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十一公主走到段漫染跟前,她掏出一枚玉佩,递到段漫染跟前。
“公主……”段漫染微微瞪圆了眼,连忙摆手道,“无功不受禄,臣女不要要您的东西。”
“谁说这是给你的了?”十一公主嗤笑,“本宫眼下有事,这东西,你帮我送到临风亭去。”
临风亭离此处并不远,段漫染并不明白,为何十一公主不自己去,偏偏要她送过去。
她摇摇头:“公主,恕臣女不能……”
“你不去莫要后悔。”十一公主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般说,“那你,有你想见的人。”
说罢,她将玉佩抛了过来。
暖玉光洁无暇,触手生温,似乎在何处曾见过。
这……好像是林重亭的玉佩。
段漫染似饿到了极点的人捧着一块烫手山芋,被烫得连指尖都生疼,却又舍不得将它丢开。
花园里头又传来贵女们的欢笑声,段漫染做贼心虚般,忙将它握紧在掌心,不让人看见。
临风亭离此处不远,约莫一炷香的脚程便可以抵达。
寿宴尚未结束,娘亲一时半会儿也未必会差人来寻她……
段漫染心中还在权衡着利弊,身体却已不由自主地朝临风亭的方向走去。
转眼间,绕过一处假山,临风亭出现在了眼前。
时值盛夏,临风亭旁边的风车将湖中的水引上来,再倾泻在亭顶之上,湖水留下来,形成绕亭瀑布。
为了不将水珠溅到亭中之人身上,又在六角亭布置上一圈帷幔。
风动之时,水光纱帘,挂在亭角的水晶琉璃叮咚作响,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不清里头是否有人。
段漫染壮着胆子,又朝前走了些,她鼓起勇气:“林公子?”
里头无人回应,段漫染捏紧手中的玉佩,走进了亭子里。
哗哗的水声将临风亭内外分割成两方天地,亭中清幽凉爽,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气,唯独没有林重亭的身影。
段漫染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她用力嗅了嗅,觉得它好闻归好闻,不过好像太腻了些。
段漫染难掩心中失落,她觉得十一公主兴许是故意戏弄自己,骗她说此处有她想见的人。
偏偏自己还这么傻,竟然真的上了当。
段漫染知道她应该走了,可心中却有个声音——要不,再等一等?
正当她陷入天人交战之际,有人掀开纱幔走了进来。
段漫染眼前一亮:“林公——”
她话不曾说完,却被林重亭打断,少年皱眉,眸中略有几分意外:“怎么是你?”
疏冷的话音,似一盆凉水泼了下来,叫段漫染心中凉了半截。
她仍是不死心,捏紧掌心的玉佩:“有人叫我送东西过来……”
说着,段漫染却瞧见林重亭的玉佩分明好端端地系在他的腰间。
段漫染瞪圆了眼,她摊开自己的掌心,看向十一公主给她的那枚玉佩:“怎么会……”
林重亭亦是瞧见了她手上的东西。
她的眸光冷下来,正要说什么,却见眼前少女摇摇欲坠,朝她的方向倒了过来——
段漫染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几乎快要站不稳。
她以为自己这一摔,必定会摔得鼻青眼肿,谁知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肩。
紧接着,腰间一紧,林重亭揽住她的腰。
“莫要出声。”少年在段漫染耳边轻声道。
下一秒,段漫染便明白林重亭为何会这样说,他揽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来,踩着临风亭的栏杆,朝湖面直直跃去。
段漫染一颗心几乎跃出了嗓子眼,本以为二人要一齐坠入湖中,谁知林重亭脚尖稳稳地踩到什么上头,将她放了下来。
原来是停在亭外的一只乌篷船。
段漫染坐在船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见林重亭沉着脸,他一言不发,手执船桨朝前划去。
微风拂过,湖面菡萏摇曳着散发出清香,接天莲叶无穷碧,连乌篷船和二人的身形一并遮掩。
段漫染却无瑕欣赏这美景,她只觉得自己似乎热得慌,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难受,就好像有蚂蚁顺着她的骨缝,在细细咬噬般。
视线当中粉色菡萏与碧绿荷叶重叠交映,段漫染眼中朦胧模糊,唯有坐在船头划船的林重亭身形是清晰的。
她顾不得女儿家的羞耻之心,伸出手去勾林重亭腰间的玉鞶带:“林公子……”
为何这般热,她好难受。
林重亭划船的动作没有停,她头也不回,神情肃穆。
段漫染不依不饶,嗓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林重亭,你看看我。”
她不过是想同他说说话而已……
少年终于施舍般回过头来,只冷冷抛出四个字:“愚不可及。”
霞光给林重亭的侧颜渡上一层金边,少年棱角分明,精致得不似真人,唯独眉眼间淡淡的厌恶做不得假。
段漫染愣愣瞧着他已转过去的背影,不明白林重亭为何要这般待自己。
直到远处的岸边传来一道焦急的女声:“来人啊,快来人啊,这里有人落水了!”
她一直在这里,为何不曾听见有人落水?
段漫染意识模糊地想着,她掬起湖中一捧水浇到脸上,好让自己浑身的热度降下来些。
这一浇,段漫染顿时清醒了几分——原来自己这是被人算计了。
她定是中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若不是林重亭当机立断将她带走,这怕这会子二人在临风亭当中的场面并不好看。
而方才那一声求救,并不是真的落水,而是为了将其他人引过来见证临风亭当中两人独处。
难怪林重亭会骂她愚不可及。
他是不是以为,是自己将他骗来的?
段漫染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她咬紧唇,任血腥的气息蔓延在唇齿之间,也再不肯发出丁点儿声音。
.
此时的岸边已乱作一团,听见御花园当中有人落水,远远近近的贵女以及官家命妇们全都围了过来。
见不着落水之人,就忙派侍卫下水打捞。
林重亭划着乌篷船,听见岸边传来的动静,她放下手中的桨,这才意识到段漫染已许久没有出声。
回过头,却见女子上半身倾出船舷之外,竟是将整张脸埋入水中,也不知这样有多久。
漆黑瞳仁一颤,林重亭几乎是想也不想,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将她从水中提起来。
“你疯了?”少年嗓音里带着淡淡薄怒。
“咳咳——”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段漫染呛了几口水,她身上没那么热,眼神也清醒许多。
对上林重亭凛冽如寒冰的目光,她张口只想要解释:“不是我……”
林重亭一言不发,忽地听到荷花从之后传来什么动静,她来不及多说,将段漫染打横抱起,猫腰步入船舱当中。
段漫染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儿,水光潋滟的杏眼瞪成圆眼。
坐在乌篷船内,她还未曾开口,林重亭已欺身而上,将她按在船壁之上。
“嘘——”
温热的掌心覆过来,遮住了段漫染的唇。
少年眼眸当中,似盛满星河。
段漫染一时看得有些痴。
等回过神来,她才发觉二人着实贴得太近,近得她甚至能闻到林重亭身上淡淡的气息,是风雪凛冽的疏冷。
段漫染忘记了动弹,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呆呆睁大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
忽然船外传来游动之声,下水救人的侍卫从水中冒头浮了上来,顺势将手搭在船舷之上。
这乌篷船乃是平日里后宫妃子独自游玩时乘坐,小小一只经不得折腾,为的就是那几分闲情雅趣。
侍卫这番动静,船身顿时左右摇晃起来。
段漫染绷紧了身子,生怕被人察觉。
若是叫人看到她和林重亭这般,怕是掉到水里也洗不清。
偏生船舱内狭小,眼下少年贴着她,段漫染甚至能感受到拂在面颊上的呼吸,抵在她腰侧的长腿。
林重亭并不似段漫染这般想入非非,她靠紧段漫染,无非是提防着她做出什么蠢事,叫外头的人察觉。
可掌心之下,少女的脸颊愈发滚烫,林重亭就算是想忽视也做不到。
她难得同她低声细语:“再忍着些。”
段漫染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将他的话听进去。
又有一位侍卫从水中冒出来,两人趴在船舷上偷摸闲聊起来:“兄弟,找着落水之人没有?”
“别说了,连个毛都没有,我看那人说不定是瞧错了,搞不好只是一条大鱼。”
“嗐,那些贵女们,向来喜欢大惊小怪,也罢,你我二人再在这水里泡会儿,再上岸复命。”
两个侍卫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迟迟不肯离开。
段漫染本就中了药,她仅凭残存的理智维持住自己身形不动弹,却止不住口干舌燥。
脑海中一片混沌,她伸出舌尖,想舔舔自己早已发干的唇瓣,谁知竟忘了林重亭还捂着她的唇,舌尖舔到他的掌心之上。
少女的舌尖温软而湿润,带着几分不知是否该收回去的不知所措。
林重亭垂下眼,没有旁的反应。
终于,外头那两名侍卫离开了,他们游到远处去。
林重亭收回覆在段漫染唇上的手,稍稍后退了些。
“今日是谁让你来的?”少年的嗓音有些暗哑,带着雌雄莫辨的清冷。
濒临窒息的段漫染先是狠狠喘了几口气,她才开口:“是……是十一公主,她给了我你的玉佩。”
“玉佩呢?”林重亭朝她伸出手。
少年指骨修长分明,掌心之上还有一层常年持弓磨出的薄茧,他腕间窄袖用束腕缠起来,更加衬得每一寸骨骼都清瘦俊逸。
段漫染想起方才自己不小心舔到他的掌心,顿时发窘地低下头,将玉佩放入林重亭掌心。
许是药效过去,她的意识清醒了许多,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做的那些事实在是太出格。
林重亭没有看她的神色,只细细摩挲那枚玉佩。
果然是赝品。
“林公子……知道十一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段漫染小声问。
少年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我先送你回去,你莫要让任何人知晓今日发生了什么。”
“哦。”段漫染点头。
她忙从下至上整理裙摆,又将袖口抚平,直至扶到脖颈之上,段漫染眉头一皱:“糟了。”
正要走出船舱的林重亭朝她看过来。
“我的头发乱成这样,若是叫娘亲看到,肯定会猜出什么来。”段漫染拾起船板上的步摇,自言自语道。
少女的发髻确实乱得不成模样,原本脑后精致结实的双蟠髻,早已随着发簪的掉落垂到肩上,且她方才将头埋在水中,连头发也浸湿了大半。
段漫染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绾发,可往日这等事都是雪枝在做,她又没有镜子可照,反倒弄得发髻更愈凌乱。
林重亭着实是看不过眼,她没有耐心再等下去,示意段漫染将发簪交到自己手上:“我替你来。”
关于鹿鹤同春的知识,来源于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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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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