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霜年身为21世纪的新时代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听完事情始末,满腔愤慨,险些没控制住弹射起来。
那姓张的到底怎么当上工部侍郎的,简直禽兽不如。
身为官员,视百姓如草芥,说打死就打死。
“官员这么威风,皇上也不管吗?”
这话问出已是不妥。
按理说他身为和皇室有密切关联的圣渊组织二把手,反倒向一个悬壶济世的游医打探皇帝,简直就是把“可疑”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可他又实在忍不住,只能极力控制表情和语气,佯装出不经意随口一问。
好在萧夜千并没有起疑心,淡声说:“我四处游历,这种事情见得不胜其数,越是偏远小城,百姓们的生活就越艰难,多少人饿死病死的。”
“地方官员们大多都只想着往上爬,受贿行贿,买通上级往上爬,几乎已经成了官员晋升的唯一途径,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夜千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江霜年并不认为他这是漠然,不然这孩子跟他非亲非故的,他又为什么要费力搭救。
只是见多了,麻木了。
江霜年一直都知道古代阶级划分明确,达官显贵就是比不过皇亲国戚,而平民百姓在达官显贵面前则更是卑微。
只是从前这些只是一串文字,最多也只会唏嘘一阵,庆幸自己生在了好时代。
此刻身临其境,亲眼目睹,才知其中悲凉。
他心中涌起一个强烈的念头,强烈到整个胸口都在发烫。
他想改变这个世界,为了千千万万个和他一样身不由己的、渺小的人们能有一条生路。
可是他该怎么做?
“开始学琴吧。”
萧夜千打断了他的沉思,顺势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江霜年回神,想起了眼前迫在眉睫的事。
他现在不仅是杀手,还是个琴技超绝的乐师,而且说不定明天就要登台演出,为秀音楼吸引人气,从而探听消息,寻找刺杀太子的机会。
可他现在对古琴真的是十窍通了九窍,可谓是一窍不通。
在他开启他的宏图大业之前,他得先把古琴学会。
萧夜千坐在古琴前,给他留出了位置。
江霜年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还十分不要脸地和萧夜千紧贴着。
萧夜千温声提醒,“大公子,弹琴需注意姿势。”
江霜年理直气壮,“这椅子太窄难免有些挤,况且贴着神医,我这身上的毒也不敢发作啊。”
萧夜千很是无言,“不久前才施了针,这毒一时半刻不会发作。”
江霜年把臭不要脸发挥到极致,“神医医术高超,生得又如此俊俏,就像那羊脂白玉一般,忍不住与公子亲近是人之常情嘛。”
他光说不算,伸手在萧夜千脸颊蜻蜓点水的一碰。
萧夜千先是一愣,没想到这人嘴上放浪就算了,竟然还动上了手。
他极少与人如此亲近,也不曾被人如此撩拨,白皙的脸上瞬间泛起绯红。
他有些愠怒,有点想把眼前这个浪荡子撵出门,“学琴认真些。”
江霜年连连应好。
他只是想维持人设,可不能真把人惹狠了。
毕竟他穿过来这么久,萧夜千是唯一一个让他感到温暖的人,救死扶伤从不论身份地位,全凭医者仁心。
不过江霜年还是高估了他学习的速度,单单最基础的“勾”、“挑”姿势他都学了半天。
他隐隐的一直抱有一丝幻想,盼望这具身体对弹琴也会有肌肉记忆,只要手放上去就知道该怎么弹,他只用找萧夜千巩固一下就好,就像他被那狗屁王大人做局围攻的时候,这具身体就会本能地挥剑一样。
结果……奇迹并没有发生,可是为什么?
难道说只有他生死一线时才能触发,还是说只保留了武功的那部分?
啊啊啊啊啊!
谁来救救他。
他该怎么办?
不幸中的万幸,萧夜千并没有察觉出异样,不厌其烦,一遍遍教得十分认真。
想必是和圣渊的人虽然认识,但并不熟吧。
…………
不知不觉天已破晓,天边的亮光渐渐遮住黑暗,微光透过轩窗钻进屋内。
又是新的一天了。
江霜年点灯学了一宿的琴,此刻感觉眼睛干涩,头脑发胀,坐了一晚上,背脊早已僵硬麻木。
他借着烛光打量旁边的人,萧夜千端坐着,背脊依旧笔直,面上也不见疲倦,眼睛用一条白布遮着,叫人分辨不出神情。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拉起萧夜千,“累了一晚上了,现在时辰还早,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我虽万般不舍,也要走了。”
这话听着暧昧不清,好像他们昨天晚上干了些什么一样。
萧夜千毫不留情,“慢走不送了。”
…………
回到秀音楼,冯秀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来,“大公子昨夜一晚未归,可是觉得房间布置的不合心意吗?”
江霜年嗤笑,还找人监视他,他这大公子的话语权还不如三公子么。
他转而才想到,他现在好像还是戴罪之身,杀了储君,组织认为他叛变了。
那他这不就是丧失自由,被严加看管起来了吗?
那……他昨晚在萧夜千那呆了一晚上,会不会牵连到他。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可不能被牵连到这些腌臜事里。
“我前两日受了重伤,又中了剧毒,找神医看病也不行吗?难道冯娘子忍心看着我整日病痛缠身吗?”
冯秀陪着笑,“怎么会呢,大公子身体抱恙,幸得神医搭救,由他出手,大公子身体必然无恙了吧。”
江霜年又不傻,这是三公子想知道他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这毒如果真的是三公子下的,那么定然不会想让他这么轻易地就解了。
江霜年笑不达眼底,“皮外伤到也罢,只是我身上这毒实属罕见,即便是神医也无可奈何,只能定期扎针暂时压制一二,替我多谢三弟惦记。”
被点名背后指使之人,冯秀依然面不改色,“三公子与您是同袍,自然希望您安好。”
“替我转达三公子,有劳他挂心,大哥感动不已,叫他得空了一起喝酒聊天。”说完拍了拍冯娘子的肩,转身上楼。
冯秀看着他的背影收了笑,大公子虽是杀手,身上的戾气却不重,从来都只杀上面安排的任务,待人亲和,从前一呼百应,何等风光。
如今却只像个阶下囚,谁也不敢再同他亲近。
冯秀派人跟三公子汇报。
叶麟听完若有所思。
汇报的人见他这神色,试探的问:“三公子可要去查一查那萧夜千?”
叶麟摆手,“不必,早年间轻严一次任务受伤,和这次的江霜年一样,被他搭救,那时我们便查过他。”
“萧夜千身份清白,四处游历,见人便救,悬壶济世不问庙堂。”
“那大公子与他亲近是?”传话人问。
叶麟笑的讥讽,“这有什么不明的,江霜年身上那毒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得安心,不找萧夜千反倒不正常,况且你也不是不了解大公子,那萧夜千生的好看,他保不齐就要上去撩拨一番。”
他冷笑一声,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
江霜年回到房间,本想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不能入眠。
他焦躁难安,虽说跟萧夜千学了一晚上,勉强学会了一个曲子,但是他弹的磕磕绊绊,一旦登台,可不就露馅了嘛。
都说三分教,七分练,他这一时半刻也是练不好的。
他必须先拖延时间。
就说他中毒至深,体力不济,不能弹琴。
这个念头一出就被他否定了。
先不说他刚才回来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步伐稳健,就只说他一个杀手,体质也必不能如此娇弱。
他抓耳挠腮,急出一身汗,翻来覆去,滚的饥肠辘辘。
他跳下床,拉开门,“来人。”
婢女应声而来,“大公子有什么吩咐?”
江霜年:“请冯娘子来我屋里一趟,有事相谈。”
婢女应了一声,恭敬退下。
江霜年刚把茶沏好,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
冯秀进来没有入座,只是站在一边,大公子虽然失势,但身份还在,面上还是要恭敬一二。
江霜年把其中一个茶杯推到对面,“坐吧。”
得令冯秀才入座,“大公子有何事吩咐?”
“我来此为何冯娘子肯定了然。”江霜年说。
冯秀点头,“知道。”
江霜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既然要打探消息,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只要放出妙音圣手出演的消息,秀音楼里人定然少不了。”冯秀说。
江霜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如果每天都演,新鲜感从何而来?今天来一批,明天来一批,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
冯秀不解,“公子的意思是?”
“先放出十日之后演出的消息,务必把消息传开,尤其是达官显贵,十日之后鱼龙混杂,我要找的人也定会按捺不住来凑热闹,趁乱打探消息。”
冯秀站起身,“我这便去吩咐下去,给贵人们送请帖。”
江霜年点头。
总算暂时糊弄过去了,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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