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苏晴身着冕服，从一间精致的小屋中走出。
守门的小兵眼前一亮，赞叹道：“苏会长今日又漂亮了！”
“绝代风华！”另一个小兵附和道。
苏晴回之一笑：“就你俩嘴甜。”
苏晴抬头仰望天空，见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看着就是个能办大事的好日子！苏晴心道。
半月前，苏晴于南疆龙骧皇商宴拔得头筹，被封为南疆龙骧商会会长，拿下了作为边境皇商代表与瀛国贸易的资格。
今日，正是瀛国使者莅临之日，苏晴身披冕服，以示南疆之尊严。
“怎么又自己出来了，不是让你等我么？”卫祺疾步走来，熟练地挽过她的手扶着。
“早就没事了，顶多跛两下，小事小事。”苏晴道。
苏晴在军营养伤半月，许是本着主办方负责任的心，卫祺对她极为照看，每日在校场与军务之中再忙，他也定会抽出时间来探望苏晴。
苏晴更未曾想到卫祺竟是个会操心的人，见她腿脚不便，就为她做了四轮车，不允许她独自下地行走。
即使她的伤顶多柱个拐就能好。
时至今日，苏晴独自行走早已无大碍，只是卫祺似乎并不放心。
“怎么是小事？万一摔了呢？”卫祺随口道，言罢似乎又意识到什么，笑着补充道：“难道还要再来一轮？我可被讹不起了。”
“谁讹你了？我这是真伤。”苏晴笑着看她，佯装伤重，倾身倒在卫祺扶着她的手上。
卫祺瞬间抬手托住了她，一如既往地笑眼盈盈。
“走吧。”
“走吧。”
*
殿中，瀛国使者已然恭候。
其实说恭候有点牵强，因为那个身形瘦削的使者面色倨傲，显然来者不善。
苏晴与卫祺对视了一眼，并肩而坐，神色自若，气定神闲。卫祺与苏晴分别作为大梁南疆的官商代表，共同与瀛国商议通商一事。
使者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但眼中却无丝毫敬意，反而带着几分挑衅与不屑。
他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示威。
“使者如何称呼？”苏晴率先开口，温声道。
“源武藤。”
“源先生，我叫苏晴，是南疆龙骧皇商会的会长，这位是卫祺将军，”苏晴不卑不亢，“梁国与瀛国修好百年，如今开埠通商乃两国要事。我们梁国的战马早远近闻名，瀛国亦有茶叶之都之名，以茶马通商，于两国百姓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弊之事......”
可苏晴话音未落，源使者却生硬地打断了她，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苏会长何必多言？既知你我今日会谈目的，不如直接来谈价钱。我瀛国茶叶，品质非凡，天下无双。你们南疆若欲购之，必须要以最好的战马来换。”
卫祺倒是先开口了：“那是自然。南疆将以苏家马与源先生易物，源先生见识广博，想必是知晓名扬四海的苏家马的实力的。”
他顿了一顿，眼神落在苏晴身上：“我身旁这位苏小姐，便是新一任苏家家主，前些日子方在南疆龙骧皇商宴中拔得头筹，是当之无愧的马户魁首。今日唤她来，也足见南疆诚意。”
源武藤上下打量了苏晴，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势：“好！既然是南疆最大的马户，那简单拿出一千匹马给我们瀛国，不过分吧？”
苏晴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源先生有所不知，于战马而言，一千匹已绝非小数目。瀛国不比梁国疆域辽阔，恐怕不好容纳这么大数目的马匹吧？”
“我瀛国之事，不劳苏会长费心。我既说要一千匹，自有一千匹的去处，”源武藤神情愈发倨傲，言语中满是挑衅，“怎么，莫非苏姑娘连区区一千匹马儿都拿不出么？原来梁国第一马户，就这点水平。”
这便是要将她高高架起了！苏晴深吸一口气，语带柔和：“那便请问源先生了，既要我一千匹战马，源先生要拿多少茶叶来换呢？“
“瀛国茶贵，”源武藤伸出一根手指，“我给一万石。”
苏晴心中微动。这个源武藤狮子大开口，但也的确是带着诚意来的。一万石瀛茶，的确已不是小数目。
然而，苏晴作不满状，趁机抬价：“源先生，你若这般，我们便没得谈了。瀛国茶再贵，也不过是茶叶而已，在我大梁境内根本不值这些钱。说白了，于大梁百姓而言，茶叶价高，就算都不买，不过是日常少了这比开销而已。但于瀛国而言可不同。”
苏晴刻意顿了顿：“战马，可是战备资源。瀛国牧草贫瘠，马匹极缺，我大梁马运过去，那是解你们燃眉之急。更何况，我们给源先生的并非幼马，而是长期驯化过的成马，稍加适应便能直接上战场。这样的马，源先生难道觉得能用区区一万石打发么？”
源武藤声音冷冽：“好大的口气！那敢问苏会长，你想要多少？”
“一万五千石。”苏晴答得干脆利落。
源武藤蹙眉，眼看着正欲发火，苏晴紧接着道：“这个数目，我倒是不担心会与先生谈不下来，但我担心的是——”
苏晴抬眼望源武藤，两眼汪汪似单纯无害：“——瀛国疆域那么小，真能供得上么？”
“苏会长，你这是在侮辱我瀛国！”源武藤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苏晴微微一笑，满脸无辜：“我没有啊，我分明是在替源先生考虑啊。喔——我不会无意间刺到源先生痛处了吧？那我先道歉。”
“苏会长！”源武藤怒意快要藏不住，琢磨了片刻，才似狠一狠心，冷哼一声：“一万三千石，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价了。苏会长，你应该知道，我瀛国虽然的确缺马，但茶叶的产量也是有限的！”
苏晴心中微微一动，一万三千石已是相当不错的价格了，但此时，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她正欲启口，却听源武藤沉声道：“既然苏会长提条件了，那我瀛国自然也有要求。我要大梁的马，在一月之内，全部抵达我瀛国。”
苏晴眉头微挑：“源先生，方才你可没说要一千匹马还有这个条件。”
源武藤睥睨于她：“喔？怎么？我竟没想到堂堂大梁国，调个马还要东拼西凑么？当真小家子气！”
苏晴思绪飞速运转，面上仍神色不变，讽刺道：“源先生不懂马，难怪会有此疑问，不是源先生的错。马儿有生长周期，驯马更需要时日，只一个月，恐怕不好办。”
源武藤眼中流露出鄙夷之色：“噢？苏会长意思是办不到么？”
苏晴坦言道：“无礼的请求，我们大梁不办。”
她顿了一顿，语气轻松道：“不过，如果是八百战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源武藤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他沉声道：“苏姑娘，你这是在耍我么？我们之前谈好的可是一千匹战马换一万三千石瀛茶。”
“源先生既已说‘谈好’，又何来再提‘一月’的条件？瀛国就是这么与人商谈的么？”苏晴毫不相让，目光坚定，话锋一转：“我大梁与人商谈，诚意满满。源先生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八百匹战马，都是我南疆最精锐的战马，每一匹都经过严格挑选和训练，绝对物超所值。”
源武藤沉默片刻。他此行，是奉瀛国陛下之命，要带足量强壮的战马回去。他深知于瀛国而言，战马是如今必备之物，也知道苏晴所说非虚。
片刻后，源武藤开口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八百匹战马换一万三千石瀛茶。但苏会长需得保证，这些战马必须如你所说，是精锐之师。双方若有违约，当五倍偿还。”
“这是自然，我苏晴以苏家的名誉担保。”苏晴闻言，微微颔首。
双方达成了协议，源武藤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他站起身来，向苏晴拱了拱手，道：“那就祝我们交易顺利了。”
苏晴也站起身来，回了一礼，道：“同祝。”
殿内喜气洋洋，与瀛谈成茶马贸易乃史无前例，军中无人不为之欢喜。
然而，只有苏晴眉间的担忧仍挥之不去。
“怎么了？”两人正并肩往殿外走去，卫祺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晴的异样。
苏晴抬头看了眼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卫祺问道。
苏晴轻叹一声，似是从牙齿缝中蹦出了几个字：“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能借我一百战马？”
卫祺闻言一怔，神情变得严肃：“怎么了？你那里不够八百匹么？”
苏晴解释道：“不够。以八百匹马换一万三石瀛茶，怎么看瀛国都血亏，我原本蓄意坐地起价，就是为了逼源武藤放弃，可谁知竟这都能谈成！看来瀛国此番当真是急着要。我算了算，苏家一个月内能给出的有七百匹左右，差得也不大，只差这一百匹。”
卫祺面色微微一沉：“一百匹难道是小数目么？这可是战马诶。其实明知不够，方才就不该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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