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郁做了一个梦，梦里反复播放了下他举枪自杀的画面，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别的记忆碎片，
恍惚间闪过他沿着一条河在走，仿佛没有终点，是上一次梦中的河流，他漫无边际地走着，又倏然刮起大风，把他吹到了天上。
在呼呼作响的风声后，仿佛有人在说话，但是听不清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于是李郁睁开眼睛，那些记忆都支离破碎，像被太阳烤过的雾气，消散无踪。
李郁并没有在意，刚好七点，他该准备一下去上课了。
工作日的李郁课程很多，他来到弗洛斯顿学院后，马不停蹄地修各科学分，没有任何社交，甚至连那些趁机想要羞辱李郁的人，他都没空给他们一点眼神。
但李郁并不是一个只看重学业的人，他深知如果没有健康的身体，很难胜任日后他想从事的赛道，是以保持一定的运动也是必要的。
校内体育馆很大，除了来上课的人，还有一些学生会来游泳馆运动，不过今天人格外多点。
李郁冲完澡，换上泳裤，从淋浴间里走出来，身后一个人叫住了他。
声音清朗，“李郁！”
是穿着浅蓝色短袖搭配短裤的安其罗，怀里捧着摄像机。
“你怎么在这里？”李郁问。
“摄影社团要给学校拍一期以运动主题的照片，我刚好来游泳馆取景啦。”
李郁身形高挑瘦削，腰腹窄韧，腹部覆盖着薄薄的肌肉，腿部的肌肉线条极具美感，像是古希腊雕塑中的美少年。
安其罗举起摄像机来，问：“我可以拍你吗？”
“不可以。”李郁道。
“我不作为素材，只放着一个人欣赏也不行吗？我不给别人看好不好啊。”安其罗说，“你要理解一下，我学雕塑的看到美的事物，总是会控制不住想要记录下来。”
安其罗很懂得利用外貌，他眉梢微皱，眸垂下去，表情忧伤，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委屈巴巴的小狗。
明明两个人身高差不多。
李郁道：“一个人欣赏，那就更不行了，听起来很奇怪。”
安其罗被拒绝了也不恼，他一直知道李郁其实防备心很强，即使两人同居了很久，李郁也没把他对他放下心防。
李郁喜欢游泳，游泳时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调动全身的力量，竭尽全力的通往目的地，流水穿过身体肌肤。只要朝着目标不停的挥动双臂，蹬壁返回，这种单纯的只要朝着目标前进的行为，让他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
“你在拍什么？”一个社员问，他手里同样举着一架摄影机。
他看了看安其罗面向的方向，青年刚结束游泳，他上岸后摘下泳帽，甩了甩头发。
水珠四处坠落，漆黑的发丝飞舞，凌乱的黏在脖颈上，他肤色雪白，侧脸被定格，高挺的鼻梁仿佛在发光。
“没什么。”
安其罗将目光收回，抱住摄像机，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我们去别的地方取景吧。”
李郁拿起水壶喝水，诺亚在一旁问：“你为什么不着急去攻略戚薄山，他现在也在学校。”
“因为现在是运动的时间。”水液把腮帮子弄得鼓了起来，李郁看起来很淡定，狭长的凤眸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意，“保持运动才能保持健康。”
诺亚怀疑李郁虽然表面接下了这个任务，但其实他还是不怎么想接近那些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这场攻略是有时间规定的，距离你惨死街头只有七个月时间，如果这七个月你不能抓紧时间，顺利攻略所有的人，改变你惨死的下场，那么一切都会毁灭。”
“一切都会毁灭？”李郁问，“只是我死了，和世界毁灭有什么关系。”
“就是有关系啊！”诺亚和李郁争执起来，虽然它也不知道具体什么关系，但是它的造物主就是这样告诉它的，“你就不能当你是这个世界的神吗？”
“这个世界没有神，”李郁敷衍得很明显，“乖，摸摸头，一边玩去吧。”
诺亚被李郁油盐不进的态度给气到了，本来是明媚的小太阳耳钉，现在变成了一道阴雨的闪电。
不过诺亚盼望的事情，却很快就来了。
李郁今日运动量达标后，上岸离开，反而被堵住了。
彼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水面，粼粼波光荡漾着，游泳馆内的人所剩不多。
他已经看到了戚薄山，但是不准备和戚薄山说话，毕竟戚薄山作为联盟军部元帅之子，想要藉此攀高枝的自然是数不胜数。
谁知道，对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他身上。
李郁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一条胳膊挡住了前方。
李郁抬头，眉毛微微皱起。
戚薄山似乎也不理解，自己好好的走路，为什么突然就绕到李郁跟前，还莫名其妙拦下了他。
面对李郁质问的目光，戚薄山没话找话：“现在就要走了吗？”
李郁猜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想起他是攻略目标之一，还是耐着性子问：“有事吗？”
“今天这么巧，不如我们来比一下游泳吧。”戚薄山道。
李郁微微皱起的眉，脸庞带着些许冷淡和不耐，他觉得戚薄山简直莫名其妙，即使他生性外向，喜爱结交朋友，路上随便截住一个人就要和人家比试也太不奇怪了。
“我拒绝。”李郁毫不犹豫地讲。
李郁看谁都是这样，他从高中时起就是个不怎么合群的学生，与其说他并不擅长察言观色，迎合气氛，不如说他是非常傲慢的，他目的性明确，不愿意浪费任何精力时间在与无关人员、无关事件的斡旋上，除非他自己感兴趣。
戚薄山现在还记得，当初李郁转入中学，和他一个班后，轻轻松松的抢走了他的第一名，成为整个中学的风云人物。
更加让人感慨的是，这样的一个成绩能够碾压众多贵族的少年，竟然是长着一双绿眼睛的低贱的贫民。
只有须安沟的人才有绿眸的血统，而上流贵族是很注重纯血的，譬如戚氏一族，鱼屋一族，包括莫里斯家族，他们在与人成婚时，会通过大数据筛选避免对方的基因影响本族基因。因此上等贵族对绿色眼睛的人往往充满鄙夷。
不过鱼屋一族却是通过近亲结婚，编辑基因链，治好基因病，是一个很异常又病态的种族。
当李郁作为年级优秀代表，在讲台上发言时，上等公民对他表现出不屑一顾，而在永恒花园的更低阶级的普通人，却对李郁表现出了敬佩。
李郁发表完讲话，从讲台下来，回到自己的位置。
有好事者凑过去问：“你第一次来就把原来的第一名给挤了下去，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挺轻松的。”李郁声音很平静，不骄不躁，甚至听不出来炫耀，这事对他来说完全是稀疏平常的，但这股平静也是点燃他人妒火的根源。
于是就又有人推动着讲：“他可是戚薄山啊，他的爸爸是联盟军部元帅，你惹怒了他，不怕被人针对吗？”
戚薄山可是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毕竟他的家族，大到让人汗颜，而他的成绩更是能让人称之为天才，在家族和个人能力的加持下，日后他也肯定会顺理成章进入军部，成为第一区尼克亚斯市的上流阶级，政圈新贵。
“他是谁，不认识，我也不在乎。”
李郁的这句话仿佛穿过时空，再次进入戚薄山的耳中。
那时候李郁说话相当轻巧理所当然。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李郁挣扎着想要从水中起身，却被人捉住了衣襟，再次摁进水池里，软细的黑发在水中飘荡，泡泡咕噜噜地在水里往上冒。
他拼命想掰开捉住自己衣襟的手臂，力道之大，甚至在对方手臂上留下了红色的划痕，却无法撼动对方。
他这具身体，最畏惧得便是强力。
他的身体并不够强壮，保持锻炼也只是增强体质，稍微让他不至于频繁发烧。
戚薄山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两人几乎是肉贴着肉，彼此滚烫的肌肤贴在一起。
李郁湿哒哒地被拎了出来，衣领歪斜，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肌肤，漆黑的头发黏在腮边，脸庞和唇瓣浮出淡粉的色彩，目光却盯着戚薄山，就像看一个难以用常规思路理解的动物。
他声音带上了些许平静的讥讽：“贵族都爱突然撒泼吗？”
“是又怎么样呢？”
戚薄山打量着李郁的面容，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牢牢摁在泳池的墙壁上。
在李郁的愤怒目光中，戚薄山冰冷地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锁骨下的一枚淡粉色小痣上，吐出一句满含残忍奚落的话：“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真的很适合你，让人很想看你更加愤怒失控的样子。”
跟在戚薄山后面的一个男人，却吹了声口哨，看热闹不嫌事大：“这是干什么，壁咚啊，你俩这架势是打算接吻吗？”
“柯诺德，少起哄！”戚薄山斥责他。
眼下的李郁堪称活色生香，尽管他的目光比宣誓效忠联盟还要坚定。
意识到戚薄山话里对自己的贬低，还有旁观人的奚落的目光。
李郁又心平气和了，身体主动靠近了戚薄山，抬手摸向他的脸庞，让他能够靠近自己。
李郁的呼吸落在了锁骨，戚薄山不由自主地僵住了身体，并顺着李郁搭在自己右脸侧的几根雪白手指，迁就似地偏了头，喉结滚动了下：“你？”
李郁冰凉的唇已经贴在了戚薄山的耳朵处，轻柔的声音像柔软的毒蛇，在致幻中吐露着异样的芬芳：“没关系，我也很好奇，你狼狈的模样。”
戚薄山看到他的眼睛，漠然冷静，仿佛平静无波的深潭。
凉凉的，空调都不用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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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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