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南城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像一块浸了水的脏抹布。傅叶秋忙得脚不沾地,他不仅要陪男客户喝酒,还要单独维护一些重要的女客户。
李姐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上次KTV一别,李姐就成了傅叶秋的重要客户,傅叶秋需要定期陪她吃饭、唱歌、喝酒,而李姐也的确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单子,有时傅叶秋把她陪开心了,她也会给傅叶秋一笔可观的小费。
这天下午,李姐把傅叶秋约到自己的美容院里,说她新从法国进了一批红酒,邀请他来尝尝。
傅叶秋当然知道这只是幌子,但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硬着头皮去了李姐的美容院。
李姐的美容院装修得很豪华,除了做项目的区域,还有一些单独用来休息的楼层,和李姐自己办公休息的房间。他刚踏进美容院的大门,就有一位打扮精致的迎宾小姐来接他。
“您就是傅先生吧,李总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您这边请。”
大厅里有不少员工,此话一出,傅叶秋感觉很多束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低下头,跟着迎宾小姐上了楼。
“就是这里了,我就先不打扰您了。”迎宾小姐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傅叶秋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敲门,李姐已经从里面拉开了门。
“小傅,来啦。”李姐穿着一身红色的丝绸睡袍,靠在门边笑着看着他。
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弥漫着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香薰的味道。房间里有个巨大的落地窗,已经被厚重的墨绿色窗帘遮住了。傅叶秋脱下鞋子,光脚踩在了厚实的毛绒地毯上。
“热不热啊”李姐倒了两杯红酒,将他按在房间的真皮沙发上,“屋里很暖和的。”
傅叶秋知道李姐是什么意思。他站起身,慢慢地脱掉了自己的羽绒服和西装外套,只剩里面一层薄薄的衬衫。
“尝尝,82年的拉菲,我刚从拍卖会上拍回来的。”李姐将酒杯递到他唇边。
傅叶秋识趣的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
“怎么样?”
“李姐,您知道的,我不懂酒。”傅叶秋露出了毫无破绽的笑容,“我只能尝得出来,这酒没有人甜呢。”
李姐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她拍了拍手,再次倒满了整整一杯,递到他嘴边。
“想靠油嘴滑舌来躲酒?没门儿。”
“李姐,我可是真心夸您呢。”傅叶秋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但依然顺从地凑到酒杯旁边。李姐有意无意地将酒杯的角度抬得很高,傅叶秋一口喝不下去,多余的红酒顺着他的嘴角流过他的脖颈,打湿了他半边衬衫。
“瞧瞧,喝这么急,都浪费了。”李姐将空杯放下,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傅叶秋的衬衫领口,沾上了一些红酒液,“衣服也湿了,不如脱了吧。”
“李姐,我脱就是,您手都脏了。”傅叶秋低下头,含住了她的手指,将她手上的液体舔干净。
李姐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收回手,又倒了一杯酒,这次没有递给他,而是自己抿了一口,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靠近自己。
傅叶秋咬了咬牙,还是闭上眼睛,俯下身贴上了李姐那涂着厚厚唇膏的嘴唇,李姐顺势将那口酒渡进了他的嘴里。傅叶秋咽下那口带着别人温度的酒,喉结艰难地滑动着,而李姐的手已经从他的衬衫下摆伸了进去,抚摸着他略显瘦削的腰腹,随后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心跳得这么快,是紧张还是兴奋?”李姐调侃道,手掌缓缓向下移动,停在了他的腰带上。
“都有。”傅叶秋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小傅啊,不瞒你说,我之前签的那个信托产品快到期了,我在想要不要续约,毕竟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李姐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暗示,她的脸凑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李姐您想怎么做,我都依您。”
李姐满意地笑了,也解开了自己的睡袍,露出一具保养得当但依旧能看出岁月痕迹的身体,随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今天让我高兴了,你的好处自然少不了。”
傅叶秋闭上眼睛,慢慢地跪了下来,将头埋在了李姐的双腿之间。
……
房间里的香薰越来越浓烈,混杂着酒气和汗味。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声满足的长叹中,李姐瘫软下来,趴在了沙发上。
“小傅,你可真会伺候人。”她从沙发上坐起,捡起睡袍随意地披上,伸手拍了拍傅叶秋的脸,“就冲你今天这么卖力,这个单,姐签了。”说完,她从手包里拿出合同,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地签了字,随手将合同扔在了地毯上。
傅叶秋用手背蹭了蹭嘴唇,爬过去捡起那份合同,抬起头,强扯出一丝笑容。
“谢谢李姐,您真大方。”
傅叶秋穿好衣服,和李姐道别后,迈开跪的有些发麻的腿,有些趔趄地离开了美容院。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凛冽的寒风吹来,让他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有些木然地看着手里的合同,刚刚那些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画面,却像跗骨之蛆一般,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扶着路灯在马路边剧烈地呕吐起来。
他把胃里的红酒全都吐得一干二净,吐到后面只剩酸苦的胆汁,还在不停地干呕着,似乎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就可以连带着李姐留在他身体里、心理上的那些肮脏痕迹,一并清除干净。
直到浑身脱力,连站都快要站不稳时,他才停了下来。他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没有回出租屋,独自走到了学校的湖边。
湖水在夜色中漆黑一片,像一个能吞噬一切的深渊。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点燃了一根烟。这是在一次酒局中,一个客户硬塞给他的,第一次抽时,他被呛得涕泪横流,可慢慢地,陪客户抽得多了,他自己也染上了烟瘾。尼古丁的味道能暂时麻痹他的神经,让他短暂地忘记自己是谁,正在做什么。
他突然觉得很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抽离了□□,近乎麻木的一根一根抽着烟。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一个熟悉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学长?”
傅叶秋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下意识地想把烟掐灭,但动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现在这副鬼样子,再遮掩又能有什么不一样。
上官程慢慢地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米色的围巾,在寒风中,她小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看起来干净而温暖,和仅仅几米不到的他之间像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界线。
傅叶秋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随后便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更不想让她靠近自己。自己身上烟酒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在一起,和刚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老鼠没什么两样。
“你脸色很难看。”上官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傅叶秋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头,昏暗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上官程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焦急和关切,像小时候的夏夜里,傅叶秋和春芽躺在山坡上看到的星星。
“上官程。”傅叶秋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生硬冰冷的语气和她说话,上官程愣在了原地。傅叶秋沉默了几秒,就在他迈开腿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件还带着上官程的体温和气味的东西,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她的围巾。
“外面太冷了,别感冒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刚刚那刺骨的话不是对她说的,“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别这样伤害自己。”
傅叶秋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那条围巾柔软而温暖,上面残留着洗衣液的味道,与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浊气格格不入,隔着厚厚的羽绒服,烫得他皮肤阵阵刺痛。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上官程说完,没有再停留,转身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傅叶秋独自在湖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指尖被冻得发麻,他才慢慢地将身上的围巾取下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仿佛这是他在这个冰冷的、令人绝望的夜晚里,能够抓住的最后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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