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闻人珄说,“看来是有人掐灭了你们的香火,还给你们老祖宗的牌匾换了名字。”
“你觉不觉得,这是一种挑衅?”闻人珄想了想,“又或者,这是一种讽刺?”
“讽刺?”姜邪没明白。
但张错却听明白了。张错说:“神农主墓室、供奉的,更是信仰。”
“聪明。”闻人珄点头,“神农,传说中农业和医药的发明者。神农一族的使命,便是救世人于病痛辛苦之中。”
闻人珄指对面的金棺材:“你说,这里头是神农大帝的衣冠冢和先人典籍。”
闻人珄:“神农是圣人临世,他还是远古传说中的太阳神呢,没准儿直接羽化飞仙了。既然是衣冠冢,你们自然没有神农他老人家的尸首。再说这里头的典籍,你们要传用,手里肯定还有复本。说白了,这主墓室里,供的只是神农族的先源,神农族的信仰。”
姜邪:“那又如何?”
“可是你看现在。”闻人珄继续说,“香火被掐断了。神农大帝的牌匾都换了。”
姜邪终于感觉到这里头的滋味。她脸色冷下来:“他这算什么意思?他是觉得,我神农一族庸碌无为,担不起这‘济世救人’的责任,不配受这生生不息的香火?”
闻人珄笑了下没接话。
世间皆苦,千般万般,就连神明都要打盹儿,更别说**凡胎的俗人了。
济世救人,谈何容易。
闻人珄又看了眼手里的木头牌匾,将它放回原处:“换上这么一个名字。想来这闻人英洵的死法......”
闻人珄没说下去。
定然不是什么好的死法。该是愤恨极了。
“闻人英洵,闻人靖坤,闻人听行。”闻人珄暗暗琢磨,“除了都是巫族的人,我们之间一定还有非比寻常的恩怨。”
闻人珄:“所有一切都针对巫族。我先前猜想过,闻人靖坤是回来找闻人家寻仇的,那这个仇......”
“和闻人英洵、脱不了干系。”张错接话道。
闻人珄点头:“应该不会错。”
他话音刚落,几人头顶竟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
姜邪大惊,当即挥出砍刀。张错一把将闻人珄拉到身后,宋妄和含羞靠紧,姜大姜二也赶忙上前。
几人抬头向上看——
闻人珄没被吓着,但有点无语。
西北方墙角处窝了一个人。那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洞窟,洞窟里露出一顶黑色兜帽。
他们刚进来时将这里看了个遍,那会儿真没这人,估计就是刚才,大家注意力在牌匾上时钻出来的。
怎么就都好昧在洞里抻脑袋偷看啊?之前被张错一刀砍头的那个煞星也是。闻人珄已经被闹麻了。
“你是什么人!”姜二是这里性子最冲的,已经气凶凶上前横骂,“别鬼鬼祟祟的,赶紧给你老子滚出来!”
“姜二,就你这意气用事的样子,怎能有所作为?”
对方苍老的声音略有低哑,和原本的音调也有出入,虚软轻慢了不少。那黑色兜帽里露出一双眼睛。
弯月砍刀的刀尖剐蹭地面,发出锋利的声响。姜邪往前走了两步,眼中精光逼人,就连右眼角纹的那条黑蛇都好像活了起来,阴毒几分。
她开口:“二长老,你死也装了,鬼也当了,作甚还在这会儿缩头缩脑的?不如大方一点,出来和小辈说几句话?”
黑兜帽里又传出几声笑,听着竟很开怀:“族长。”
姜邪挑起眉梢:“您说笑了。我当真配不上您这一声。”
二长老沉默片刻,还真改了称呼:“姜邪。”
姜邪的表情瞬间放下来,脸色骇得吓人。
她一句废话没再讲,刹那间,已挥着大砍刀奔上前!
就见这矮瘦的小丫头武起大刀,脚下会飞一般,她蹬上墙壁,整个人横在半空,腰腹用力一扭,抬刀便向上劈,旨在一刀砍掉那黑兜帽和里面的脑袋。
闻人珄感慨——好好一个小姑娘,长得那么精致可爱,出手比他家阿错还凶残......这不仅是个钢牙小萝莉,这都快赶上天山童姥了。
就在姜邪的刀要劈到二长老那一刻,变故发生了!
二长老那顶兜帽里竟忽得冲出一股浓郁的黑煞之气!
“族长!”
“姜邪!”
姜邪反应飞快,她腾空翻了个跟头躲避,而那凶煞却凝化成一只黑色长箭,紧追姜邪不放。
姜邪横出大砍刀,“当——”一声响,那黑色长箭瞬间崩散,化成无数细小的利刃,落雨飞刀一般向众人洒来!
“含羞!”宋妄大喝,含羞赶忙奔上前,似只发疯的凶豹,把落下来的利刃抓碎。
张错也拔出短刀去挡,将闻人珄护在身后。
而姜大姜二就没那么幸运了。这兄弟俩向来靠拳头说话,这些利刃为凶煞所成,一碰到皮肉就会受伤,这才几秒功夫,两人身上已经挨了不少下。
“王八犊子!”姜二痛得破口大骂,却怎么也躲不开,脸颊又被划伤,血淌了满脸。
姜大情况更不妙,小腿已经被穿了一个洞。
“姜大姜二,你们到我身后来!”姜邪在前面扯嗓子大吼。
话是这么说,但眼下这情况他们根本过不去,几步的距离,堪比一场枪林弹雨!
闻人珄看了张错一眼,定了定神,突然一步从张错身后跨出去。
张错根本来不及拉他,就见闻人珄衣袖一挥,一簇明艳的火光腾空而起!
火焰熊熊燃烧,连成一道火墙,将扑来的利刃全部吞噬,烧成黑色粉末,于烈火中散尽。
姜二憨皮,瞪大眼珠,不敢置信。
利刃没了,半空的火很快消灭,转瞬即逝。要不是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姜大姜二甚至会以为那是一场错觉。
“巫族是真的神啊......”姜二禁不住喃喃道。
那边宋妄的表情非常复杂。他看着闻人珄,活像看着个怪物。
闻人珄的力量还没有完全苏醒。那当年的闻人听行......怪不得,赶尸族二百一十八口人,连带闻人家一百多条性命,他能在一夜之间屠杀殆尽!
当年鸣沙山火蔓山头,巫族家主身着火羽,一把游凤剑,胜过凶戾杀神,那该是怎样悲壮的场面?
刀血纷纷,哭喊连天,尸横黄沙。巫是人间鬼神。鬼神面前,凡人岂有反手?
闻人珄第一次这样使用刑火。那的确是他身体里的力量,可以按他的意志驱使。只是那胸口的火根本没有真正烧起来。这点小火苗被压抑着、禁锢着,勉强地燃烧,憋得他胸口生疼。
闻人珄脸色一瞬煞白,他身体摇晃,仰头就倒。
张错在后面将他接住,目光深重:“我说过......不、不准!”
闻人珄眨眨眼,脚很快恢复力气,不怎么软了,他靠着张错站好,快速舔了下苍白的嘴唇:“没事儿,就晃了一下。”
闻人珄手按胸口的刑火印,有些失望:“果然还是不行啊,太勉强了。”
“你......你若是、若是再敢......”
闻人珄难得虚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张错生气了。
张错从来没跟他生过气。从来没有。
可现在,那下垂的嘴角,冰冷的语气,黑沉沉的眼睛都在告诉闻人珄——张错生气了。
张错总是......
当初不情愿教他巫术,闻人珄以为自己能理解。但现在,刑火印开始复苏,张错的焦虑有些过分了。
......是虚妄阵?虚妄阵出来,张错就一直不太对劲。
闻人珄想了想,对张错说:“我保证,我再也不勉强自己。”
张错漆黑的眼睛动了下,他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闻人珄松了口气。
说来也是神了。他家阿错在他跟前多软呐,只有闻人珄装坏水耍心眼,调戏欺负张错的份儿。可当张错放下脸来,闻人珄竟不自觉地发慌......
......这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妻管严?
闻人珄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是这种体质。
“刑火,天地之罚,鬼神降世。”二长老从一阵黑雾中隐出,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抬起头,长长的白发从兜帽里掉落几缕,一张脸竟诡异得很慈祥。
二长老是个鬼迷心窍的叛徒,且不论眼下,他以往在神农,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严苛之人,怎会露出这样的慈悲神情?
姜邪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
二长老的视线停在闻人珄身上:“想必这位,就是巫族家主了。”
他语气忽而有些讽刺:“你好,闻人先生。”
闻人珄推了张错一把,从张错怀里往前走一步,笑笑:“怎么,你认识我?”
“闻人听行,大名鼎鼎。”二长老说,“虽然你转世了,但巫族历任的巫主中,你是最强大的。当初你父亲还在任,你却一出生就有了刑火印,甚至你的刑火,比你父亲还要厉害几分。”
“我常听那位大人说起你。”二长老的眼睛转了转,“你,或者真是那天降的神灵,也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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