁慈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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