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前和林既明一前一后回来，郭晗羽盯着他俩瞅了瞅，拉过林既明小声问：“你俩没事了？”
“嗯......”林既明看张前一眼，“算是吧。”
林既明坐回座位，继续吃他碗里的小山。
“凉了吧？”张前把自己的碗和林既明的碗换了一下，又给林既明盛了热的。
郭晗羽：“......”
“不用顾及，也不用和林既明说悄悄话。”张前突然对郭晗羽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我们俩的事。”
“啊？呃......”郭晗羽咧着嘴，“我知道......不是，你怎么发现的啊？”
“之前去滑雪那次，在大巴车上，我让林既明靠在我肩上睡，你都看见了。”张前说。
“呃......”郭晗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
该夸张前坦荡，还是骂他大摇大摆呢。
是时间长了，关系更近了？还是摊牌了就无所谓了？郭晗羽总觉得张前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也是了，他想象的本来就不靠谱，人就是这么回事，越了解，越发现，越与众不同。
不过张前这话一说，不仅郭晗羽愣了，林既明也愣了——他当时睡得忒熟，竟不知道张前......
“那会儿捏不清林既明的态度，不敢轻举妄动。”张前自然地笑了笑，“但现在看来，我早该想通。”
林既明：“......”
得，张前这是知道自己早就暗恋他了。
带不过啊带不过......
林既明低头吃东西，很想把头钻进碗里。
郭晗羽讪讪地笑，掏出手机，在桌底下给林既明发微信。
兆鑫的忠犬：“你到底哄好了没啊！我都想走了！”
Lin.JM：“我也不知道。”
兆鑫的忠犬：“什么意思？你自己的人，还生不生气你都不知道？”
Lin.JM：“不知道。张前说话做事一向直白，为人太简单了，有时候看不透他。”
兆鑫的忠犬：“看看你说这话，是不是有大病。简单你还看不透？”
Lin.JM：“一潭清水，你能看出到底有多深？”
“等会儿又凉了，别玩手机了。”张前幽幽地瞧林既明，“赶紧吃饭。”
“哦。”林既明木着脸说。他放下手机，埋头吃饭。
郭晗羽：“......”
完犊子了，他明哥遇上对手了，地位不保，被管得服服帖帖。
郭晗羽刚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手机又突然一震，他低头看......竟然是张前的消息。
开心果：“我想问问你林既明的事。”
“你还说我，自己不也在看手机。”林既明乜斜张前。
“我有急事。”张前很认真地说，“你先吃。”
张前说完又往林既明碗里舀了一漏勺。
他表情太认真了，真像有急事，林既明瞪着碗，一点辙也没有，没再吭声。
郭晗羽的手机又震了。
开心果：“其实不想问你的，但我真的着急。”
郭晗羽：“......”
哦，真是急事，没说谎。
开心果：“关于林既明的妈妈，你知道多少？”
郭晗羽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兆鑫的忠犬：“干嘛突然问这个？”
开心果：“我很在意。”
滑雪那次林既明晕倒，昨晚林既明做噩梦，还有林既明这表面刚硬，实际软弱的性子......林既明心里有障碍，张前怎么能不急？
开心果：“虽然我更希望林既明能亲口和我说，但基本不可能。而且，我直接问他一定会伤害他。”
——有时候，坦荡会变成一种暴力，会刺伤柔软易碎的人。
林既明像一块天生的薄玉，漂亮，精致，吸引人，可靠近了才会明白，他的脆弱和美好一样浑然天成，一用力，就要碎掉。
开心果：“今晚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兆鑫的忠犬：“行。”
郭晗羽默默看着张前，张前已经放下手机，又给林既明添了一杯饮料。
“我自己来就行，你还伤一只手呢。”林既明叹气。
“那你帮我吧。”张前说，立马把杯子推给林既明。
“好。”
“......虐我呢？”郭晗羽撇撇嘴。
“你赶紧把媳妇追回来不就行了。”林既明笑笑。
“你就笑吧，好好笑吧。”郭晗羽瞄张前，心说——这潭清水，没准儿深不可测。
吃完午饭，郭晗羽去找宫兆鑫，张前和林既明去医院。
张前专门买了个果篮，林既明瞅他的果篮，皮笑肉不笑：“还买果篮儿，便宜得他。这要是我，绝对买一箱青岛纯生送给他。”
“然后呢，再一瓶一瓶砸到他头上么。”张前笑笑。
林既明叹口气，低低说：“嗯。”
张前笑得更开了。
“好了，没事。”张前站在门口，“我先进去了，你就在这等等我吧，不会很久。”
“好。”
汪立诚住了间单人病房，条件挺好的，张前的脑子里晃出了徐漠阳的脸，还有家楼下的黑色宝马。
张前敲过三下门，没等汪立诚应声，直接推门进去。
汪立诚平躺在床上，看见张前进来，很明显地缩了下脖子。
这是怕了？汪立诚充其量一个窝里横，只敢和他亲姐支楞，刚被张前砸出了脑震荡，怕也正常。张前可是杀人犯的儿子呢。
张前挑起眉毛，心里有了点儿谱。
“舅舅。”张前走到汪立诚床前，把果篮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你来干什么？”汪立诚端架子，用鼻子哼一声，但听得出底气不足。
张前盯着他看，没说话。
这股子沉默很是诡异，汪立诚被张前盯得浑身不自在。张前抡酒瓶子砸他之前也是沉默的，突然一下就砸过来了。张前不是那种会呼嚎的人，他看上去乖巧温顺，却猛地发难，这点让汪立诚有些发毛。
“这是医院，我还能干什么？”张前笑眯眯的，“当然是来看看你。”
突然，张前上前了一步，汪立诚吓了一跳，立马想坐起来摆架势。可他头晕脑胀的，脑袋上缝好的伤口还疼着，实在坐不起来。
汪立诚只好瞪着张前。
张前把他这蠢相全收在眼里：“舅舅，对不起。”
“......啊？”汪立诚愣了。
“我是小辈，不该和你动手，我道歉。”张前观察汪立诚吃惊的脸。
“你......”汪立诚有点儿哑巴。这牌不按常理出，他真没想到会是这个开场。
“也让我妈为难了。”张前说。
“你到底什么意思？”汪立诚扬着双下巴问。
“没别的意思，就是来道歉的。”张前说，“顺便想问问，舅舅，我打你以后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吗？”
汪立诚死瞪着张前。
说来也是神奇，汪立诚那会儿眼里都能看出八个张前了，耳朵却还清楚，张前说的话，他听得一字不落。
汪立诚哼道：“你说你爸是个混蛋，你也是个王八蛋。”
“嗯，还有，你不配说我妈。”张前说。
“小兔崽子，你还想怎么着？”汪立诚本来想骂张前一顿，但对上张前这张脸，他愣是骂不下去了。
来道歉？看上去的确是来道歉的，但又不太像那么回事。汪立诚总觉得对面是团棉花，里头不一定藏了什么，汪立诚心虚胆小，竟不敢出拳头。
“说了不会怎么样，就是来道歉的。”张前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将刀拔出来，刀尖对着汪立诚。
“你干什么！”汪立诚喊上。
“给你削个苹果。”张前说，又从果篮里拿起一颗苹果。
“舅舅，我这种混蛋，做事不过脑子，你是长辈，就多包涵，别跟我一样，这事儿就完了吧。”张前削着苹果，“我年纪太小，总是冲动，下回说不定还那样，毕竟我是杀人犯的儿子，是王八蛋嘛。不过我会努力学好，希望能好好做人。”
“......你威胁我？”汪立诚咬着牙说。
“我威胁你干什么？都是一家人。”苹果削好了，张前把苹果放到桌子上，“我诚心道歉的，想被你谅解，省得我妈难做。”
张前又把水果刀放到桌边：“尽我所能嘛。”
汪立诚瞪着刀，没吭声。
“刀就留着给你削水果吃吧。我先走了，舅舅你好好养伤。”张前说。
张前走到门口时，汪立诚转开头，眼睛看着窗外，突然声音不大地说了句：“她永远是我姐。”
这话莫名其妙，但又能品出点意思来，也不知道汪立诚是说给谁听的。
张前皱了下眉，推开门出去了。
林既明靠在对面墙上，双手抱胸，勾着唇角。这笑真带劲，他下巴上有一道疤，显得很痞。
“偷听不是好习惯。”张前拍了下林既明的肩，两人并排走出医院。
“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听？”
“我进去的时候关门了，出来的时候门开着缝，不是你还是谁？”张前说，“林小朋友，你多大啊？扒门缝是幼儿园行为。”
“张叔叔，我五岁，大班。”林既明说。
“行。”张前抬手，把林既明的衬衫扣子扣上俩，“别敞着，滨城风大，起码扣到脖子，小朋友小心感冒。”
林既明低低地笑。
“开心了？”张前瞧他一眼。
“挺开心。”林既明朝张前竖起大拇指，“真没想到道歉还有这种模式。”
林既明：“我要是你舅舅，绝对感觉你下回能捅我一刀。”
“哪有。我真没那意思。”张前眨眨眼，“我就是单纯来道歉的。”
“蔫儿坏。”林既明啧啧，“越来越发现你不是好东西。”
“唔......”张前歪过头，“你不喜欢？”
“......”林既明叹口气，“喜欢。”
喜欢啊，哪能不喜欢，这样一个温柔的，“坏坏”的大男孩，谁不喜欢呢。
张前看了会儿林既明：“这位小朋友，方便陪我去个超市吗？”
“超市？”林既明问，“你要买东西？”
“嗯。”张前说，“秘密基地只有你用的东西，我总要添成双人份吧。”
林既明的心一秒就化了。
看吧，说什么来着，谁能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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