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看似亲密,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清晰,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冰刃,精准地刺入她的心脏:“沐安,”他叫她的名字,顿了顿,仿佛在品味这两个字最终说出的滋味,“我们分手吧。”
说完,他直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空荡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彻底的灰烬和失望。
他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决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沐安僵在原地,耳边还回响着他那平静到残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砸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她看着他走向车子的背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迅速抽离、崩塌。
然而,就在程肆远即将拉开车门的瞬间,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突然狠狠一拳砸在车顶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用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突然狠狠一拳砸在车顶上!
“砰——!” 一声压抑的、金属扭曲的闷响骤然炸开,粗暴地撕裂了虚伪的宁静,也惊得沐安浑身一颤。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几乎是大步流星地冲了回来,不再是走。
那周身席卷的气场比刚才更盛,不再是冰冷的绝望,而是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滚烫的戾气,每一步都踏着被碾碎的信任和理智。
他再次逼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因盛怒而滚烫的体温,以及那压抑不住的、细微的颤抖。
所有精心维持的平静伪装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剥露出的,是眼底**裸的、灼热到烫人的痛苦与一种近乎狰狞的恨意。
程肆远猛地抬起手,那只曾经无数次温柔抚摸过她发丝、牵着她走过大街小巷的手,此刻却因极致的心碎与暴怒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个指节都绷紧着压抑到极点的愤怒力量,青筋隐现。
他的手指沉重地、几乎带着千钧之力,指向了她的肩膀,那个他曾依赖过、拥抱过的地方,此刻却仿佛成了所有背叛的焦点。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钉在她身上,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嘶哑欲裂,却字字带着血腥般的痛楚和彻底的失望:“沐安啊沐安,”他重复着她的名字,像是要将这两个字碾碎在齿间,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暴怒与讥讽,“你好样的!你他妈玩不够是吧?!!”
这声怒吼不再仅仅是诘问,更像是一头受伤野兽的悲鸣,是最终审判落下时,法官忍无可忍的唾弃。
吼完,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灵魂,眼底那骇人的火焰骤然熄灭,只剩下一种更深、更绝望的、无边无际的疲惫与荒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不再看她第二眼,哪怕一眼都觉得多余而刺痛。决绝地转身,拉开车门,引擎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剧烈咆哮,车子如同失控的箭矢,猛地蹿出,疯狂地撕裂夜幕,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沐安僵立在原地,仿佛被他那句淬着毒液和恨意的怒吼钉在了冰冷的耻辱柱上,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她的灵魂上。
寒风刮过,带走他留下的最后一丝温度,冷彻骨髓,万籁俱寂,只剩下她和他那句“你他妈玩不够是吧”在空荡的街头反复回荡,震耳欲聋。
与程肆远那场决绝惨烈的分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将沐安的生活彻底冲刷得七零八落。
在最初的空白和麻木之后,陆亦轩的存在,成了她下意识抓住的浮木。
他们确实在一起了。顺理成章地,如同所有故事里,在女主角失意时适时出现的男配角终于转正。
陆亦轩依旧体贴,甚至更为周到。
他开始每天接送沐安上下班,他的车总是准时停在她楼下,下班时也会提前发信息告知已在公司楼下等候。
同进同出,身影相伴。
在同事眼中,他们成了登对的一对。陆亦轩成熟稳重,沐安清丽干练,看上去无比和谐。
他会记得她喜欢的咖啡口味,会在她加班时默默替她订好清淡的晚餐,会在雨天提前备好伞。
他对她,是好的。这种好,体现在所有看得见的细节里,无可指摘。
但只有沐安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种他曾用来一点点瓦解她心防的、细腻入微的“恰到好处”,如今似乎蒙上了一层公事公办的礼貌色彩。
他的好,像经过精密计算后提供的标准化服务,温度恒定,却不再有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润物无声的渗透。
不似从前那般,带着一种目的明确的、想要“得到”她的热切。
如今的他,更像是在履行一种“男朋友”的职责,行为到位,情感上却似乎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墙。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带着欣赏和惊喜去发掘她的喜好,而是像执行程序一样,调用着之前已经录入的“沐安偏好设置”。
拥抱是温和的,亲吻是礼貌的,关怀是及时的。但沐安却常常在那一刻感到一种莫名的空旷。
他的眼神依旧温和,却少了那份专注的、几乎能将她包裹起来的炽热。
他的笑容依旧得体,却似乎总在到达眼底之前,便悄然收敛了。
这是一种挑不出错处的相处,一种“正确”的恋爱关系。
但沐安的心,却像被搁置在恒温恒湿的玻璃罩里,安全,却感受不到外界的风雨,也触摸不到真实的温度。
她得到了她曾以为想要的稳定与体贴,却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更鲜活、更滚烫的东西,已经随着那个决绝离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那个寒冷的夜晚。
导火索或许是一件极小的事。
沐安在一次聚餐中多喝了两杯,下意识地拨通了陆亦轩的电话,希望他能像程肆远那样,无论多晚都会来接她。
然而,电话那头的回应却是温和却疏离的:“沐安,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学会自己处理这种场合。或者,帮你叫个代驾?”
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她。
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陆亦轩所提供的“稳定”和“体贴”,始终是框定在他设定的界限和舒适区内的,是一种精准投放的、不会过分消耗自身的“付出”。
他欣赏她的独立与得体,却未必愿意接纳她偶尔的脆弱与依赖。
而真正让沐安下定决心的,是她无意中在陆亦轩的手机上,看到了他与朋友的聊天记录。
朋友调侃他“终于对公司里那个漂亮的沐安下手了”
他的回复冷静得近乎冷酷:“她确实不错,懂事省心,带出去有面子。至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重要的是合适。”
“合适”。这两个字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之前所有“恰到好处”的关怀营造出的梦幻滤镜。
原来,她所以为的细水长流的温情,不过是一场目标明确、条件匹配的精准筛选。
他喜欢的或许并非沐安本身,而是她所代表的、符合他人生规划的一系列“优点”的集合。
没有激烈的争吵,也没有狗血的撕扯。
沐安只是在一个周末,平静地将陆亦轩留在她那里的少量物品整理好,约他出来,推还给了他。
陆亦轩显得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惯常的从容。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试图挽回:“沐安,我认为我们之间很合适,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没有误会,你做得很好,一切都‘恰到好处’。”沐安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摇摆和迷茫,只剩下一种清醒后的平静,“但或许,我们对于‘好’和‘感情’的理解,并不一样。
我要的,可能不是一份被评估为‘合适’的完美关系。”
她站起身,离开得干脆利落。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竟有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感,尽管心口某处,仍残留着一丝幻灭后的微凉。
她终于明白,程肆远那种笨拙的、热烈的、甚至带着点占有欲和不安的全心投入,有多么珍贵。
与陆亦轩分手,让沐安感到一种解脱,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重的空茫。
她拒绝了陆亦轩所有程式化的挽回,将他的痕迹彻底清出自己的生活,但心里被程肆远狠狠撕裂的那个口子,却在安静下来后,重新开始汩汩地冒着酸涩的疼。
周末,她约了最好的闺蜜林薇出去喝酒。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音乐喧嚣,沐安却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一杯接一杯往下灌,仿佛想用这辛辣的液体浇灭心底那些翻腾不休的情绪!
对程肆远的愧疚、想念、以及对自己曾经摇摆的厌恶。
酒精模糊了视线,却让心底那个人的轮廓越发清晰。
林薇看着眼前几乎要碎掉的沐安,又急又心疼,抢她的酒杯根本抢不过来。
眼看沐安醉意朦胧,眼神涣散,嘴里开始无意识地、反复地喃喃着一个名字“见川……对不起……见川……”,
林薇咬咬牙,终于还是从沐安扔在桌上的包里翻出手机,找到了那个几乎被沐安删除却又在醉酒呢喃中反复提及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疲惫的男声:“喂?”
“许见川吗?我是林薇。”林薇快速说道,背景音是酒吧的嘈杂和沐安低低的啜泣声,“沐安她……她喝醉了,一直在哭,喊着你的名字……我有点弄不动她,你看……”
电话那端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久到林薇以为信号断了,或者他早已挂断。
然后,一声极力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传来,紧接着是几乎磨着后槽牙的声音:“地址发我。”
不到二十分钟,程肆远的身影就带着一身夜风的冷冽出现在了卡座旁。
他的脸色紧绷着,下颌线咬得死紧,目光如炬,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瘫软在沙发里、脸颊酡红、泪痕交错、毫无形象可言的沐安。
一股滔天的怒意和尖锐的心疼瞬间席卷了他!
他气她这样不爱惜自己,气她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更气的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看到她这样,自己的心脏还是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发颤。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几乎滑到地上的沐安打横抱起。
沐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和怀抱,迷蒙地睁开眼,似乎认出了他,眼泪流得更凶,语无伦次地呢喃:“见川……对不起……是我不好……别不要我……”
程肆远抱着她的手臂猛地收紧,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脸色铁青,对着林薇勉强点了下头:“谢谢,我先带她走。”
他将沐安塞进副驾驶,细心地系好安全带。
一路上,沐安时而昏睡,时而哭闹,说的全是悔恨和想念他的醉话。
程肆远紧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只有紧绷的侧脸和微微泛红的眼角泄露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回到沐安的公寓,他几乎是半抱半扶地将她弄上床,用湿毛巾仔细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和妆容。
沐安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口一缩。
“见川……原谅我……别走……”她重复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程肆远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原则、所有发誓不再回头的决心,在她滚烫的眼泪和破碎的哀求面前,彻底土崩瓦解。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认命般的无奈。
他俯下身,终于将那个颤抖得不成样子的身体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浓的心疼和一丝未消的余怒:“别哭了……我不走了。”
他顿了顿,像是终于向命运投降,低声在她耳边道: “沐安,我认了……我他妈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怀里的沐安仿佛听到了最想要的承诺,紧绷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抓着他的衣角,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泪珠。
程肆远看着她沉睡的容颜,眼底翻涌着复杂至极的情绪!
有心疼,有怒气,有无奈,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深刻的、无法割舍的眷恋。
隔日沐安从宿醉中头痛欲裂地醒来,尚未完全清醒,便对上了程肆远深沉的视线。
他坐在床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四目相对,有尴尬,有羞愧,有不安。
最终,程肆远什么也没问,只是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语气听不出情绪,动作却依旧温柔:“头疼吗?喝了会好点。”
一切尽在不言中。那道深刻的裂痕或许仍在,但彼此眼中无法掩饰的在意与疼痛,让所有固执的原则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就这样,在一片狼藉的过去和心照不宣的沉默中,再度靠近,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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