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抚明的目光顿了顿,又望了回去,于是便见得一辆很是豪华的马车被人群簇拥着,而长孙见山站在人群最前头,马车内,一位面容有些熟悉,衣着华丽的女子掀开帷幔探出身子来。
这马车完全将人群分成两拨了。
一拨完全不理这边的动静,专注在榜单上找自己的名字;一拨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车里的女子,扬起讨好的笑颜。
江抚明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那位女子在哪见过。
哦,
红坛寺,
跟在楚仁殊身边的那位姑娘。
先前江抚明受伤,与她只是囫囵的一面之缘,而今再细看,不难看出那女子其实长得跟楚仁殊有三四分相像,想来该是云岫公主齐婉柔了。
心中猜想方才铺开,齐婉柔突然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红花往外抛,这一抛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江抚明离得远看得清楚,那红花目标明确,只冲着长孙见山去。
而长孙见山死死盯着红花,见得那红花方才从公主手中脱出,便举高手接住,捧在怀里,生怕被旁人抢了去,扬着好看的笑脸,冲齐婉柔点了点头。
其余那些围在马车周围的人,见得红花不偏不倚抛到长孙见山手里,恹恹收回了手,有些人不悦地撇了撇嘴,侧头找了近旁的人交谈,
“这是谁啊,怎的从前没听说过乾都有这号人物?”
“我也不知……诶,张兄,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你给我指指……哦,这不长孙见山吗。”
“长孙见山?”
“是啊,害,就是长孙苍凝的表侄孙子,辈分拉了百八里远的亲戚,也就这次进京赶考赶上王家回来了,便借了光到太学读书了。听说在太学的时候成绩就不错,如今位居三甲之列,想来名正言顺了。”
“名正言顺?我怎么不信呢。你看看他那张脸,又白又嫩的,能是安心读书的货色吗,这探花郎的位置,莫不是凭脸得的吧……”
“这谁知道,你自去问他呗。”
“嘁,谁要挨着他啊……小白脸。”
前几日,三甲的名单里没掺着长孙见山这个名字的时候,确实是名正言顺,但齐婉柔挥了挥手,而今的三甲名单也确实是有些门道在里头,尤其是这位探花。
质疑声在附近响起,低低传入耳中,长孙见山默默捏了捏手指,抬起头,坚定了眼神望向齐婉柔的方向,两人在人海包围中对视,幸福无比。
江抚明看到了一切,谈不上失望或是落寞,更没有怨恨诸如此类的消极情绪,倒是觉得解脱,庆幸自己终于不再是长孙见山的“猎物”,也庆幸自己终于寻回了自己的心念。但看着两人的“幸福”模样,她也不想祝福,她更想知道长孙见山而今面对齐婉柔,到底揣着多少真心,又揣着多少利用。同时,她更不想去拆穿,毕竟齐婉柔眼下的欢欣是真切的。
得一时欢欣便贪欢一时,未尝不好。
再者以齐婉柔的脾性,到头来是谁吃亏还不一定。
想到这,江抚明觉着自己该尽快去找她的“欢欣”了,正要跳下马,长孙见山的目光飘来,看到江抚明,他有些诧然地微微瞪大眼睛,启了启唇。
江抚明却是神情淡淡,白了他一眼,快速扭头,将马拴在茶楼旁边的马棚里,提着裙子,冲入茶楼,快速迈着步子跨上台阶。
本以为一切记忆回来以后,这场赴约该是顺利无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刚刚个小插曲的影响,乱了心绪。
进入茶楼后,没跑两下,江抚明的心脏便像锤子一样,咚咚地在体内又敲又砸。
江抚明呼吸变紧,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她问过茶楼的小厮,段休瑾定的地方在二楼最里间,是刚刚好对着张贴处的茶室,一开窗便可将楼下的“好戏”尽收眼底。
而刚刚在楼下撞见那场面,江抚明大概知道段休瑾说的“好戏”是什么了。
可是他要干嘛?
叫她来看这场戏是想要干嘛?
踏上最后一层台阶后,江抚明盯着最里头那间挂了牌的茶室,突然僵在了原地,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
是因为她先前失去记忆时跟长孙见山亲近,且拒了他的抱歉,所以今日要来借长孙见山的背叛来羞辱她?
还只是心平气和地谈话,将他们之前的问题解决了?
一路跑过来的热忱此刻全冷了下来……不,又或许该说,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压了下去。
她仍旧是想过去的,但多了好些顾虑。
那些顾虑与她的热忱来回拉扯,将界线清晰的冷热搅和在一起。
良久,江抚明才慢慢地又迈出了步子。
一会快,
一会慢。
但总归是在靠近,但总归是走到了那间茶室前。
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江抚明缓慢转身,见得眼前人,眼前景,目光不由得一滞。
今日的晨光很好,泛着浅金,自四方的窗洒进来,拓在坐在窗边的那席赭红色蟒袍上,那蟒袍不凡,阳光斜过来,似有金丝流动,因而段休瑾只是坐在那,一手撑着窗沿,脖颈稍稍屈曲,垂着头向下看,姿态算不得端正,却也真是耀眼极了,令人无法忽视……说得更确切一些,是目光只要不经意间瞥过去,便挪不开了。
这几日在梦中拼命靠近的人清晰出现在眼前,
心中对他的情意也明确了,
一切都这样刚好,
一切都这样近,
江抚明却突然动不了了,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变粗,变得沉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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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保持呼吸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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