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草木的凉,卷着碎金般的夕阳,漫过池塘边的芦苇丛。
我坐在一块被岁月磨平棱角的青石板上,膝盖上摊着速写本,画笔在指间转了半圈,落下的线条勾勒出水面残荷的疏影。
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没有蛋糕,没有祝福,连手机都安静得像个永远都不会响的模型机——和过去十七年没什么两样。
风又起,一片红透的枫叶打着旋儿落下,轻轻蹭过我的牛仔裤裤脚,带着秋末独有的脆感。
我弯腰捡起,指腹摩挲着叶片上清晰的脉络,像触摸着一段无人问津的时光,随手放在石板边缘,目光重新落回画纸。
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却并不温暖。
画笔刚落下一笔,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带着点不稳的踉跄,踩碎了池塘边的寂静。
我下意识握紧画笔,回头的瞬间,撞进了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像盛着夏夜的星子,干净又澄澈。
她扎着两个蓬松的麻花辫,发尾微微翘着,背着一个棕色帆布包,包带斜挎在单薄的肩上。
身上穿的是一件浅灰色的薄外套,显然抵挡不住深秋的凉意。手里攥着的一朵小雏菊,嫩黄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像是刚从某个隐秘的角落采摘而来,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她的脸色白得像宣纸上未染墨的留白,嘴唇却透着一点自然的粉,反差得格外动人。
没等我开口询问,她先笑了起来,眼角弯成两个小小的月牙,声音清甜得像山涧的泉水:“你画得真好看,这荷花的影子,像会动一样。”
我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习惯了独处的时光,突然被人打破平静,竟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但她似乎毫不在意我的冷淡,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在我旁边的石板上坐下,自顾自地说着话:“我刚才路过这里,就看到你坐在这儿,夕阳照着你的背影,比画还好看呢。你经常来这里画画吗?这池塘的水好清啊,刚才我还看到小鱼游过去了……”
她的话像断不了的线,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鲜活,却不惹人厌烦。我没有打断她,只是偶尔嗯一声,手里的画笔却没停,不知不觉间,画纸上除了残荷,还多了一个模糊的侧影——麻花辫,小雏菊,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喊声,夹杂着女人的焦急和警察的沉稳,由远及近。我抬眼望去,只见两三个身影正朝着这边慌乱跑来,一个是穿着碎花裙的阿姨,额头上满是汗珠,另别二个穿着警服,神色严肃。
不知怎的,看着身边女孩毫无察觉的模样,我突然起了点开玩笑的心思,侧头轻声问她:“犯什么事了?警察都来抓你了。”
她闻言一愣,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随即笑得前倾后仰,肩膀微微颤抖。
苍白的脸颊上,竟慢慢浮现出一点点淡淡的红晕,像初开的桃花,格外好看。我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扬,心里那点长久以来的孤寂,似乎被这笑声冲淡了些许。
“星星,你怎么在这儿。”阿姨喘着粗气跑到我们面前,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后怕,“跟我回医院,别再乱跑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轻轻摇了摇头,撇了撇嘴,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反驳:“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
“许星辞,听话。”阿姨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哀求,“妈妈只有你了,别让妈妈担心。”
许星辞。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确实很好听,像夜空中温柔闪烁的星辰。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默默站起身,跟着阿姨转身离开。
脚步匆匆,甚至没来得及回头说一句再见,帆布包在她身后轻轻晃动,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我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拿起画板准备离开。起身时,目光无意间瞥见青石板上,那朵小雏菊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花瓣上的露水还没干,显然是她匆忙中遗落的。
我弯腰轻轻捡起,花瓣柔软,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速写本的夹层里,我背着画板,沿着夕阳下的小路往家走。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时,听到两个穿着护士服的姐姐在聊天,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那个叫许星辞的小姑娘,今天生日呢,还偷偷从医院跑出去了,幸好找到了……”
原来,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我握紧了手中的速写本,仿佛能感受到夹层里小雏菊的温度,心里默念着:许星辞,生日快乐。
晚风拂过,带着深秋的凉意,却好像不再那么刺骨了。
许星辞,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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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沈念禾视角(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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