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我带你出去。】
“检测到能量跃进式衰减，衰减公式正在计算……计算中，计算结算结果为：合理；他当前的感染值是：……0。”
监察室一片沉寂。
坐在电脑前的齐腾忍不住往身后看，两位提着刀的杀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监视屏幕，屏幕里是一间通体白色的狭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椅子，坐上椅子上的纪风被钢索和束缚带禁锢着。
过往出现在这个位置上的都是感染度超过阈值的高危异能者，他们丧失自我意识，攻击性极强，对任何东西都抱有杀.戮倾向，就像一头嗜血的野兽，等待他们的将是毁灭或者自我束缚。
“确认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外来物资吗？”
“是的。”
短暂的沉默后，左后方的燕袭沉声说道。
“体内呢，有没有嵌合在体内的可以屏蔽感染度检测的东西。”
“已经经过全方位激光扫描，他的身体状态和普通异能者没有数值上的区别。”
燕袭又道：“重新计算一遍。”
齐腾下意识重建文档，采集数值建立计算。
右后方给予的回应是一声冷笑，叶罪说：“这已经是第十八个文档了，计算结果无一例外，他的感染度就是零。”
“异能者的感染度不可能是零，”燕袭驳斥道，“零证明他不曾被暗物质感染，如果他没有被暗物质感染，那么旧城区上异能强度高达9.5的暴风雨是怎么出现的？”
叶罪并没有被激怒，反而轻飘飘的。
“谁知道呢。”
事实摆在面前，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的气氛让被迫融入的齐腾十分难熬，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医疗人员，为什么要参和到作战部和后勤部的恩怨里去？
这太难为他了。
他僵硬的坐在电脑前，手搭在键盘上，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敲下去。他无声的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同时看向屏幕，屏幕里的纪风悠哉极了，丝毫没有自己被关押的窘迫和压力，支着下巴，懒懒散散地打着哈欠。
……太欠揍了。
异能办公室被搅成一坨，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原状，顶头高层为了这件事，到现在都还在开会，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会议了，听说接下来还会巡访每一个见过他的人，包括但不限于他自己和给他们打早餐的食堂阿姨。
结果，作为始作俑者，纪风居然在这里支着下巴睡觉。
齐腾只觉得怒气上头，恶向胆边生。“那……那个，很多东西透过屏幕看不出来，我建议现场勘察。”
“不行，太危险了。”
“可以，我接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监察室的空气温度再度骤降，齐腾缩了缩肩膀，只差瑟瑟发抖了。
又过了一会儿，齐腾忽然听到燕袭的声音。
“我同意了。齐医生，麻烦你出去稍等片刻。”
齐腾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疗部研究成员，没有正面刚作战部大队长的能力，只能乖巧的应声，然后出门。
隔音的大门在面前阖上，被白炽灯点亮的走廊过道反射着惨白的颜色，齐腾往前走到拐角，出了静区，再往前拐个弯就是地下基地层的楼梯井，那边人多，偶尔还有人聊天。
齐腾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两个，是作战部的成员，在旧城区受到暗物质影响来这里检测自己的感染度，
作为医疗部，齐腾并没有抵达现场，现在靠在墙边听他们闲聊当时的状况。
这两人的异能评级并不高，不能直接进入暗物质崩坏区营救人员，看到的仅仅是警戒人员能看到的表象。
“……我休假的时候去过一次海边城市，当时运气不好碰到台风登陆的雷暴天气，黑云乌压压一片连过来的时候看得人心惊胆战的；白天那会儿在旧城区看到暴雨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咱们H市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天气，真是怪了。”
“哪里是普通天气，听说是异能者的手笔，我当时站在第一排，我都看见了。那暴雨就像一个环，盘桓在旧城区上，正好圈住暗物质崩坏区，要不然情况肯定比现在危机的多，那些死侍跑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听得人笑了一声，并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这么大一片城区，能量评级都接近10了。这要是异能者干的，就只能是那两位了，但那两位的异能力不是公开资料了嘛，两个都和风雨雷电无关啊。”
“我说的是真的，我就站第一排亲眼看到的，”说话人重新强调。
“一开始那暴风雨还挺……”说话人很艰难地找出一个形容词，“挺平静的，后来突然一波暴涨，直接把中心崩坏区淹了。你不知道，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了，大雨和大火交融在一起，连片的雾就出现了，紧接着一个人影从雾里走出来，燕队和他们后勤大队长刀都拔.出.来了。”
“当时为了保证能打中，所有的武器出仓前都卸了安全阀。我手搭在扳机上紧张的不行，我在作战部干了十年，还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直到那人走出大雾圈，发现他不是一个人，手里还拖着两个趋向死侍化的人，看到所有人的武器都指向他，他才把人往地上一丢慢悠悠地举起手……”
与此同时，监察室。
昏暗的狭小空间里，气氛并不比齐腾离开前好多少。
叶罪靠在墙边不说话，燕袭重新翻了齐腾建立的十八个文档，时间一点点流逝。
电脑屏幕的荧光带出一点点微弱的光线，照在燕袭出色的五官，鲜明的线条勾勒着他尽责尽职的模样，叶罪对他的这副模样太过熟悉，甚至本能的反感着。
就这一恍忽，燕袭已经翻完了文档，他看向叶罪，斟酌着词句。
“我没有执意扣押你的小队成员。”
叶罪没说话。
燕袭道：“这次暗物质坍塌区域只剩两个存活者，其中一个名叫唐迪，我想你应该记得他。目前，唐迪在医疗部接受手术，遗憾的是因为屏蔽器的破碎，他过长时间正面接触暗物质，体内感染值一度超过50%的临界阈值，虽然因手术回落，但最多只能降到临界值附近，也就是说，他随时有沉堕成死侍的风险。”
“通过卫星监控，作战部找到了当时的监控，”燕袭停顿了一下，对上叶罪的视线，“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刻，纪风所在的地方距离旧城区只有一步只要，按照当时的情况，他有机会也有能力救下所有人，但——”
“他没有。”
燕袭斩钉截铁地落下判词。
“他不止藐视了等待他救援的人，还在随后的时间踏入坍塌区企图寻找什么东西，这是我们断定他受感染失去理智的原因，身为一个官方人员他的第一使命是救人……”
他说着，可面前的叶罪低低地，低声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充斥着这间狭小的空间。
叶罪一边笑一边捂着肚子，差点直不起身。“你说什么，你说他不救人？哈哈哈，燕袭，你这个大队长当傻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救人？”
“为什么要救？我们可是后勤部？是你们关在拷在锁链里的野兽，是牢笼里的囚犯，你怎么天真地要求一个囚犯救人？”
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叶罪像听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神情愉悦地伸手去开门，身后传来燕袭的声音。
“如果你不能正面解释这个问题，那么我的刀就不会从他的脖子前挪开，异能办公室也依然会对他的感染度保持存疑态度。叶罪，你要明白，高危异能者的失控带来的危害，是这个世界，是你和我都再也不能承受的苦难。”
回答他的，是叶罪离去时门阖上的声音。
门阖上，刺眼的灯光从上往下，脚下除了他的影子没有一点死角，愉悦的笑从脸上褪去，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叶罪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顺着走廊往外走去，一步一步，周身冷漠气息随着步伐一点点散去，等到拐角，已然是众人面前那个懒散而无序的后勤第一小队大队长。
和齐腾前往禁闭室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除了纪风，齐腾跟后勤部一直没有什么话可以说话，毕竟在普通的基地成员眼中，后勤部是疯子的阵营，唯一一个不疯的纪风，不对，现在好像也疯了。
推开禁闭室的门，齐腾在第一时间见到了这位老友。
纪风弯了弯眼眸，接近无暇的五官诠释着无辜和无害，他扬起手打招呼。“齐腾”。
近距离观看，在纪风身上，已然找不到属于感染者的那种不顾一切的摧毁**，站在他面前的明明还是那个喜欢和他一起听八卦的青年。
齐腾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作为一个医疗部的科研人员，他是不被允许出现在这里的，更不用说走进去。但就这样做了，身后的叶罪脚尖一动，最终还是停住了。
“你感觉怎么样？”
纪风依旧笑着，从小到大，他愿意的时候他就是表世界最阳光的孩子。“还好哦。虽然被压着做了很多意味不明的体检，但是丝毫没有哪里感到不适呢~”
四目相对，齐腾心里一股冲动涌上来，那些体检是对高危感染者设定的，在人伦上，在道德上，甚至在可承受的疼痛范围内，都远远超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可他面前的纪风明明就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叶罪，用小声到几乎引不起空气振动的声音说：
“你假装控制不住用异能力打我一拳，然后摁着手躺倒，我、我带你出去。”
齐腾仅仅只是有点天赋的辅助异能者，他的技能都点在握手术刀的指尖上，毫不怀疑地说，异能者一拳下去，他是可能会死。
微弱的声音几乎毫秒间传入耳中，因为太过让人猝不及防，纪风克制不住睁大眼睛，像一只骤然接受善意的小兽一般怔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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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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