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徊青回到屋里补了个觉,醒后他打开手机,在朋友圈滑动了几圈,看见了聂承最新更新的朋友圈,一张咖啡厅的图片,对面的人模糊不清,但桌上放着的书他可太眼熟了。
这不就是告他抄袭的那个作者的书吗?
那个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窃取了他的手稿的徐沁阳,倒打一耙将纪徊青的《杀人回忆》告上了法庭,至今无果,出事后的好几个月纪徊青所有社交平台几乎沦陷,谩骂羞辱不休。
纪徊青不可置信的把图片放大,根据那几个字的轮廓可以确定下来,就是那本《吞噬者》。
而朋友圈配文是:新签约的神秘伙伴,你们猜到了吗?
聂承为什么会签下他?
纪徊青愣了许久,他拨打了过去。
“喂。”那边的声音很松散,懒洋洋的又道:“最近很忙,还没来得及看你发的消息。”
纪徊青紧扣住手机的手有些不稳,他稳住声,问:“你和徐沁阳合作了?”
“啊……你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了。”聂承干笑了几声,以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又说道:“徊青啊,你年纪小,我干这行总得吃饭吧?那吃饭我不得积极的和优秀的作者合作?”
纪徊青一拳砸上墙壁,他在高中学习期间熬了大半年的夜才写出的《杀人回忆》,现在不仅被泼了污水,编辑也要跟着跑路,聂承只要签约下了徐沁阳无异于昭告天下,坐实了纪徊青抄袭的罪名。
聂承又道:“徊青,我也带了你一年,也知道你现在家庭里出了些问题,是这,你消停一段时间重开个马甲不一样写么?到时候啊,我一样捧你。”
“我、不。”纪徊青一字一顿,他又道:“到底是谁抄袭,是谁搞暗箱操作我现在心里已经门儿清了,解约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纪徊青,你心气别太高行不行?现在是……”
哔——纪徊青立马掐断电话,他大概能得出结论,那个向徐沁阳泄露原稿的人就是聂承,在很早之前,聂承就曾抱怨过纪徊青的脾性和背景不适合商业化,无法创造出除写作以外更好的价值。
蛰伏大半年,等着纪徊青《杀人回忆》出版后声名大噪再搬出抄袭事件,甩出天衣无缝的证据,把所有的热度都引向了一个更听话的提线木偶,徐沁阳。
自己的心血给别人做了嫁衣,他居然还呆傻的信了聂承嘴中的“会处理”。
纪徊青仰在椅子上忽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开始哭了起来,他和身上爬虫了一样双腿乱蹬一通。
“丫的臭傻逼,居然骗我。”
一张帅脸哭得通红,嘴里还发出类似于小狗一样的呜咽,其实是纪徊青不想哭太大声,被人听见了闹笑话。
他捂住嘴,眼泪汪汪的,头仰得都缺氧了才仰回来,定睛一看窗户面前站了一人。
一个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江闯看着他,他看着江闯。
……
“看什么?”纪徊青瞪了眼江闯:“你没哭过啊,哭了怎么了?人就是有时刻哭泣的权利,我想哭就哭,想在哪哭就在哪哭,而且这是我家,我坐着哭躺着哭倒立哭都和你没关系。”
江闯眉一挑,说:“原来你是在哭。”
“我还以为你是身上长了跳蚤找不着人给你挠。”
原来没发现。
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闯又敲了下门:“开个门,我拿个东西。”
纪徊青胡乱把脸上泪痕抹干净,他把门拉开,臭着张脸道:“我还没取钱,还不了。”
江闯无视他说的话,径直朝房间内走进去,他弯下腰从床头边小柜子里拿出了一本书,动作太快,纪徊青没看清楚。
“不是,这是我房间,你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
江闯轻飘飘的敷衍道:“上次来这落下的。”
“你是说你上次来我家就坐了五分钟然后把一本书忘在这里,还忘进了我的床头柜里是吗?”
骗狗呢?
那人眼底泛起笑意,还真点了点头:“嗯,是的。”
狠狠朝江闯背影拳打脚踢了番,纪徊青才长舒了口气,他从行李箱搜刮出最后一包烟走到门外。
他倚在生锈的铁栏杆边,手边放着个颇有分量的厚本子,纪徊青一手夹着烟,一手握住笔。
烟燃尽,蓝灰色的雾气包裹着纪徊青。
楼下忽然有人很温柔的唤了声“花花”,紧接着一个小圆球嗷嗷嗷的跑了出去。
纪徊青朝下望,江闯手里捏着根火腿肠,花花摊开肚皮任他蹂躏。
“过了个冬怎么这么瘦了?”
这小咪怎么看都超标了吧?跟辆半挂似的。
纪徊青垂眼俯瞰那个少年,不常有什么大表情,纤长直直的睫毛总是爱垂着的,让人琢磨不透心意,冷惯了的一张木头脸忽然展开笑颜。
“你咬我啊?”江闯对着小圆球自言自语。
忽然,他的手指塞入花花的嘴里,在尖牙上磨了磨。
江闯的脸忽然沉了下来:“再敢咬,牙给你拔了。”
死变态。
纪徊青一脸嫌恶的回避了视线,他捧着自己的素材本进了屋。
他久违的打开笔记本,在“抄袭事件”之后,纪徊青已经两三个月没有打开论坛了,老妈为了他的心理健康甚至一度把他的电子产品收了起来,屏蔽所有一涌而来的网络暴力。
不过,也是时候面对了。
纪徊青点开了几个关于此次事件的话题高赞帖子。
《杀人回忆》新秀作家青山抄袭徐沁阳《吞噬者》板上钉钉,附带调色盘。
【这雷同点未必太多,这青山完全是换了个文笔改成自己风格的故事。】
【抄抄滚出文学界……】
【这种糊咖糊一辈子得了。】
【践踏别人的心血,恶心透顶。】
纪徊青并不生气,这些人不过也只是被一面之词蒙蔽,如果他站在网民的角度上,也很难相信这名自事件爆出没有第一时间澄清,且出版时间还在徐沁阳之后的作者。
纪徊青登录了自己的博客,忽略私信数百条的声讨谩骂,他发了条微博——
“叮叮——”特殊提醒音忽然响起,江闯在车底一边拧螺丝一边掏出手机。
【您的特别关注作家青山更新了条博客】
2007年2月18日下午两点三十分。
作家青山:好久不见,正在与公司商讨解约方案,《杀人回忆》第二部存稿中。
江闯来回滑动了好几次,用满是汽油污渍的手在博客的右下角戳了个赞。
他揣起手机,过了会又拿了出来,踌躇了许久,才发出关注青山300多天之后的第一条评论。
【用户3077:支持(大拇指)】
江闯给车上好漆后,眼看着新来的汽修工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书时,他一把夺了过来。
“哟,还不让看啊?”那个汽修工干笑了声:“看不出来你还喜欢文学作品。”
江闯毫不客气的回怼:“也看不出来你这么没素质,乱碰人东西。”
汽修工翻了个白眼:“牙尖嘴利。”
“厚颜无耻。”江闯一点都不吃嘴上亏。
这可是他托了好多代购专门去新华书店抢的首刷《杀人回忆》,里面还有青山的特签。
那句他全文最喜欢的一句——歌颂苦难皆为加害者。
那本书被江闯用袋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他放进自己的背包里,他几乎熟读里面的每一行字,烂熟于心。
“叮叮”——
江闯立马打开手机,在页面加载了会儿。
【作家青鸟回复:谢谢(爱心x3)】
江闯看着那三个爱心,他入了神,一时间没注意外面有人叫他。
“江闯,那天那个闹事儿的来了。”
他抬眼,看见纪徊青死乞白赖的站门口,手里还提溜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
纪徊青走过来,他把钱摆在桌上:“110,自己点一下。”
江闯把红钞正反验了验,确定保真把钱收下来了。
“哦对了,这个送你。”
那是一个被包裹在透明袋子里的小狗,沉甸甸的,一袋子里十好几个,被纪徊青一把塞入他的手中,他又道:“解压用的,你回家慢慢捏,有助于你身心健康哈。”
纪徊青不等江闯说话,他转头就走,勾起唇角。
清理一下家里就干净多了。
要不是他今天腾另外一个行李箱都没发现,老妈给他买了十好几个捏捏玩具,还把他当那个压力一大就到处捏玩意儿玩的纪徊青。
放着没用,丢了良心过不去,只能送给江闯了。
江闯盯着那道高挑的背影,他神色僵硬又不自然。
为什么要送他这些玩具?
为什么要关心他的身心健康?
为什么即使被他恶言相向了也依然抱有善意?
这不合理。
纪徊青简直不像个人。
哪有人会被恶劣的对待之后还依然保持着一颗初心的?
江闯垂下眼,纤长的直睫轻动,随即他面不改色的将那一袋子玩具丢进了垃圾桶。
谁稀罕。
讨人嫌。
江闯再次打开手机,他小心翼翼的点开评论区,删删改改了很多个表情,还是回复了过去。
【用户3077回复作家青山:(爱心x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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