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扶光起身拿上卫岚狁的貂裘，笑着道：“走吧，不是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她点点头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个沈西席送的墨宝跟在他后面，她小心翼翼地道：“王兄，刚才你与皇叔和那些大人是在谈很重要的事吗？”
卫扶光在前面颔首，“这些我以后再同你说，嗯，等你考甲科第一的时候说吧。”
“啊？！甲科第一，这也太难了，我现在才勉强到个乙科第一王兄你对我的目标就如此远大了，压力好大喔～”她边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偷偷拿眼瞧人，卫扶光见了笑容从眼角眉尾流泻到微微上挑的唇角。
“我对你的要求可不止这些。”
卫岚狁上前拉住他的衣角，“不会吧，王兄你不会是要走严兄路线了吧。”
卫扶光摇头笑，“我对你何曾严厉过。”
她脱口而出，“就我刚来王畿的时候呀，你的拉得有这么——长，简直冷若冰霜，我一见到你呀就要吓死了。”
“有吗？”
“真的有！不过现在好多了，王兄你的笑容也跟着春天一起来了。”
卫扶光不觉得自己变得有多爱笑，只是面对这个妹妹的时候看着她笑她闹，他也就跟着笑了。
说回正题，卫岚狁跑到卫扶光前面倒着走，“王兄，你刚刚说的什么礼物是真的吗？”
“我既说了，当然为真。”他看着她后面有些分心。
“那，那，哎哟！”
“小心！”
一个天旋地转一种滞空的恐惧瞬间倾袭她的全身，倒下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然而一个充满冷香的怀抱接住了她，她的脖颈好像擦过什么柔软的东西，然后“扑通”一声她倒在了地上，不过不是她所料想的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宽阔的怀抱。
就好像这样躺着过了几个时辰，直到一句“没事吧？”把她晕乎的脑子炸醒，她咕蛹着起身一看一张精致的俊脸映入眼帘，她一惊，“王兄！你没事吧？”
卫扶光的喉咙滚动了几番，回了句“没事”，眼神直直地落在她的脖颈上。
她摸了摸脖子，“刚才倒下的时候好像挂到了什么东西，王兄你先起来吧。”
卫扶光的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你先起来。”
“哦，好，不好意思。”她利落起身拍拍自己的裙角却见王兄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会是受伤了吧？王兄右臂上的上还没好透呢，她羞恼地拍拍自己的头赶紧去问候自己那可怜的王兄。
“王兄？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
视线里闯入一张抿着唇一脸自责的小脸，她的流珠步摇落到他脸上带来冰凉触感，他摸了摸，然后在那双水润的琥珀色眼眸里看见了自己怔然的样子。
多么荒唐啊。
卫扶光起身，不发一语，沉默着为她拂去发间的杂草，最后他说：“明日恩师府上办了宴，你同我一起去。”
卫岚狁张张嘴话还没说她王兄已经走了。
...
“翁主，这件怎么样？”金莲拿着一件流萤白纱单衣往卫岚狁身上比划，“里面穿件粉色绣花曲裾正相配。”
“再戴上这套皇太子送的粉色水晶头面。”
卫岚狁看着眼角弯起，“嗯，就这么穿吧，不过会不会太过招摇啊？”从前她都尽量简单朴素一点，头上也就别支束发步摇就算了，今日的打扮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次盛装出行。
金莲摇头：“不，翁主您就这么穿，这样才是翁主的规格呢，你看人家其他国的翁主满头珠翠的我们已经很低调了。”
“好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张开手开始穿衣，等到金莲为她梳妆完毕后，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意蔓延，“好像还挺好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夸张。”
金莲看着自家翁主，少女肌肤莹白如玉透出淡淡的粉晕，鼻梁秀挺嘴唇莹润，一笑起来眉眼弯弯，梨涡浅现荡起层层涟漪，甜得能融化冰雪。
“翁主，在奴心里您就是最好看的人。”金莲的话让卫岚狁又羞又喜，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好吧。”
等她们出去的时候，阳光金晕洒下，卫岚狁忍不住张开手感叹：“终于沐浴到早晨的阳光了，好暖和呀。”
卫扶光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站在远处看着她张开手臂喂叹，金晕落在她身上恍若懵懂天真的神仙妃子，她看到他时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眸盛着星光般，眸光清澈如山涧清泉，灵动娇憨，让人不觉心软。
她提着裙角跑过来，衣袖飞舞，那总是带着浅粉的脸颊，此刻在阳光下如同熟透的水蜜桃。
“王兄，你看，好不好看？”她在他面前停住头往前倾着晃动插在发间的粉色水晶珠串流珠。
卫扶光浅笑着轻轻按住她晃动的脑袋：“好了，抬起头来我看看。”
她不禁笑出声，笑自己有点傻，然后仰起头看向他，只是她就算仰起头也只到王兄的胸口，她往后退后一步张开手：“看吧，是不是很好看？”
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玲珑的曲线，那带着几分羞涩和灵动的目光让他心口发紧，周遭的一切都慢慢褪去模糊，他的眼里只剩下眼前带着光晕的粉色身影。
那是他的王妹。
他错开目光，又莞尔，声音却比平时低沉沙哑，“你这样，很好看。”
卫岚狁放下裙角一笑：“那王兄，我们走吧。”
“王兄，今日是右相的生辰？可我没有带礼物哎。”
卫扶光道：“不是，是春日到了，他先前养的那群仙鹤要回来了，所以他才办了这混沌宴。”
“仙鹤？”她轻笑，“拿这右相大人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了，王兄你平日里跟着他学道应该很有趣吧？”
“有趣？”他没感受到，“也许吧。”
既然说到这里了，卫岚狁就要问了，“王兄，你为什么这么爱看书啊，简直是孜孜不倦爱不释手。”
他边走边道：“这世间的一切都聊胜于无。”他的语气有些乏味和旁观的疏离之感，卫岚狁听了心里有些难过，她跑到她前面去，“王兄，你一定会找到让你为之侧目且心喜的事物的，我保证！”
“你保证？”
“我保证！”
这世间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总会有一个能让你心爱且欢喜的。
右相府热闹非凡，让她没想到的是卫缃也来了，她一见她便露出厌恶的模样不过那厌恶的神情在见到她身后的王兄时烟消云散不知所踪了。
本朝没有男女不同席的说法，她看见葭萌公主和皇太孙还有公孙婉坐在一处，不过气氛似乎有些僵持，皇太孙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在喝酒，而葭萌公主则一脸嫌弃的模样用手帕挡着口鼻。
她朝那边垂首的公孙婉打个招呼，公孙婉看过来，她就欣喜地招手，不过她的目光只停留在她身上片刻便转向了她身后。
那种深刻的眷恋和欣喜在见到她王兄时，一刹那间倾泻出来转瞬又被她收进去隐散在她平静端庄的面孔下。
卫岚狁随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她身后的王兄身姿挺然长剑缀腰，一身玄赤直裾衣袍广袖垂落，长冠束发结缨颔下，岩岩若孤松，巍峨如玉山，威仪与清冷糅合在一起，远观而不可亵玩。
“我先去看望恩师，见完便来找你，不可跑远不可喝酒，可听懂了？”
“嗯嗯，放心吧，我这次肯定不会惹祸的。”她举着手指俏皮地发誓。
卫扶光深深地看她一眼，最后拍拍她的头：“我很快回来。”
她看着王兄的身影轻吐一口气，就见一清扬婉兮的美人从她眼前走过，那身姿纤细的美人扶着一醉酒的男子轻拍着他的背，那男子却不知好歹竟推开了那美人。
卫岚狁接住美人，“姐姐，没事吧？”声音出自两个人，异口同声，她看过去原来是公孙姐姐，公孙婉看了一眼卫岚狁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那美人担忧地问道：“姐姐，没事吧？”
原来美人是公孙婉那名动王畿的才女姐姐公孙滢，她眼里露出崇拜的星光，“原来是公孙姐姐的姐姐。”
公孙婉拉过公孙滢的手，对着她歉身，“狁妹妹，不好意思了，我先带姐姐去更衣了。”
卫岚狁点点头，“嗯嗯。”
卫扶光在右相那里待了许久，右相见到他就说起前阵子左相送来的信，“你看看，你看看。”
他打开一看，信上写着：“圣人，人伦之至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右相恨恨道：“他这是点我呢，就因为我上次写的回复，扶光，你说我该怎么回这个信？”
卫扶光对左相和右相之间你来我回的斗信没有兴趣，他目光落在外面，颔首道：“学生不知。”
“不知？你不知个什么呀！咳，还是我来吧，你说这样写如何，‘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哎，妙极妙极，简单精妙。”
他出来的时候右相还在那里疯疯癫癫地回味着自己的答信。
他仰头看一眼上空，伫立良久。
“表兄，原来你在这里呀。”
他垂眼看过去，卫缃立在那里，她像有些按耐不住的欣喜，她对着卫扶光道：“表兄，我同你说件事你可别生气。”
卫扶光并不好奇越过她慢慢往前走，往刚才他与卫岚狁分别的地方走。
身后传来卫缃的喊声：“表兄，卫岚狁在假山水榭那边都与皇太孙抱在一块儿了，我亲眼瞧见的，是她主动勾引皇太孙殿下的，他都开始脱衣裳了。”
“你可别生气。”
卫扶光停下。
男主：（笑）。
作者：哎呀，好久没见到我家少爷笑了。（感动抹泪）
圣人，人伦之至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孟子》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庄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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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混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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