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听完了这首惊悚的歌词,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恐怖骇人的无头小女孩儿欢快地抱住了秦念黛,而后像是在挑衅一般地盯着薛梅所在的方向。
即使没有了头,还是能够视物,按照薛梅多年做鬼的经验,寻常的鬼只能在大晚上的时候出现,白天艳阳高照,鬼魂若是游荡在外久了,就会有魂飞魄散的嫌疑。
但这个没有头的小女孩不仅能在白日自由行走,而且人小鬼大,功力与怨气也远在她之上。
等薛梅被丫鬟扶着挪动位置,一旁的女眷们七嘴八舌人地问着关心的话,薛梅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开始流下几滴显眼的汗珠。
“给,漂亮婶娘,用这个擦汗吧。”
一道清脆犹如百灵纤细婉转的稚子嗓音从一旁传来,薛梅低头抬眼望去。
纵然自己也当过好几年的鬼魂,但她作鬼的那些年,四肢健全,五官正常,而且想来她生前的时候,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做了鬼也只能做活在暗夜里的鬼魂。
而薛梅看见眼前的无头女鬼微微俯下婶子,就像是垫尸体一样环抱着一个琉璃蛋子般的小女孩儿。
因为俯视的角度,从薛梅这边看过去,不仅近距离观看断头女鬼的‘断头’,还能感受到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近距离与鬼魂接触的凉飕飕的触感。
薛梅木着脸伸手接过了小女孩递过来的帕子,她压抑着自己不要低头去近在咫尺的断头,甚至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闻见了一股独属于血腥味道的铁锈气息。
一场早饭在众位女眷的刻意讨好下,终于还是结束了,薛梅想到这么小的琉璃美人被这种穷凶极恶的鬼魂缠上了,她就心有余悸。
但纵然薛梅有心帮忙,似乎也是有心无力。
别说她自己就是前不久的时候,借尸还魂,这样的话说出来,恐怕只有秦瑜会相信了。
因为昨日的洞房花烛,鸳鸯交颈的时候,薛梅问过他,为什么他会突然娶一个将死之人?
为什么他就能断定自己就是他要等的人呢?
秦瑜就把他们从相识、相爱,再到生死分离,天人永隔的事情说了出来,还包括后面他燃烧犀角香,又找来术士中人施法画符强留她在人间。
“这是什么?”她问。
秦瑜从寝房里的密道里翻出了一个装得无比严密的盒子,打开来,露出了里面安置得严严实实的香料。
薛梅捻起来一枚三角圆锥形状、仅有她小拇指长短粗细的香料,打量一番,正要放在鼻子下面闻,却被秦瑜伸手给夺了去。
秦瑜将那一枚香料安放进入盒子里,他捧着那只盒子,痴迷道:“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传闻当初杨贵妃死后,唐玄宗夜不能寐,神思昏聩,因此常点此香入睡,可梦故人。”
薛梅蹙眉说:“这样邪祟的东西,枉费你食君之禄,白白担任朝廷三品大员!”
不知为什么,刚才的那番话,薛梅几乎就是脱口而出,同时,她也没有错过在她说完话以后,秦瑜眼眸中隐隐闪烁而过的亮光。
薛梅叹口气,她倒是想了一个办法。
她先是用来一些小女孩子都会喜欢的东西引诱,先是一些甜品吃食,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些东西,我家里边都有。”
哎呀!
薛梅心中不由懊恼起来,她怎么忘了?这兔姐儿的父亲可是朝廷上的二品大员,比她夫君秦瑜还官大一阶呢!何况当初还能自助秦瑜读书考功名,家境只会更上一层楼,这样家族里边养出来的女孩儿,怎么可能会贪图一丁点儿小惠小利?
如此想着,这法子已然失效,秦念黛看了一眼外面说:“漂亮婶娘,我要走了,不然晚了时辰,我爹爹要骂人的……”
薛梅不由焦急,寻常人被厉鬼缠身都命不久矣,何况这么小的小孩?
她必须想个法子要她留下来,然后才好想法子见一见那厉鬼一趟。
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晚了,还不知道会闹腾出什么事来。
见秦念黛要走,薛梅甘赶忙把腰间一只立体绣成的白色小鱼儿取下来,说:“兔姐儿,你喜不喜欢这个呀?”
薛梅如愿见到了小女孩眼眸里面刹那间闪过的喜爱,而转瞬即逝,看来还是筹码不够啊。
薛梅想了想,蹲下来与小女孩四目相对,而后与她说:“兔姐儿,你不想留下来与我一起玩吗?我可擅丹青了。”
脱口而出的话让薛梅自己也愣住了,她是什么时候学会丹青的呢?
她明明已经没有自己生前面的记忆,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擅绘丹青的呢?
薛梅察觉自己的衣裳袖子往下坠了坠,她看向面前忽然张开双臂抱住她的小女孩儿。
秦念黛像是一只泪眼汪汪的小狗,与薛梅对视时候,忽然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薛梅心中柔软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发顶,就像是鼓励一般。
秦念黛低声说:“我想要,你陪我睡觉,可以吗?阿爹说,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你长得真好看,如果我阿娘还活着,一定像你一样好看,可以吗?”
薛梅心中一软,随即想到了自己想要实施的那个计谋,还真的需要她们两个共处一室才可以。
她当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门外已经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告辞了,薛梅与小女孩儿手牵着手走了出来。
“念黛,怎么还不过来?”远处一个身量高瘦的扉袍男人看了过来,许是身居个高位久了,他的眼光所到之处,仿佛能够刺穿人的身体,威严仿佛有了实质。
小女孩儿萎缩地躲到了薛梅的身后,于是秦知慕的目光完全落到了薛梅身上,这可真是如芒在背!
薛梅只得顶着巨大的压力向秦知慕解释清楚,当然其中也少秦念黛的适当助攻。
想不到,秦知慕看起来虽然长得就像是被狗舔过的盘子,从面相貌上看,这样的人就不容易相处,但就在秦念黛轻飘飘说了几句话以后,他就直接同意了让她暂时居住的要求。
薛梅当即就命下人在主院附近,收拾出来了来一间院子。
薛梅趁着小女孩儿洗澡的功夫,就偷摸去了主院的寝房里,重新翻出了秦瑜昨天晚上拿出来的香料,取走了最不起眼的一颗。
夜晚时分,薛梅把秦念黛哄睡着以后,就起身把香料点燃放进了褐黄色铜质烟灰炉子里。
一股甜腻腻的味道传来,鬼魂是没有嗅觉的,因为没有实体,也只能在黑夜里出现,通常不会被人感知到。
薛梅撑着脸等了许久,感觉做人最不方便的是,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醒着要花票子。
当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吱呀”一声窗户从外面被吹开,院子外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空间里温度骤然降低。
甚至感觉到一股久违的寒冷,薛梅搓了搓手臂,一睁开眼,猛然对上一块饭碗大的创口,污血与切面平整的断颈里清晰可见白骨。
甚至里面还有白白胖胖的蛆虫在蠕动,在血肉里钻研。
薛梅感觉一股冲鼻的腥味直钻入鼻腔,腥臭得人捂住鼻子想吐,她脸色一白。
那无头女鬼在袅袅白烟雾里,像成精的精怪,断颈鬼凑近,幽幽道:“你找我做什么?你不怕死么?”
薛梅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她温言道:“你做什么害一个小孩?她那么小,能妨碍你什么?看你身条将来定是个大美人无疑,你为何不去投胎呢?”
断头鬼凄惨笑了许久,声声入耳,听得人揪心摧肠。
终于停下了笑声,她又唱起歌来:“嘻嘻嘻嘻,要是你敢阻拦我,我就把你的头颅砍下来,风吹日晒。树下藏汝骨,井里埋汝头,命丧黄泉,难入轮回。”
一边唱,她一边步步逼近爬到了薛梅身上,呕出来一口黑血,源源不断浇灌在薛梅的脸上,简直腥臭难忍!
不知是吓晕了,还是被施了术,薛梅倒在地上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时分,叫起的丫鬟见她垂在地上,连忙把她喊醒。
薛梅心事重重,梳妆时,并没有看见脸上污脏,但那股气味并不是假的。
薛梅吓出冷汗——
这个小鬼,她竟然已经修炼出了实体,这死前的怨气是得有多重啊?
在巫术中,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植物,如果死前怨气太重,泰山地府不肯收,那些东西就游荡在世间,有些继续修炼。
而这些进化出实体的东西们,甚至不能怨气之重,可以预见!
这种修炼出实体的东西,一般称之为‘精怪’,他们怨气极强,一般难以消灭。
想了几天,薛梅终于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她不如去找小女孩儿的亲父亲那说说,毕竟是亲生的骨肉,秦知慕连族中的贫困的堂弟都愿意出资资助,这小琉璃蛋美人又是他亲生的孩子,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个脑子想办法。
薛梅越想越对劲,她当即打听清楚朝廷上下值的时间,她作为家中主母,出门容易,但不好掩人耳目。
薛梅行动力极强,立即遣人套车出了府,一辆外表低调的马车迅速驶出秦府,然后停在了云景城中最大的一家茶楼中,下午太阳日渐渐偏西的时候,又有一辆青皮马车停在了楼下。
小厮跳下马车去套马,没过一会儿功夫,一个年轻俊朗的绯色袍子的男子,已经走进了二楼最偏僻靠近观景湖水的房间。
一推开门,就见到一个背过身子的白色身影倚窗而立,看身形是个女子。
待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转身形一看,竟是族弟家的新妇,秦知慕抬腿进去的动作忽然迟疑了一瞬。
屋子里的薛梅见他要走,目光看向一旁,她连忙喊住对方:“大人,且慢!”
秦知慕听见这一声宛如花骨朵一样清丽婉转的声音,不由愣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发觉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秦知慕当机立断踏进房间里,反手将房门一推,顿时关得严严实实。
薛梅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便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
秦知慕后退一步:“于氏站住。”
薛梅被他厉声喝止,心中猛然一悸,她当即停住脚步,懵懂地看着他,
秦知慕冷声道:“你前日既然已经嫁作我族弟之妻,何故私会外男?我竟不知,你小小年纪,阎王殿探路一回,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薛梅被他叱得眼眶湿润,两只脚也忍不住倒退一步,“我,我有很要紧的事告诉你……”
他瞥她一眼,冷道:“嫂溺,叔方援之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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