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春抱着《西游记》回到刘家时,已经接近十点钟了,刘长志刚起床吃早饭。
刘家父母看起来是刚从田里回家,看到刘长春进屋刘妈下意识问他:“今天的猪草割了么?”
刘父先一步注意到他怀里的书本,质问道:“你这书哪来的?你去学校偷的谁的书?”
却见刘长春脸色都不变,直接把书放到饭桌上,推向刘长春:“给你的。”
刘妈立刻反应过来,脸上神情一变,兴奋的抓起书打量,一字一字的认:“西—游—记—,这不就是村长家电视里放的那个电视剧么,听说原著叫什么四大名著?肖老师给你弟弟的?”
“是。”
刘长志兴奋地抓起书,看到里面内页的赠语,更高兴了,抬脸朝着他哥笑:“哥,你的呢?你的是什么?也是四大名著么!”
刘长春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没搭理,从门边拿起镰刀转身就往外走。
背后传来刘妈的嘲笑声:“你哥哪有这福气,一大早跑去给肖老师帮忙又有什么用,命不好干什么都白瞎,这辈子都得在地里刨食讨生活。”
“妈,可我是他弟弟,那我也命差么?”刘长志很疑惑。
听到这刘长春走出几步路又忍不住回头看。
刘爸瞪了刘妈一眼,刘妈尴尬地闭嘴,男人摸了摸刘长志的头,安慰道:“当然不是,我们长志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你看就连你们大地方来的肖老师也这么觉得,不然怎么会只给我们长志不给你哥呢。”
随后刘妈接过刘长志手里的书,催促他吃饭。
“我先给你收起来,吃完饭再找我要,你看你饭都要放凉了。”
全程没有一个人在意刘长春的去向,可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啊。
刘长春自嘲的笑了笑,沉默地离开刘家,脑子里却闪过刚来刘家时的画面。
他记得爸妈当时也是很疼爱他的,甚至弟弟出生前还特地告诉他不要担心,以后他只是多了个弟弟,都是一家人。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也确实是这样,只不过8岁的时候他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爸妈带着他跑很远去治病,那是他第一次进城里。
城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就连医院的空气都是清新的,他虽然生病了却一点都难过不起来。
只有爸妈不知道为什么在宽大的病房里哭得很伤心,每天夜里都会掉眼泪。
城里医院医术高明,没过多久他身体就康复了,又回到山里,但从医院回来后他就退学了,突然被安排了很多琐碎的活。
甚至在前两年,爸妈直接告诉刘长春他不是他们的孩子,以后私下弟弟不在的时候要叫他们伯父伯母。
刘长春一刀砍到旁边的树上,刀锋陷进树干里,树木发出“察——”的一声,树冠剧烈摇动两下,“簌簌”的响两声。
“哎哟,你这孩子,不好好干你的农活,拿这镰刀乱砍什么?这树上砸下来的果子能把人给砸晕过去!真砸到我你家里可赔不起。”
树后钻出来个人影,比刘长春略高一些,此时衣着有些凌乱,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头发也披散着,说话声音尖细尖细的,像是个女人。
刘长春却一下子听出这是谁的声音,看着他惊讶道:“李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李正秀一愣,拨开头发一看,面前这个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他以前的学生么?
看着刘长春已有少年姿态的清秀长相,他挑眉笑了起来,眼角炸出寄到纹路却显得有些许风流。
他走过去想要揽住他,刘长春默默后退,并不愿意让他碰到自己。
“老师,我今年刚满十五岁。”
李正秀不在意的撅了撅嘴,“那是年轻了点。”
他说完这话,来处的树丛又簌簌作响,钻出来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
对方没看到被李正秀挡住的刘长春,直接从背后抱住李正秀,手还从他敞开的衣领中摸进去几寸。
“怎么走这么快,提起裤子不认人?”
刘长春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惊恐地看向两人,吓得倒退几步。
李正秀看见他的表情,扑哧一笑,随后“啪”的一声打在那汉子手上,把他的手打得一缩,又开口说道:“还有小孩在这里呢,不要动手动脚的。”
见那汉子就要探出头查看,李正秀不动声色的挪步挡住。
“干什么,你别出来吓着小孩。”
说着向刘长春扬了扬下巴,“你愣着干什么,还想继续看下去么。”
刘长春呆板地摇摇头,然后转身就跑,只片刻就跑出去百米。
李正秀背后的汉子把他撇开,只看见了刘长春的背影,转头又看到树上的镰刀,汉子拔了下来,转头问他。
“需要我去还给他么?”
他眼神朝那个方向一瞥,浓黑的眉毛因为面部表情几乎和连在一起。李正秀嘴角一挑,突然笑得意味深长。
XX
曾四家里,林英给挽月说完或真或假的传闻,她嘴角一挑发出“呵”的一声,只觉得荒唐可笑。
这四川算是没救了,居然在这深山老林的村子里都能碰到男同的事,真是孽缘。
而且现在是1988年,不是2024年,更不是省会成都市。
她原本以为这个李正秀是个女流氓,结果居然是个男人!怪不得能把另一个作为男性的老师逼到别处去支教。
不过现在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村里人对他的传言更是糟糕,这个李正秀敢明目张胆的喜欢和追求男人也是大胆,就是手段显得下做了些。
他这突然回来,不会听闻了司白起的俊朗,看上司白起了吧?挽月有些担心起来。
“吃饭了,吃饭了,肖老师久等了,村里人家只能拿点鸡鸭鱼招待老师。”
李玉用盆装着菜端了出来,打断了挽月的思绪,于是她眼睁睁看她进出厨房几次,最后摆满了桌子。
她傻眼了,这也太多了,林英也是有些乍舌,这是过节了?
曾令汉最后抱着饭桶出来,小曾自觉地帮忙拿碗拿筷子,总共六个碗、六双筷子。
林英惊讶:“还有我的份呢?”
李玉轻巧的拍了她肩膀一巴掌,“说什么呢,自家人。”
林英笑道:“那行,我今天中午就沾沾肖老师的光,让曾五他爷俩在家自己吃,我就留这边吃大鱼大肉了。”
曾令汉拿出个大碗,往里夹满肉菜,递给她。
“等会儿吃过了给五弟和孩子端去吧,还能少了他那一口吃的。”
于是林英把碗放到一旁,自觉的坐到李玉旁边,挽月旁边是李玉和小曾,曾令汉抱着曾二坐到最里面。
他先把曾二喂饱了放下卓,这才顾上自己吃饭。
“肖老师能夹到肉吗?”
李玉看挽月端着碗发呆,以为她不好夹菜,于是起身把菜又往挽月这边推了推。
挽月连忙推回去:“不用不用,能夹到,推我这边来小曾爸爸就不好夹菜了。”
“我没事的老师,能吃好就行。”曾令汉又把盘子推了回来。
这么一来一往,挽月心里有些复杂,因为现在自己的身份让外公外婆杀鸡杀鱼,还不能好好吃饭。
要知道现在不像以后,外公家还没有那么富裕,这样一顿饭只有过节春假才能吃的上,自己这一顿吃了,那外公他们今年就得少吃一顿。
她吃着饭,转头看了看吃的正香的小曾,心里叹了口气。
肖月的家世太好,挽月自己也过惯了好日子,倒是忘记了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数连小康水平都达不到,更别说这偏远村子里的外公家。
于是她三下五除二的囫囵吃完饭,随后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就下桌了,也不管曾家人再怎么劝都礼貌地拒绝。
挽月等小曾收拾完碗筷就把她叫了过来,让等她走到跟前后,认真说道:“小曾,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知道吗,老师帮不了你更多,只能尽到该尽的义务,或许明年或者最晚后年就要离开这个村子了,那个时候你也不可以松懈知道吗?”
小曾似乎有些失落,问她:“老师你不能一直留在村子里教书吗?为什么都要走?我们村子有哪点不好吗?”
“不是你们村子不好,而是外面的世界更精彩,所以你一定要考出去知道吗?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亲自去体会了才能判断外面的世界好或者不好,到时候你还是觉得村子很好那就回来。”
挽月说完,小曾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像是完全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她忍不住苦笑,摇了摇头:“我跟你说这么早做什么,你还是小孩,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才正常。”
却见小曾瞪着纯净的眼眸,认真道:“老师,我记住你说的话了。现在不懂,以后总会懂的,到那时我再告诉您答案怎么样?”
挽月忍不住拉住小曾的手,把她拉进怀里抱住。
突然,周遭的环境开始明明灭灭的闪烁起来,就好像接触不灵的灯泡一样,挽月震惊地看着环境不断在跳转,一会儿是1988的外公家,一会儿又变成2024的现代化家里。
她忍不住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的小曾,果然看见2024的影子离得更近了,心里开始默默期待,直到周遭的环境开始稳固,她喜极而泣了。
但是等了许久,家里依旧安静无声,怀里的小曾依旧存在,只是一直沉默无声地待在她的怀里。
挽月有些奇怪的松开自己的手臂,拉远了些看小曾的状态,没过两秒,环境又开始疯狂闪烁,就像是2024的魂魄猛的被时间抽走一样,变幻地十分迅速。
她脸色一变,赶紧再次用力抱住小曾,但是这一次好像没有用了。
2024年的家逐渐远去,时空好像开始修正,1988的外公家迅速回到周边,然后稳固下来。
小曾刚被抱住几秒,突然感觉到头顶有些湿润,于是抬头看去。
肖老师此时正抱着她,眼泪大滴大滴地从她眼角滑落,把她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挽月还是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她这才纠结地问道:“老师您怎么了?是不是我不理解您说的话,让您难过了?”
挽月回过神,轻轻推开她,用力擦干眼泪,又摸了摸她的头顶:“不是的,老师是喜极而泣,希望小曾能够记住刚才说的承诺,未来一定要出去外面感受生活,老师也很期待你那时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后,挽月就离开了曾家。
小曾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开始在她的心底发芽。
已替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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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陌生的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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