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罗已经没有精神去思考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埋伏他们。他开启备用能量储备仪,强稳心神,校准角度,按下自动炮火,无差别扫射。
自动炮火攻击角度大,但是威力相对薄弱,主要用于干扰敌方飞行路线,如果遇到装甲较厚的敌机,几乎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显然,对方是属于装甲较厚的那种。
敌机做了个漂亮的线性回旋,绕开扫射范围,同时标记了索罗的战机。在索罗射击的同时,退出攻击角度。
战机提示已被对方标记,索罗心中冰凉。这是自己的失误,如此轻易地被标记。
“马里奥,距离J3已经不远,你立刻脱离逃生。”事到如今,他反而冷静下来。如果自己难逃一死,马里奥也没必要陪着送死。
马里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嘿,说什么呢,我可不会抛弃战友。”
索罗气的大吼:“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不是吗,索罗,你可以的,干掉他!我就在这里,不要怕,你也不想让我和你一起死吧!”马里奥的眼神明亮,眼里是满满的信心。
“我们已经被标记……”索罗还是希望马里奥能脱离。
“启用反导弹炮。”马里奥提醒。
敌机已经射出导弹。索罗全身紧绷,生死之际,他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是他的朋友,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懦弱害死他,如果这样,怎么对得起马里奥的信任?
他开启最大动力迅速前进,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和距离,校准导弹航道,按下反导弹炮按钮。
两个人紧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影像,两点红色在半途中碰撞,消散不见。
索罗终于松一口气。战斗并没有结束,对方似乎意外于没能击中,在原地停留了一瞬,不过马上回神贴上来。
索罗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马里奥和自己一起死在这里。所有的恐惧和脆弱早就被强烈的求生意志压倒。脑中清晰地闪现出与丹尼尔平时的训练过程。
回忆着丹尼尔平时教他的种种应对之策,他调整机身,战机右翼已经受损,他将最大动力消耗在保持机身平衡上,在星空中划着不规则的路线迎头飞近敌机。
“在一场战争中,如果一味地被追着跑,那么你已经输掉一半。”这是丹尼尔教给他的。即使现在是防御任务,他也不能逃。
“妈的,已经离基地这么近了,为什么救援还没有来!”索罗愤身抱怨着,侧转机身,从两道光束炮中间的缝隙中擦身而过。
“漂亮!”马里奥在一边打了个响指:“想办法绕到他后面打。”
索罗点头,迎着对方的火力冲过去,突然一个加速,平行翻转机身,让机底贴着对方机底擦过去,在遭遇的瞬间调整战机底部炮口,近距离发射火炮。
对方完全没想到索罗居然采用这么妖孽的打法,来不及调整航向和炮口,被直接命中。
“哈!干得好!”马里奥眼睛里是愉快的笑意。
敌方战机驾驶舱弹出,弃机不久,星空中便绽放出一朵绚烂的巨型光焰。
“我就知道你行的!”马里奥又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肩。
索罗终于安心下来,从屏幕影像中观察到,敌方降落的最终地点是J3基地,运输机应该已经平安到达,即使基地没有来得及派出战机来救援,应该也在战斗警戒之中,对方即使不死,也逃不了。
战机发出能量不足的红色警示,马里奥尝试呼叫基地,通讯信号已经恢复。他简单汇报了战况,机舱已经过热,请求紧急导航指引——战机能量只能维持飞行,其他功能全部被迫停止。
战机擦着地面滑行,巨大的摩擦力在机身与地面之间不断地跳跃起星点火花。消防车一路并进,向机身喷射降温泡沫。
索罗首先从机舱中跳下来,然后伸手将马里奥扶下来。马里奥头部受伤,之前怕索罗担心,一直硬撑着。
医护人员立刻迎上来,将马里奥抬上救护车。索罗挣扎着不想上去,也被强硬地按上去。
凯恩坐在办公室里,眼前播放的是索罗之前的对战影像,画面在敌机坠毁的那一刻中止。一看就知道是从敌机视角做的影像记录。
托伦额头隐隐作痛:“上校,这次战斗要怎么填写报告?”
凯恩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看着办吧,临时演习或者其他什么,总之别让那些老家伙抓到把柄。”
副官的头更痛了。他低叹口气,准备回去写报告,走到门口,听到自家长官不那么真诚的声音:“托伦,辛苦你了。”
可怜的少尉只能僵硬地回答:“这是我应该做的。”
凯恩像是轻笑了一声,托伦立刻拉开门走出去,他担心多待再和他共处一室,自己会忍不住攻击上司。
在走道那里碰到丹尼尔,双方敬礼示意,托伦忍不住低声说:“你真是个疯子!”
丹尼尔摆摆手表示谦虚:“是上校教的好。”
托伦毫不犹豫地快步离开。
“报告!”丹尼尔在凯恩办公室门口站定。得到允许之后才进去。
“受伤了吗?”凯恩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对他表示关心,不过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那个小崽子怎么可能伤到我。”丹尼尔嘿嘿一笑。
“你下手不轻,就不怕真的弄死他们么。”凯恩示意丹尼尔看屏幕,现在的画面是他标记了索罗,射出导弹的瞬间。
丹尼尔无所谓地耸耸肩:“不会,即使索罗不行,我也相信马里奥。”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凯恩对于他的说辞表示不屑。
“您都不怕,我怕什么?”丹尼尔表示压力不大。
凯恩勾起一个微笑:“的确,这可是一场豪赌。”
“上校,虽然我服从了命令,但是对这次行动仍旧持保留态度。为了一个索罗,我们花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儿大?”丹尼尔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地对自己的长官提出质疑。
凯恩站起来:“反正损耗不用你来赔,好了,跟我去看看他们吧。”
丹尼尔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跟在凯恩身后。
索罗被按着做了个全身检查,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没有其他问题,不过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天。他请求医生将马里奥和自己安排在一间病房。
凯恩和丹尼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穿着病号服的索罗坐在马里奥床边,给脑袋包成卷心菜似的马里奥削苹果……
听到门口的响动,他转过头,看清来人之后立刻站起来。
“上校。”索罗看了马里奥一眼,表情有些自责。马里奥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
凯恩微微点头,走近病床,马里奥靠在床上,嘴巴鼓鼓地使劲在咀嚼。床头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上面有个巨大的牙印……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马里奥表情很满足:“上校,中士马里奥·科普兰以及列兵索罗·斯蒂莱尔,圆满完成任务。”
凯恩点点头:“你的头怎么了?”
“不小心撞了一下。”马里奥摸了摸被包成卷心菜的脑袋,对这个不雅观的造型表示了不满。
“这是我的失误。”索罗抢着认错。
凯恩挑了张椅子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盯着索罗等待他的解释。
索罗将马里奥受伤的过程全盘托出,还重点强调了自己过错。凯恩认真地听完他的描述,然后点了点头:“的确是你的失误造成的,那么马里奥的医药费从你的薪水里面扣。”
……
房间里面的三个人同时一愣。
丹尼尔首先回过神来,差点儿笑出声来,他站在凯恩身后,张嘴无声地夸张大笑,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有些幸灾乐祸。
马里奥弱弱地抬头:“上校,其实,这只是个意外……”
“这次的任务属于基地机密,不可能给你填报工伤,难道你想自己付医药费?”凯恩打断马里奥的话反问。
马里奥·死要钱同学立刻识趣地低下了头。
索罗倒是有些雀跃,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薪水拿,这败家孩子立刻豪气地回答:“好的上校,就从我的薪水里面扣吧。”
“你现在还会怕坐进战斗机驾驶舱吗?”凯恩的话题转的很快。
索罗又愣了片刻,立即回忆起酒醉那天对上校说过的话。
心中渐渐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过了一会儿才答道:“不会了。”
“为什么?”凯恩问的很平静。
“当重要的人将生命托付给我,我才意识到,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如果我无法面对自己的恐惧,那么只能断送两个人的生命,这是我不能接受的结局。”索罗非常认真地给出自己的回答。
凯恩微微点头,对他的回答表示了满意。
“看来你们两个伤的都不是很严重,好好休息,你明天就回基地开始下一个阶段的训练,马里奥可以在这里待到痊愈。”凯恩站起来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上校。”索罗叫住他。
凯恩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我想知道,攻击我们的敌人是谁?是法尔人吗?”这是索罗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是法尔人,那么他们是怎样事先得到情报然后埋伏在那里的呢?
凯恩看了看索罗身后的马里奥,这位已经躺下去装睡了。再转头看向身边的丹尼尔,他也将目光转向别处。
上校笑了一下:“本来打算让你为了有薪水的事情先高兴两天,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现在告诉你吧。”
索罗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薪水和敌人是谁有什么关系。
“那个敌人就是你的教官丹尼尔,被你击毁的战机也是基地出品。为了解决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心理障碍,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当然,也花了不少钱。不过,依然无法上报。所以,战机的损失也要从你的薪水里扣。这战机挺贵的,恐怕你要一直服役到死,才能还得清钱。相信这个不幸的消息会让你有一段时间再也没精神想妈妈了。”说完,上校大人优雅地转身离开。丹尼尔紧跟着领导的脚步,生怕脱队。
索罗呆愣在原地,思考了好久才终于理解了凯恩话里的意思,他僵硬地转过身去,看着装睡的马里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一串均匀的呼噜声。
刚刚得到自己必须卖|身还债消息的可怜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恶狠狠地扑上去一把掐住马里奥的脖子:“你们这些死骗子!联合起来耍我!”
“咳……咳……,冷静,冷静,我是病人……,哎呦,我的脑袋……,索罗,我是为你受伤的!严禁殴打伤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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