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身处宫闱,如履薄冰,身体乏痛,早已木然。
皇后在那一人之下的位置就是要习惯,要忍受,要奉承,要成全,还要恰到好处。
身居高位,要坐稳,咬着牙做片刻表面功夫得来名声,值得。
“娘娘,都掉地上了,真的要给太子送去吗?”
“掉地上了,给狗吃正合适。”葱指在温水中泡着,红肿慢慢消退。
新当值的宫女夜巡时偷偷交谈。
“娘娘怎么放陛下走了?”
“你懂什么,本就留不住。娘娘主动让陛下走,传出去是陛下体谅,娘娘依旧是中宫盛宠。”
宫里谁不知道,陛下来后宫只进皇后的寝宫。
皇后寝殿的门在她们经过时打开,新来的宫女被打发去东宫送樱桃,临走只看见那位年长一点的宫女跪在大殿里发抖。
……
太子房里灯光昏暗,灯台上的烛泪顺着铜柄流下来,开门时的风一吹,火苗浮在液体上忽然倾倒,更差点灭了。
小宫女的脚步更轻,玲珑小脚在裙裾下半步半步地急行。
太子披着衣服在案前看折子,小宫女靠近时看见他膝上躺了个人。
小宫女不敢多看,许是屋里太黑,她眼花了,看见太子胸前有两片水渍。
食盒打开,两盘冰果子装在绯色高足盘里被端出来,一盘给太子,一盘给岑自明。
“下去吧。”
宫女小声:“太子殿下,娘娘让奴婢收了盘子再回去。”
那对绯色玻璃高足盘确实晶莹剔透,精致美观,皇后十分喜欢,招待贵客才用。
“母后是让你看着本宫吃完才行吗?”
宫女怕,急忙叩首求情,得了应允站在门外等。
人影在门窗上飘摇,岑自明起身换了一盏新烛,太子红润的脸色立刻清晰了。
岑自明在太子身后坐下,手从他腋下去够盘子里的樱桃,错拿了一块冰被激了一下,冰块掉在太子腿上。
伸手再去找那块冰,找了好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化了吗?”
太子一手拿着折子,一手攥着笔撑在案沿上。拿折子的手撑在一只腿的膝盖上,另外一只腿贴着席子平放,无辜成了那块冰的暖床。
冰化还把亵裤弄湿了。
扬州拐卖人口的案子让他实在恼火,呼吸都粗重起来。
“殿下,给奴吃一口樱桃。”
岑自明压在太子耳边呢喃请求。
太子放下笔,伸手捏了岑自明那盘里的樱桃,红黄两色的果子埋在冰里,太子就着冰碴一块送到岑自明嘴里。
岑自明含着红艳艳的果子在太子耳后咀嚼,让他听食物经过喉咙下咽的声音。
太子抬头,伸手摸他滚动的喉结:“这不是吃下去也无碍吗,怎么会怕冰?”
岑自明干脆趁机从他腋下伸出头去吃樱桃。
舌长善绕,含珠欲吞,冰在舌上都化了水,吞了几回还挂银线。
小宫女站在门外,夜里下了好大的雨,只能站在门前有檐的地方。
隔着门听到隐忍不住的嘤咛断断续续,不知道是雨声间断了声音,还是那声音的主人越想忍被刺激得越深。
“殿下还没看够吗,奴的樱桃都快吃完了。”
“那你就把我的那盘也吃了,啊~唔!”
“那就谢过殿下。”岑自明骨节分明的大手捂住太子半张脸,痛快吃起樱桃。
“都让奴消受了只怕娘娘怪罪,殿下还是吃几个吧。”
太子避让不开不安分的手,又挣不开他的禁锢,泥鳅似得拱着身子,奏折被扔出去散开好几页。
“岑自明!”
“岑自明!”太子说不出别的话,只叫他的名字。
“奴在,殿下。”
他回应自然,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我在。”
太子有了哭腔,岑自明放下盘子摸摸太子小腹,鼓鼓囊囊的:“殿下吃饱了。”
“岑自明!”太子又咬着牙喊了一声。
“轮到殿下喂我了。”
太子年轻,自小被人伺候,不太懂伺候别人,照着岑自明的模样学,还要人配合。
他气不过自己刚刚挣不脱逃不过,对待岑自明横冲直撞。
岑自明却不需要隐忍,那声音听得小宫女面红耳赤,心怦怦跳,蹲在地上捂耳朵,盼望雨下得再大一些。
太子最满意看他衣衫凌乱,双眼木然放空,泪珠将断不断噙在眼眶。
雨果然下大了,还伴有闪电划过夜空,那几声“殿下~殿下~”气绝如缕,自然是没入他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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