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个人陪在身边,房间忽然变得异常安静,楚州行一粒粒解开衬衫的纽扣。
他走进简易的浴室,调试水温。
一开始,他并不习惯忽激忽缓的水流,自制的淋浴器水压并不稳定,热汽从喷头里涌出,一桶水用到最后就变得滚烫,楚州行忍着不正常的水温。
水流烫过的地方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
楚州行试着往桶里添一点冷水,可几勺水加进去,喷头流出来的水又太冰了。
他的头发挂着水珠,湿漉漉往下洇。
楚州行沉默地挤了一泵洗发水,闭上眼,用指腹搓洗着头发。
水流冲刷着他的身体,带来忽冷忽热的感受。
楚州行想:二十一岁的楚州行应该很擅长调试这种简陋的机器,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茫然无措。
人无再少年。——楚州行叹了口气。
重生归来,时光没有在他的躯壳上留下痕迹,但太多的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记忆积压在心上,他不可能回到最初。
简单地洗完澡。
楚州行整理两人换下的衣物,分类送进洗衣机。
他们只有一台很小的洗衣机,功率很低,一次性最多只能洗五六件衣服。
通常,纪敏嘉会将两人的衣裤分开洗。既节约用电,又防止衣裤遇水窜色。
他们的洗衣机太娇贵了,洗衣服前要掏干净每个口袋,如果口袋里有纸巾纸币,洗完,所有衣服上都会有絮状的白色纸棉。
甩水也是甩不干的,需要人手动去拧。
冬天的衣服沾满水,很重,就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人抓着衣摆一个抓住衣领,绕着相反的方向使劲拧。
楚州行翻着衣裤的口袋,想起两人配合时的滑稽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纪敏嘉会抱住衣物,用力地拧。他以为只要自己出力多,楚州行就能省点力气,可惜每次都会弄得自己一身水。
想着......
楚州行从口袋摸出了一个东西。
薄薄的,纸片质感,他低头仔细看,是一张车票。
[帝都西——朝城]
朝城是纪敏嘉的家乡。
楚州行愣住了。
这张车票上发车时间是明天10:30,车票被折得很整齐,小心翼翼地放在纪敏嘉的长裤口袋里。
上辈子也有这张车票吗?
他回家乡做什么?
楚州行想到无数种可能,他脑子涨得厉害,额间青筋一跳跳。
他不敢去想,可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楚州行确信,纪敏嘉是回去筹钱的。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脸。
楚州行呼吸都能感觉到痛。
纪敏嘉的家事他有所了解。
父母死后,纪敏嘉被叔父收养,他父母给他留下一套房子,是他们那里一所高中的学区房。父母死后,他的叔父就带着老婆孩子住进他家。
后面的事,纪敏嘉没说,楚州行也能猜出来。
纪敏嘉来帝都打工只有十七岁。
纪敏嘉是个好孩子,脾气好,很听话,说话时慢吞吞笑眯眯的,楚州行想不出哪个长辈能那么狠心,让他这样的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未成年背井离乡辍学去打工。
不用想也知道,有人趁着他年少,欺负他什么都不懂,一家人沆瀣一气、鸠占鹊巢想吃他的绝户。
楚州行死死咬住牙,恨得浑身发抖。
上辈子,纪敏嘉肯定也回过家乡。
他可能是想把房子拿回来,或者问叔父他们借一点钱,他想为楚州行筹到第一笔手术费。
他逃离的家乡、他害怕的亲人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到家乡?
他又是如何恳求、向亲人们乞求?
他这般好脾气的人又会被怎样磋磨?
上辈子,楚州行没等到纪敏嘉的救命钱。楚州行很清楚,纪敏嘉筹到钱一定会来找他,可他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又绝望地回到帝都。
‘楚哥,会有办法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他说这话时想到了什么,是父母留下的房子吗?所以他才敢向楚州行保证。
他孤注一掷地回家,去讨要自己的东西,最终......
极怒后,楚州行浑身瘫软,他坐在洗衣机上愣愣出神,手里的车票很沉重,重到楚州行手指颤抖,无力再放下它。
“敏嘉啊......”楚州行似笑又似哭,“你让我好痛。”
.
楚州行走进卧室时,纪敏嘉躺在床上好似已经睡着了。
他睡姿很文静,一只手露在外面抱着被子,睡颜清纯,睫毛微翘,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颈项。
呼吸一起一伏,很像一只很乖的小狗,毫无戒备。
纪敏嘉给他留了一盏灯,微黄的光芒照亮半张床。
楚州行轻手轻脚靠近,掀开被子一角,本该熟睡的纪敏嘉忽然动了下,他睡得懵懵懂懂,梦呓般呼唤楚州行:“楚......哥。”
“我在。”楚州行躺在床上,抓住他的手,轻轻捏了下。“睡吧。”
纪敏嘉半醒不醒地往里挪,要将位置让给楚州行。他睡过的地方很暖和,楚州行躺平,纪敏嘉又幅度很小地往楚州行这边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
身体的本能驱使纪敏嘉去追逐身边的温暖。
关了灯,屋子里漆黑一片。
楚州行安静地躺着,脑海里无数念头涌动,他回忆每个细节,越觉得痛苦,负面情绪如潮水,一点点涨至他的脖颈,要将他溺死在悲哀的漩涡中。
昏暗中,纪敏嘉忽然开口了。“楚哥......你好像忘了什么?”
他的音调软绵绵的,像在撒娇,又带了一丝羞怯。
就好像一束光,将楚州行从深渊中拽出来。
听纪敏嘉说话,楚州行的心就平静下来。
楚州行没有开口,喉咙里溢出一声“嗯?”
纪敏嘉卷着被子蛄蛹到楚州行身侧,紧紧贴着他,他的脸蹭到楚州行脸颊处,温热的鼻息洒在楚州行耳边。
身在黑暗中,人的听力被无限放大。
纪敏嘉的嗓音轻柔地像一场梦,每一个字都在松软楚州行的心。
“以前,你都会给我......晚安吻。”他说着又不好意思了,将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提示,“今天,你还没亲我。”
楚州行先是一愣,黑暗中,他无声无息地笑了。
纪敏嘉的手指碰到楚州行的手背,指腹擦过楚州行指甲盖时,楚州行全身血液一滞,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触感,好像一条柔软的舌轻轻地舔过他心脏。
“过来点。”楚州行声音低沉,“我找不到你的唇。”
纪敏嘉信了他,黑暗中,他伸手摸到了楚州行的脸,摸清了楚州行的嘴巴,他向上爬了一点,主动将自己的唇送到楚州行嘴巴上。
“楚哥......”溢出的声音软绵绵的,“你找到了吗......”
双唇接触,混着彼此温暖气息。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
纪敏嘉睁着眼,他的睫毛扑闪,带着一点湿光,他们的唇都是软的,两人的心跳宛若煮开的鸡蛋,滚啊滚,浮浮沉沉,碰撞着胸腔,无数的情绪被撞碎,化作一滩胶黏的爱水。
两人吻得温柔又缱绻,比蜻蜓点水要重一点。
纪敏嘉被吻得浑身发烫,脸颊都要烧起来,但他舍不得推开楚州行,他的手指微微蜷曲,一副失了力的模样。
两人肌肤相触间黏得潮热。
“楚......哥,我......好爱......你。”爱意自然而然流淌出来。
楚州行声音喑哑,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焦灼,“还记得,我怎么教你?”
纪敏嘉仔细回忆。
他思考得并不久,楚州行却觉得太久了。
“分开我的唇......将舌头伸进来。”楚州行提醒。
于是,纪敏嘉伸手捧住楚州行的脸,将上半身压在楚州行肩上,低着头,用自己的唇轻轻碰了下楚州行的唇,和楚州行预想的一样,他一连亲了好几次,才鼓足勇气将自己的舌头探进去。
他的动作纯情羞涩得要命,睫毛一直颤抖着。
楚州行被他试探着,心软得要化成水。
纪敏嘉展现出的青涩单纯极大地取悦了楚州行。
被他亲了好一会儿,楚州行才伸手搂住纪敏嘉的后脑勺,在纪敏嘉微愣的注视下,他姿态强硬地教导他如何接吻。
这次,纪敏嘉想退出也退不了,舌头酸得要命。好一会儿,楚州行终于松开了手,纪敏嘉已经初步学会了如何接吻。
他小口喘着气,伏在楚州行胸膛上颤栗。
楚州行的心脏随着他而颤栗。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一遍遍重复,一遍遍告知他:纪敏嘉是他的,纪敏嘉所有技巧都是他的教的,纪敏嘉应该只属于他。
纪敏嘉确实只属于他。
楚州行目光深沉,他爱恋地抚摸纪敏嘉柔软的发丝,纪敏嘉胸膛里全是楚州行传递来的暖意,指尖酥麻地没有知觉。
纪敏嘉仿佛处于混沌中,意识都是飘忽的。
就在这时,楚州行忽然问:“你从哪里借来的钱?”
他的声音很轻缓,几乎在哄。
纪敏嘉头晕脑胀,自然而然道:“套、套现的信用卡。”
他眼底朦胧着一层水光,湿漉漉潮津津的。
“嗯。”楚州行应了声,继续吻他,纪敏嘉只喘了一口气有被动陷入无垠的风浪中,“套了多少?”
“两万。”纪敏嘉喘了口气,整个人想要飘起来,补充:“我还可以再、借。”
“用完了呢?”楚州行将他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味里。
“我、我有办法的。”纪敏嘉声音沙哑,又带着一丝狡猾,如一段绸面轻轻擦过楚州行的心,“我还有好多好多钱。”
楚州行此刻确定,纪敏嘉真的想卖了父母留给他的房子。
楚州行意味不明地“嗯”了声,他捧着纪敏嘉的脸,一点点舔他的嘴唇,就像很久之前,纪敏嘉偷亲他一样。
纪敏嘉眼神巴巴的,心跳很快,就任由他将自己带入爱河。
楚哥,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赶上啦!祝楚哥和嘉嘉520快乐,我的cp一定要永远甜蜜!祝你们永远幸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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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晚安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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