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见啦,沈念禾

被加了雾化治疗后,我彻底失去了偷跑的机会。妈妈请了长假,24小时守在病房,连吃饭都要让护士帮忙带进来。

医生每天查房时都会反复叮嘱,说我的肺功能已经很差了,再乱跑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护士们私下聊天时,我偷偷听过,她们说我怕是活不过18岁了。

10月下旬我逃出医院那天,是我的17岁生日。没有吃到蛋糕,只有偷来的夕阳和沈念禾的侧影,但我会一直记得。

我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想着11月中旬的重逢。沈念禾把写着“念禾”的画塞给我时,手心的温度好像还在。

小木屋里的沉默,橘子糖的甜味,还有她那句“下次想出来,就把这个放在青石板上”,都在我脑海里打转。

“妈妈。”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了,“我想让一个朋友来看看我。”

她正在给我削苹果,手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温柔地问:“是上次和你在池塘边的那个女孩吗?”

我点点头,脸颊有点发烫:“她叫沈念禾,是个画画的,我想让她来医院看看我,就一会儿。”

妈妈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好,妈妈不拦你。只是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能聊太久。”

我眼睛亮了起来,让妈妈帮我给沈念禾写了一张纸条,地址写的是医院住院部的楼层和病房号,还特意叮嘱“下午3点到5点之间来,妈妈会避开”。我把纸条交给张姐,让她下次去池塘时放在青石板上,张姐笑着答应:“放心吧,一定送到。”

那天下午,我特意让妈妈给我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把沈念禾画的雏菊放在床头,还让护士帮忙梳了梳头发。我坐在病床上,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手心都在冒汗。

3点10分,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我声音都在发颤。

门被推开,沈念禾走了进来。

她背着画板,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插着几朵新鲜的小雏菊,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她穿着浅灰色的毛衣,外面套着深色大衣,头发扎成了低马尾,看起来比上次更安静了些。

“你来了。”我笑着说,眼眶有点发热。

她走到床边,把玻璃罐放在床头柜上,雏菊的清香瞬间驱散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听说你病得很重,”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担忧,“给你带了点雏菊,医院里太闷了。”

“谢谢你。”我攥着床单,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有人来医院看我,不是亲戚,不是医生护士,而是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朋友。

妈妈很识趣地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沈念禾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从画板里拿出一幅画,递给我:“这是我画的,给你。”

画的是池塘的清晨,薄雾缭绕,芦苇上挂着露珠,青石板上放着一朵雏菊。“我想让你看看,不用跑出去也能看到的池塘。”她轻声说。

我看着画,眼泪掉了下来。“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了。”我哽咽着,“医生说我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她的手很暖,像11月中旬那件裹在我身上的大衣。

我们聊了一下午,聊她画过的风景,聊我小时候偷偷跑出来玩的趣事,聊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聊《我的歌声里》的歌词。

她的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我在说,她在听,偶尔回应一两句,却让我觉得格外安心。

临走时,她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在我的病历本上画了一朵雏菊:“等你好一点,我们再去池塘,再去小木屋。”

“好。”我用力点头,把病历本紧紧抱在怀里。

从那天起,沈念禾每周都会来医院看我。她每次来都会带一朵雏菊,有时候是新鲜的,有时候是压干的,还会给我带她画的速写,讲池塘边的变化:“枫叶落光了”“开始结冰了”“下雪了”。

妈妈也渐渐接受了她,有时候会留她一起吃晚饭,给她夹菜,像对待亲女儿一样。护士们也都认识了她,每次她来,都会笑着说“小禾来看星星啦”。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再久一点,以为我真的能等到春天,等到和她一起去摘雏菊。

可12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我突然开始剧烈咳嗽,喉咙里的腥甜越来越浓,咳着咳着,一口血吐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妈妈吓得脸色惨白,立刻按了呼叫铃,医生和护士涌进病房,各种仪器的声音瞬间填满了房间。

我意识模糊间,只看到妈妈在哭,沈念禾刚好来送画,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是惊慌。我想对她说“别担心”,可喉咙里像堵着东西,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在ICU里了。

身上插满了管子,输液管和鼻子里的氧气管,胸口还贴着急电监护的电极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机器辅助的沉重感。

病房里很暗,只有仪器屏幕的绿光在闪烁,冰冷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压得我喘不过气。

妈妈坐在床边,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看到我醒了,她立刻握住我的手,声音沙哑:“星星,你醒了就好,医生说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转头,看到沈念禾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我,手里还攥着一朵雏菊,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我想对她笑,可没力气,只能轻轻眨了眨眼。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病情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梦里全是池塘的夕阳、小木屋的木头味、沈念禾暖乎乎的手,还有那朵带着露水的小雏菊。

沈念禾每天都会来,隔着ICU的玻璃看我,有时候会给我留一张纸条,让妈妈带给我:“我在外面等你”“雏菊我帮你养着”“春天快到了”。

医生找妈妈谈了好几次,每次妈妈回来都红着眼睛,却还是强笑着对我说:“星星,再坚持一下,等你转出ICU,沈念禾就来看你了。”

我知道,妈妈在骗我。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费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把沈念禾画的雏菊压在枕头下,每次清醒时,都会让妈妈帮我拿出来看看,画纸上的雏菊好像还带着阳光的温度,支撑着我熬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

12月15日凌晨,我突然觉得身体轻了很多,呼吸也不那么费力了。

我叫醒妈妈,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妈妈,让小禾进来,我想跟她说句话。”

妈妈哭着点头,跑去叫沈念禾,很快,沈念禾跑了进来,扑到床边,握住我的手:“星星,我在。”

她的手很凉,我想给她捂热,可还是没力气,我看着她,笑了笑:“沈念禾,谢谢你……陪我。”

“我还没带你去看春天的雏菊。”她哽咽着,眼泪掉在我的手背上。

“没关系,”我轻声说,“我要去看……更美的雏菊了。你以后……看到雏菊,就想起我好不好?”

她用力点头,说不出话。

我想再摸摸她的脸,想再看看她画的画,想再听她说说话,可眼皮越来越重。

我最后看了一眼她,看了一眼窗外泛白的天,心里默念着:沈念禾,再见啦。

仪器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妈妈的哭声撕心裂肺,沈念禾的手紧紧攥着我,可我却觉得很平静。

我17岁的人生,始于医院,终于ICU,可我并不遗憾。

因为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我遇到了沈念禾,遇到了明目张胆的温暖,遇到了比春天更珍贵的光。

我真的很高兴可以遇到你....

晚安,许星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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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见啦,沈念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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