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楚州行明白这个道理,人不应该奢求尽善尽美。
可他忍不住去想——他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纪敏嘉。
纪敏嘉这样的天赋,去演不入流的偶像剧就是一种浪费。
楚州行吃过很多苦,也接过烂得一塌糊涂的人情剧,他在深山老林空耗数月留下了病根,最后所获甚微。
他不想纪敏嘉再走一遍他的老路。
他的明珠不能陪一堆鱼眼珠子浪费时间。
浴室有一整面的全身镜,镶嵌在墙壁里,正对着淋浴头。
楚州行站在镜子前,水流喷涌而出,浸透他的黑发和肌肤,清澈的水珠从他身体上滚落,他神态冷漠得冻人。
楚州行微蹙着眉,若有所思,蒸腾的雾气中,他垂视如剑锋,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给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水流淌过他脊骨、肩线、腰臀,楚州行打量着镜子的自己,这具身躯还没有经过系统地锻练,腹肌不明显,瘦得纤细。
太年轻了。
楚州行情缓慢地搓洗着手臂,告诉自己“不能着急”。
他对待自己的事业总是冷漠的围观态度,并不紧张,能有条不紊地推进计划,而纪敏嘉的一切总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让他焦虑、胡思乱想。
‘有时,太爱了也不好’楚州行想。
爱让他有了软肋,他再也不能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
楚州行仰起脸,任由水流冲刷,明明闭着眼,楚州行脑子里全是纪敏嘉的笑容。
他一笑,楚州行就没什么舍不得。
.
洗完澡,楚州行没有用电吹风,只是简单地对着空调出风口吹了吹。
他怕噪音吵醒纪敏嘉。
回到卧室,就发现纪敏嘉像只鼹鼠卧趴在床上,他明显在装睡,听到楚州行的脚步声,他的睫毛颤了颤,楚州行走到床边,俯视纪敏嘉的睡颜,见他拱成一团,只露脑袋在被子外面,顿时心软得不行。
楚州行轻轻倒在床上,隔着被子,一下将纪敏嘉搂抱在怀里,酒店的被子又薄又硬,纪敏嘉的身体却是柔软的,楚州行轻轻拍了拍纪敏嘉的后背,“敏嘉——”他的声音柔软,轻轻地叫着纪敏嘉的名字。
纪敏嘉的睫毛又颤了颤,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眼皮偷偷瞄了楚州行一眼。
又紧紧闭上。
感受着怀抱的重量,不知为何,楚州行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成语,相依为命。
他和纪敏嘉就像两只流浪狗,在一个陌生残酷的黑暗森林里互相依偎。
纪敏嘉没有坚硬的爪子,也没有高超的捕猎技巧,他们只能偷偷翻垃圾桶,捡一些没人要的东西,活得很辛苦。
纪敏嘉会把那些破烂拖回家,他珍惜着来之不易的温暖,组成一个两人的家,楚州行受伤了,他会逃回那个家,将脑袋枕在纪敏嘉毛茸茸的肚皮上,他的体温能治愈楚州行一切伤痕。
楚州行突然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上辈子他真的好孤独,活着就只是活着。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楚州行亲亲纪敏嘉的头发,床嘎吱一声,他将脸埋在纪敏嘉的颈窝处,很久,他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纪敏嘉藏在被子里手指握成拳,手心全是细腻的汗,他也不敢动。
隔着一层粗糙的被子,纪敏嘉被楚州行抱着,只觉得自己在茧里,压制却安全。
他本来是打算等楚州行上床时突然睁开眼睛给他一个惊喜,他已经想象过楚州行看他的眼神,可当他被楚州行抱住,感受身边均匀的呼吸,纪敏嘉的心疼了起来。
楚哥太累了。
这些天他瘦了很多,纪敏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以前纪敏嘉摸楚州行的手臂摸不到他的血管,现在他甚至能摸到楚州行的心跳。
他心里难受,想:等把阿姨接来帝都,就找个理由回老家把房子卖了,哪怕卖便宜点也没关系。还可以去找份夜班工作,夜市一条街开起来,很多烧烤店缺临时工。
他不怕辛苦......
纪敏嘉睁开眼睛,他安静地注视着楚州行的鼻梁、嘴唇,楚州行的腰很细,陷在被子里是一种脆弱的感觉,让纪敏嘉想起他伏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好几次,纪敏嘉很想回抱住楚州行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
楚哥......
纪敏嘉将手臂从被子里抽出来,他慢慢地凑到楚州行耳边哄着,“盖上被子再睡......会着凉的”他说着话,一边抓着被子边缘处,轻轻往楚州行身上裹。
就像平底锅煎鸡蛋,只要手腕轻轻一甩,就能将锅里的煎蛋翻面。
他温柔地翻到楚州行身上,见被子完全裹住了楚州行,他特别开心地伏在楚州行的肩膀上,蹭了一下。
蹭了一下,又想蹭第二下。
纪敏嘉告诉自己,最多只能蹭两下,他幸福地用脸颊磨蹭着楚州行的肩头,蹭着蹭着,楚州行忽然侧过脸,就这样,对上纪敏嘉的眼睛。
纪敏嘉一下僵住了。“我......吵醒你了?”
楚州行摇摇头,他伸展手臂,裹着被子抱住了纪敏嘉,笑着,紧紧将他抱满怀,“我没睡着。”
纪敏嘉被他包成一团,心疼地问:“不累?”
楚州行笑得很温柔,眼睛波光潋滟,“有点累,申请充个电,可以吗?”
“啊?”纪敏嘉不太理解他的意思,愣愣的。
楚州行用行动回答了他,他吻住了纪敏嘉的唇,轻轻地,纪敏嘉只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力道太轻了,轻得纪敏嘉还没清醒过来。
这次,楚州行吻得很克制,他像耗尽能量的机器人,插上充电口就进入待机模式。
纪敏嘉能感觉到楚州行轻轻吮吸着,好似真的要从他这里抽走点精气。
纪敏嘉呆呆的,想起什么,他略微皱眉,似乎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没一会儿,纪敏嘉做出一个决定,表情也坚定起来,他扭着身体,将手臂挣扎着抽出来,他很坚决地捧着楚州行的脸。
主动将唇送上去,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就往楚州行嘴里吹。
楚州行被他的小动作震惊到了,就任由纪敏嘉的气息与自己纠缠,那口气吹进他的气管里,他嗓子眼痒得想笑,却抱得更用力。
楚州行笑,纪敏嘉也跟着窃笑,两人抱着亲、翻滚、嘴唇时而紧紧贴在一起,不知吻了多久,两个人都累了,他们也都滚到了被子里。
楚州行气息有点乱,他吻了吻纪敏嘉的额头,“休息吧。”
纪敏嘉缩在他怀里,幸福地闭上眼睛,“嗯。”
楚哥,晚安。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楚州行在说:“现在睡一会儿......车上再睡一会儿.....咱们就到家了。”
.
“楚哥,走吗?”
纪敏嘉紧紧握着拉杆,侧过脸看楚州行。
他们面前是一辆通红的三蹦子,坐在驾驶座上的矮小瘦弱的中年人正激动地说着什么,楚州行时不时用土话回一句。
纪敏嘉听不懂,偷看中年人的脸色,看他涨红了脸、吐沫横飞,两人好像在吵架,他有些无措地往楚州行身边挪了点。
楚州行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们在聊价格。”他又对中年人说了几句,凶神恶煞的司机立马换了一副表情,热情地帮他们扛行李。
他讨好地朝纪敏嘉笑了笑,又说了句什么,纪敏嘉茫然地看向楚州行。
“他夸你长得帅,祝你在我们这里玩得开心。”
上了车,楚州行也不客气,直接拿车厢里的橘子剥给纪敏嘉吃,跟他解释,“我们这边的方言就这样,听起来很凶,像吵架,你别害怕。”
“嗯嗯,我不怕。”纪敏嘉拿着橘子瓣又不敢吃。
“吃吧,不值钱,我们这里家家都种橘子,卖不掉就自己吃,我小时候吃橘子都吃到怕。”
纪敏嘉吃了一瓣,他笑着又拿了一瓣,“很甜,很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
“就吃这一个,我要留着肚子吃你家的橘子。”
楚州行低着头细心地去掉白色的橘络,纪敏嘉不爱吃这种筋络,一瓣瓣橘子被他剥得干干净净、橙黄橙黄的。“那你可有得吃了——我家屋前屋后都有橘子树。”
三蹦子“突突突”卖力地爬山。
今天是个好天气,山风微凉,吹得人心情愉悦。
楚州行问纪敏嘉:“喜欢这儿?”
纪敏嘉欣赏窗外的风景,他将车窗完全推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嗯,我好喜欢,这里好多好多花,风都是甜的。”
道路两旁,无人打理的野菊花大片大片盛开,黄的、紫的、白的。
“喜欢?我去摘一点?”
“不要!”纪敏嘉拼命摇头,“不要让阿姨等久了。”
楚州行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我没跟她们说我到家了。”
“啊?!”纪敏嘉大惊失色,他吓得橘子都不吃了,“你直接把我带回去?”
见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楚州行起了恶趣味的兴致,他故意逗他:“是啊,你不要害怕,我妈脾气很好的。”
纪敏嘉明显慌了,他没兴致看风景,追着楚州行问:“阿姨喜欢什么的?”
一边说话,他慌里慌张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州行故作沉思状,“喜欢......成绩好的,我妈最喜欢别人家的孩子。”
纪敏嘉脸色瞬间白了,他攥紧手,一副“我完蛋了”的可怜模样。
即便慌得发抖,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编个人设去骗人。
见他六神无主的可怜样,楚州行也不忍心逗他了,他很认真地说,“你什么样,我妈都会喜欢的。”
姚莉是个很好的母亲,楚州行喜欢什么,她都会尊重。
纪敏嘉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抬起头,“真的?”
楚州行弹了下他的鼻尖,“保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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