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
卫岚狁眼看着一道红色身影越过她朝前方三人飞奔过去。
葭萌公主下马跑到三人前却略过中间着红黑相间华袍的男子,朝左边最高的男子有些娇羞地呼唤:“王兄,好久不见你了,父皇还说你很快就要回来了,没想到你现在就到了。”
中间的皇太孙卫昂明显有些不高兴地调侃道:“乱喊,怎么朝扶光喊王兄。”
葭萌公主偏了头哼哼几下:“我想喊就喊,怎么就不能喊了,还有虽然你年纪比我大,可我辈分比你大,你管得着长辈的闲事吗。”
葭萌公主是皇帝和章夫人的女儿,而卫昂确实皇太子的儿子,也就是皇帝的皇孙,所以卫昂的年纪比葭萌公主大,辈分却比她低。
卫扶光也不接葭萌公主的话,气氛有些僵持,三人中右边带武冠长得雄伟壮硕的男子摸了摸鼻子,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傻站的粉色身影,正视之后就有些惊呼道:“那是谁家女郎?”
几步远处站立看向他们的粉衣女子,在雪色间如菡萏绽放,曦光照耀下栗色的双眸通透明亮,粉白的小脸精致异常,宛如精雕细琢的瓷白玉俑。
只是不知是被冻坏了还是天生如此,女郎的脸颊和鼻头红红的,在加上此刻她一副失魂的模样,尤其引人注目。
“什么女郎,我同王兄说话呢,澄哥哥你乱插什么话。”葭萌公主话虽对着殷澄说,眼神却攫住卫扶光,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就见到了殷澄口中的女郎。
卫扶光的王妹,真正能喊他王兄的女子——卫岚狁。
皇太孙一副看葭萌笑话的模样,他大声道:“还能是谁,人家扶光真正的王妹呗。”他示意殷澄往女郎腰间看去,就见一枚色泽莹润的青玉玉佩。
殷澄眼里闪过惊喜,复看向卫扶光的腰间,果然见那与之配为一对的赤玉游鱼玉佩,他晃着手指道:“扶光啊扶光,不早说你王妹也要来。”
从刚才到现在,卫扶光一言不发,看着那傻站的粉色身影,玉雕雪塑面容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皇帝皇后在高台上早瞧见兄妹俩人隔着几步远,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有别的动作。
“怎么?十年没见了,傻眼啦。”皇后在婢仆簇拥下走下高台,往卫岚狁这边来,她边说边在卫岚狁和卫扶光之间打转。
卫岚狁这才醒神过来,眼前的人就是她的王兄,他身姿清癯挺拔,如琼枝玉树生于皎皎月下,凤眼下鸦睫直垂,鼻梁高挺,唇瓣淡漠,整张脸的轮廓无一不精致,只是那双与她相像的眸色在他那双凤眼里,不同于她的晶莹透亮,而是平静无波,如寒潭秋水。
她就是在这清冽眼神的审视下,鼓起勇气往前迈了几步,颇有些生硬地道:“见过皇太孙。”
皇太孙不知是得了什么趣味,哈哈笑起来对她道:“宝阴,怎么如此客气,我还是你亲堂哥呢,叫我昂哥哥就行,这位是右相家的公子,殷澄。”
卫岚狁又向殷澄打招呼,殷澄有礼地先向她行了礼,“见过宝阴翁主。”
最后,她才慢慢踱步转向卫扶光,有些僵硬地道:“见过王兄。”
她一说完就听葭萌公主哼了一下,似是对她的称呼不满意,倒是眼前的人终于吭声了一回,对她道:“怎么不穿裘衣?”
那声音如玉石撞击清泉,煞是好听。
“啊?”她忘记紧张抬起头一看,就见她的王兄似乎抬了一下眉,她确定那是他玉容上少有的波动。
很快金莲就跟上来给她披上了裘衣,对着卫扶光行礼道:“见过殿下,之前是在百花殿暖和了些,翁主就暂时脱下了,都是奴的错出了殿忘了再给翁主披上。”
卫扶光不看金莲,眼眸下垂瞧了卫岚狁一会儿就朝皇后走去,他躬身行礼姿态优雅,之后不知同皇后说了什么就在黄门的带领下往百花殿走了。
所有人照旧赛马赏花,这短暂的重逢只有卫岚狁惊韵未散,她扯了扯银貂裘的边缘瞧着手里的红梅发了会儿呆道:“他怎么就来了。”
然后她露出一个未蔓延到浅涡的笑,“这下尤阿保要高兴坏了。”
金莲重新塞给她一个手炉:“那翁主您就不开心吗?您与殿下十年未见了。”
高兴?高兴什么?她觉得她与他顶多算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寿宴之后还不是各自分开,还有他看着那么凶,刚才走前那淡漠一瞥真是冷到她心里去了。
她害怕他还来不及呢。
“刚刚那人就是广阳太子,你的兄长?”卫缃突然从后边出现吓了她一跳,她踉跄着往后推了几步,卫缃还穷追不舍,“你说呀!”
“嗯,他是我王兄,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呀。”卫岚狁擦了擦脸,小声说。
卫缃这人说话总爱往人跟前凑,现在她就贴着她追问个不停,而且她那么高嗓门那么大,让卫岚狁这个矮萝卜很受挫。
卫缃闻言退了几步突然一改之前的嚣张,笑着对她道:“反正我要搬到春黛殿和你一起住,我现在就去找皇后娘娘说去。”
她还没走,就有宫女来唤,说是上林苑里皇家供奉的上善寺大师要来给太后祝寿,太后老人家也想小辈们一起受福,就传她们回百花殿。
如今卫朝儒释道三家合流,在上层就有皇帝信佛,右相笃信道家学说,而左相却推崇儒学治国,下层百姓更是神话三家还杂着信,讲究一个实用信教法则。
...
殿上,皇帝和皇后落座,卫岚狁就看见了她的王兄坐在皇太孙的旁边,仿佛对那个笑吟吟的光头和尚不感兴趣,自顾自喝着酒。
她悄悄瞥了他好几眼,期间还与好几道目光相撞,有葭萌公主的,有丹邑翁主卫缃的,还有卫柔的,这些人都在瞧她的王兄。
卫岚狁不再偷看准备收回目光时,倏然与那凤眼相对。
那双清浅的眼睛,清清冷冷的,只看了她一回就让偷看被抓包的窘迫瞬间蔓延到她全身,这下不仅鼻头眼下,就连耳蜗也变得绯红,她迅速低头过了一会儿又悄悄抬起打量,王兄还是端坐着仿佛从来没有看过她般。
那光头和尚逗得太后连连发笑,而她的思绪却在她兄长身上,如果用花喻人,那么兄长会是什么花呢?
莲花?昙花?或者玉兰还是白茶?
说到白茶她的思绪又飘得更远。
金莲悄悄笑着低声对白兰说:“翁主又在神游呢。”
这时候,太后被大师说得大起兴致,对着大师说:“大师,那请您择一合您眼缘的小辈批个命吧。”
大家都清楚,批命批命总不会批出个坏命来,总归是说些让人高兴的吉利语,所以所有人包括皇帝皇后都一脸笑意打量起下面的人来,其他人也在饶有兴味地互瞧。
“那就选这位翁主吧。”
白茶花树到底在哪儿呢?
“翁主,大师在叫您呢!”金莲小声又急促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什么?”
大师笑吟吟地,“奉太后娘娘的命,那老僧为就您批个命吧。”说着就端详起她的脸来。
怎么回事,怎么走神了一会儿就被架在话题中心了!
她微微点头糯声道:“那劳烦大师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装作平静接受了。
殿中所有人都在看她,就连一直置身事外的王兄竟也在瞧她,她都如此安静不起眼了怎么还轮番被点到呢。
殿中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檐上雪霁之后滴水的声音,仔细听还有雪重折竹声。
大师眯着眼看她良久,这过程让她焦心难捱,不久大师似乎很高兴就连眼尾褶皱里也沁出些喜意,他先是对着卫岚狁连连道喜,之后转向殿前,向太后诉说。
“金乌坠北陆,寒刃劈狁土,非凰不择木,缘木在紫微。”
“太后娘娘,这位翁主实乃大富大贵之命啊。”
可他说完,殿中只有他一人欢喜,其余人瞬时拉下脸,不少人惊恐得脱口而出一些叹词,就仿佛他刚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有违天理的佞语。
北陆狁南之间只有一个王国,那便是广阳国,凤栖之木在紫微?那是广阳王后的命格。
广阳翁主得了广阳王后的命格,这不说笑嘛,难不成...
“这批命直指广阳太子,如果翁主是王后命格,那不就是说广阳太子将来可能不会登上王位?”
一位较为大胆的官员小声嘀咕,不过还是让全殿人都听见了。
不过,这话有人不同意。
皇太孙不嫌事大悄悄说:“怎么就不能是王妹嫁给王兄为妻呢?”他话一说完就觉自己后背泛起凉意,才记起身边坐着的不就是那位当事人王兄吗。
他笑笑打马虎眼:“扶光,你别生气,我喝醉了,乱说的乱说的,那光头和尚说什么呢,估计是个骗子和尚。”
“你说什么呢!你面前的翁主可是广阳太子的亲妹妹宝阴翁主,你说你批个什么不好,竟然算出个最不可能的,果真是假和尚。”
皇太孙本就是左相带出来,左相不信这些鬼神连带他也如此,如今正好有机会数落这些牛鬼蛇神了。
上头皇帝皇后脸色都不好,太后还是笑咪咪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岁数大了想法异于常人,她制止了卫昂道:“别无礼了,来人带大师下去吧。”
还是皇后缓和了气氛,“倒也有这个可能,我看扶光成天一副超然物外要成仙隐居的模样,说不定这王位还真落在别人手里,你说是不是呀,扶光?”
卫扶光看了眼对面头都要挨到地面上的人,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应了皇后的话道:“是。”
这句话出来,殿中气氛轻松了不少,不过被带下去的大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算错,可他明明算到了,那广阳太子的命格与他翁主的明明是...
越想越惊惧,大师逃也似的回了上善寺,此后一连几个月没出门。
大师:救命!预见了皇室密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的天爷啊,这都叫什么事儿呀。)[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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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误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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