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风玉露喜相逢

“滋啦——啵!”

磷蓝色的鬼火从断墓底座渗出,趴在阴湿的腐壤上,好像兴奋的鬼影,在愚弄胆小的路人。

呼啦啦一阵妖风吹过,几缕柳絮钻进了温淇奥的鼻子,他感觉好像有千万根细小的触手在抚摸他的鼻尖,甚至来不及细想,温淇奥的双瞳骤然放大,只见一条蓝色的火线从对面袭来,他只能转身就跑。可是背上的竹箕好像一个微型的棺材,将他的大腿限制在方寸之间,每一步踉跄,温淇奥的脑袋就要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此时的书箕就像是蓝妖的帮凶在为它的狩猎敲响胜利的鼓点。

双脚在不断的向前方买进,好不容易快要逃进灌木丛,碗口大的树根却瞬间撕碎了泛白的蓝色布鞋,脚踝受到重创,温淇奥不受控制的向下跌去,眼睁睁看着蓝焰卷过自己的小腿。

温淇奥无比庆幸,他竟然没死!

谁知这时,灌木中出现了几双炽红的眼睛,在快速移动中闪着诡异的金光,一只比猫还大的老鼠出现在温淇奥的面前。吱吱的叫声仿若催命的魔咒,一声一声的敲在了温淇奥的心上。

这是状元镇早已废弃的坟场,一排排整齐的墓碑仿佛在诉说着往日的肃穆,可惜柳树的虬根顶破了先人安息的墓板,此处便渐渐沦为了镇上人人厌弃的乱葬岗。这里的老鼠吃惯了各式各样的尸体,大致是不怕人的,但或许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对它而言也是不多见。

少年素瓷一样的脸上挂满了恐惧凝成的露珠,汗水早已沁湿了他胸口的衣服。温淇奥的一颗心在今日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像坠进了阎王十八层的地狱,正在遭受着无边无尽的折磨。温淇奥的手失了空似的四处乱摸,颤抖的举起一块断掉的墓碑,作势要向前砸去。

咻——

一支闪着寒光的铁箭破空而来,将巨鼠钉在地上。

温淇奥的心还是跳的好快,扑通扑通的,紧绷的背脊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下一秒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巨鼠,用拿着石头的手擦了一把冷汗,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伴着银铃快响的声音,不自觉的联系到那个火焰般明艳的少女身影。

温淇奥出生在百年世家温家一个已经没落的旁支中,温家家大业大、人才辈出,是湘楚一代有名的名门望族,可惜淇奥父母去世的早,温父独自一人在这府中难以支撑,便带着所有的家当来到了状元镇。

淇奥像这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一般有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衣锦还乡、扬眉吐气,离府时幸得父亲的兄弟的一番举荐,拿到了状元镇大儒开设的学堂的入学资格。

说起这状元镇,也是奇,自第一代国子监祭酒隐居在此授经讲学后,就有越来越多的鸿儒来此定居,本朝的状元,十之**也是出自此地。越来越多的人将“状元镇”的美誉赋予此地,人多谓:来到状元镇,天下半同窗。

温淇奥,这这里之后,骤然从贵公子的身份跌落至泥土地,一时难以适应,幸亏得到房主女儿的悉心照料,才逐渐适应新环境。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你来我往,日久生情。柳竹猗看温淇奥一表人才举止不俗,穿的是锦衣华服,说的的状元及第的心愿,想必是个能有作为的人。元宵灯会,温淇奥在和同窗喝醉酒之后说了梦话,正巧被竹猗听了去,这才知道这温淇奥竟然是温家的小公子,竹猗心里更是芳心暗许。

柳家原本也是京城的官宦人家,柳竹猗的祖父原在兵部为官。后因祖父去世,竹猗爹爹又实在是科举无望,便离开京城来到这状元镇,想寻一有潜力的秀才,好招为女婿。柳竹猗自幼便饱读诗书,祖父在世时,她尚且年幼,但已能行诗作赋,且颇有文理,还常常随祖父去各种宴会,被忠勇伯一眼看中亲自教授骑射。祖父常说:她若是男儿,便是应当要有大作为的。可惜祖父去的太早,父亲便带着柳竹猗来到状元镇寻找机会,也用祖父攒下的家私置办些产业,想着自己家在京城又无根基,这些财产迟早消耗殆尽,不如来这状元镇,好歹钱财消耗的慢些,精打细算些能撑上几代人,自己的女儿也能在这钟灵毓秀之地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儿郎。

自灯会之后,柳竹猗待温淇奥更加用心,温公子不知人间疾苦,孤身一人来到状元镇,常常因为经验少被人当冤大头,柳竹猗便常常带着仆人去解救温公子于苦难之中。

这次是温公子下学堂回家,天色已晚。便想试试同窗口中的那条近路,谁知因为方向感不好,走到一片乱葬岗便怕的不行。柳小姐听派去的下人说,温公子至今未归,又想到前几日,请温公子为自己的画题字时说:想多试试不同的的路回家,熟悉熟悉周围环境,便猜到温公子怕是走了另外一条途径乱葬岗的近路。就那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怎么受得住鬼火凄凄的乱葬岗。一想到温公子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挂满泪珠的画面,柳竹猗就心头一颤,当即吩咐仆人准备马车,自己则换上文武袖的绯红骑装,叫上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马挂大弓、腰佩长剑迅速出发。

一到乱葬岗便看见几团蓝色的鬼火,一晃一晃,忽明忽灭,幸而今夜是满月,群星闪烁,还算明亮。不见温公子踪影,只得往里走,仆人忙不迭递上一个银铃,说是可以确认位置,柳竹猗系在腰间,雪白的银铃在月光下反而为少女添上了几分柔和。

柳竹猗赶到时候目睹的正是这一幕:金绣白衣的小公子跌坐泥地,脸上全是亮晶晶的水珠,温润如玉的肌骨好像又添了几分灵动,倒是比平日的端方守礼更为好看。温淇奥紧绷着的手上拿着一块石头作势要砸向对面的老鼠。应该是前几日闲聊时,自己一句若是被狗追,可以假装拿石头砸他启发了温公子。柳小姐飞身下马,一刀结果了老鼠,温淇奥漆黑的眼眸瞬间睁大,满月下,浑身清辉的柳小姐闯进了温公子彩云琉璃似的一颗心,也闯进了温公子的慢慢余生。

柳竹猗将温淇奥安置到马车里面休息,自己则吩咐仆人马上驱车回府。柳竹猗看到温淇奥脸上的冷汗还以为他被吓哭了,赶忙递上帕子,过了好一会,等温公子整理好才走进马车。温淇奥何曾见过这样的柳小姐,眼睛里满是崇拜,柳竹猗取下腰间的铃铛递给温公子说:“这是我们家确认位置用的铃铛,也可以挂在墙上用作风铃,听着声音挺催眠的。你今日在乱葬岗受惊,有这个东西也好睡个安稳觉。”温公子赶忙接过,把铃铛连同手帕一起塞在胸口处。柳小姐看到这幅画面,那颗原本躁动的心当下竟是好像被蜜糖黏住一般,心跳似乎都慢了一瞬,竹猗毕竟是女儿家,此刻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只能低头坐在车厢的最里面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温公子此时倒是大了几分胆子,拿出了自画做的一幅画,想请柳小姐题字,柳竹猗展开画卷看到画中人正是平日在院中读书的自己,罗裙与玫瑰相互纠缠,缠绵到都快有些分不出彼此,画中人虽是在看书,却是红衣金冠,好像玫瑰花丛中的王后。此刻,竹猗也是明白了温淇奥的心意,旋即就问温公子打算何时取走落在自己这里的东西?温淇奥自幼苦读,哪里懂柳小姐的心思,只得赶紧表示,自己没有东西落在柳小姐家里。

竹猗心中也是明白温公子的性格,就取出自己放在马车里方便换装的一根簪子问:“温公子是否愿意取走我的这根簪子?”温淇奥听到柳小姐这么说,心中好像有了讲不完的喜悦,一下子堵在胸口,双手发颤的接过簪子,赶忙说:“幸得柳小姐青眼,温淇奥倾慕已久,唯恐冒犯,今日才知温某喜欢不算唐突。温某这就去和令堂商议。”温淇奥将自己贴身的玉佩取下,递予了柳竹猗,两人的手也顺势牵在了一起,火红的云霞烧透了有情人的脸。

柳父听下人说自家女儿这么晚还跑出去,还是为了一个毛头小子,对此颇为不喜,专门吩咐仆人在门口等着,一有动静就马上来汇报。

竹猗和淇奥在下车前,特意将手松开,二人眼里的柔情却好似怎么也抹不开的蜜糖,将两人的视线黏在彼此身上。竹猗腰间的物件,从银铃变成了一块白玉,就好像天生热情的火焰甘愿系上了一条玉带,使她更添了几分克制与端庄。淇奥坐在门边,先行下车,待其进屋后,马车进屋,竹猗才下来。虽然柳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毕竟来自京城,该有的礼仪规矩柳竹猗也是从来不差的。

温淇奥为了让竹猗安心,一进门就跟着门口的小厮去拜访了柳父,柳父起初因为今晚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在看见温淇奥腰间的银铃之后,就明白了女儿的心意。当朝的婚约,只要男女双方手持户籍到官府签好婚书即可生效,柳父知道女儿的眼光从来不差,自己阻止恐怕也只会适得其反,不如相信竹猗。在问过淇奥的来历,看过带有温家族徽的物件之后便已在心中隐隐将温公子看做自己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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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星露明
连载中独心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