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比“蛐蛐人家，被正主当面抓包”更令人社死的？
银杏树高大壮实，可吊可撞，庄语绝望地评价。
那双眼睛，那手，那身高，那身材，他居然没第一眼就认出来，真是见了鬼。
庄语掏出口罩戴上，往附近的地铁口走，步伐越来越快，只想回家把自己埋起来。
一辆黑色迈巴赫低速驶过，副驾驶的男人黑发有些凌乱，随手理了理后侧头向外看。
车窗倒影映出他深邃眉眼，高挺的鼻梁，薄唇挑着，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前方就是地铁站，路口人多，眼熟的白衬衫男人脚步匆匆。
那背影中无端透着几分窘迫，秦淮轻笑出声。
驾驶位上是个长卷发女孩，长相秀美，开口是磁性烟嗓。
“你突然笑啥？”
秦杉手里的方向盘险些打滑。
“专心开车。”竟是懒得敷衍。
“我任劳任怨给你开车，问一句都不行了？”秦杉为这塑料兄妹情不值。
但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
兄长对无关事物极少关注，情绪稳定如老僧入定，现在突然笑了一下，她觉得瘆得慌。
对于自家妹妹的控诉，秦淮没做解释，待车子驶过地铁口，他才收回视线缓缓开口：“综艺开机时间定下来了吗？”
“一个月后，不会耽误后续计划，”秦杉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进入工作状态，“但是另外两个常驻没定下来。楚导意思是，人品要好，不然他宁愿不要明星。”
楚连声是纪录片导演，这还是第一次执导综艺，但他本人国际大奖不少，哪怕是初来娱乐圈试水，也令各个公司趋之若鹜。
已经定下的四位常驻均是楚连声的好友，也是各行业翘楚。
秦淮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的艺人，更是自带热度的影帝。
多少人想蹭一波，却苦于没有机会。
“不过我听说，不知道是谁把你的消息透了出去，现在可是不少人无所不用其极，楚导被烦的要命，已经后悔接这活了，我估计这会儿正在筹集违约款。”说到最后，秦杉话语中已然带上笑意。
违约款是不可能的，楚连声计划拍一部长期自然纪录片，正是缺钱的时候，若非如此，也不会接手此次综艺片的拍摄工作。
“还有人不要钱也要加入，啧——”秦杉借着看后视镜瞥了一眼他，风暴中心对外界烟雨毫不感兴趣，隐隐走神的趋势。
她敏锐的察觉一丝不对劲。
秦淮的工作安排有经纪人对接，几乎从不过问她这个顶头老板，更别提这种早就定好的。
和人吃顿饭的功夫，就突然一反常态。
是在饭局上遇到了什么人？还是有人说了什么？
不对。今天饭局是为了迎接秦淮回国组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多年好友，若不是没时间，秦杉自己也会参加。
朋友中虽然有人与娱乐圈有牵扯，但是不会和秦淮提起这些。
毕竟众人都清楚，秦淮有息影的倾向，这次为了家里的生意出国半年，就是最好的信号。
如果不是饭局，那就只能是结束饭局后看到或听到了什么。
也就是乘个电梯的功夫。
她又扫了眼秦淮，与自己相似的眼睛漫不经心地下视，睫毛模糊了棕绿的眸色，显得疏离桀骜，但他整体神态松弛。
是在走神没错了。
这样子可不多见。
“哥——”
“嗯？”秦淮抽出思绪，“楚连声对娱乐圈了解不多，你帮着把控一下嘉宾人选。”
剩下的两个常驻要在艺人中选，寰宇本公司旗下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主要是楚连声那人忒挑剔。他作为总导演，在选人方面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那家伙在社交方面有自己的一套，不合眼缘的人看都不看一眼。
“那当然，这可是今年重点项目。”她又说，“楚导筛了几个人，其中倒是有合适的，回头我让秘书调查一下，看看底子干不干净。”
“你车子送去保养了？”秦淮突然问。
“对啊，早上取回来的。”话题一岔，她反射地瞥了眼后视镜，发现他在调整座椅、放松地往后靠。
她心中警铃大作，从小到大，秦淮开始忽悠人前，总会找到最佳姿势，然后悠哉游哉地欣赏自己的杰作——被骗得晕头转向的她。
“我劝你善良，妈妈在家等着呢。”她语气中暗含警告，煞有对方招惹立刻告家长的架势。
“几岁的人了？幼稚不幼稚。”秦淮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趁对方炸毛前把话题扯回来，“有的艺人虽然曝光度不大，但是专业素质高，而且不爱炒作，楚导喜欢这类。”
这可不像秦淮会说的话，秦杉一噎，忘记了前面的吵嘴，把控方向盘，确定车子稳速向前，才说：“大哥，不然你指条明路？比如此艺人姓名性别年龄籍贯？”
“你换了4s店吗？副驾座椅怎么没复位。”接着，他似乎不经意地嘀咕，“我坐上来都不用调太多。”
秦杉不问了，她换的可不是4s店。
*
进入地下通道，阳光被挡在地层之外，体感温度瞬间降下来，露出的一节脚踝染了些许凉意。
在正主面前大放厥词的窘迫感渐渐平息，庄语恢复平静。
不，完全平静不了。
两人虽然同龄，但按照出道时间算，对方算得上是自己的前辈，加上秦淮演艺成绩斐然，他心底对对方有几分尊重。
但是出于某种微妙情感，这份尊重见不得有多深。
即便如此，被本尊抓包也足够令人尴尬。
算了，两人几乎没有过交集，以秦淮的角度来说，未必记得自己。
以后见面的机率更是微乎其微，怕什么。
至于综艺，秦淮从没参加过这类节目，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做不得真。
想到这里，他打开微信。
林捷开发来了几条消息，言语中不乏警告和质问，看来已经知道了今天包厢内的事。
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还是删除了已经输入的文字，退出聊天界面。
和公司的经济合约还有不到一年，现在闹成这样，林捷开八成会将他雪藏到底。
他有别的兼职工作，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想到接下来可能都没办法演戏，心里不由得一阵烦闷。
刷卡过了闸机，他在手机上搜索楚连声，页面跳转，一条条奖项成就跃入眼帘。
光是国外的最佳导演奖，他就拿了两个，三部纪录片获得不同电影节的最佳纪录片奖。
国内纪律片导演不少，但是成就如此卓绝的、一只手数得过来。
这极有可能是楚连声第一次跨界执导，至少明面资料上是这样，若是如此，这个综艺的价值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庄语心脏重重跳了几下，而后有了成算。
到家，他拨通合合发来的电话号码，对方是节目组统筹，也是今天联系张合的人。
电话被接通，女声柔和：“你好。”
“你好，我是演员庄语，今天上午我的助理接到了节目组的邀约。”作了自我介绍后，他说明来意。
那头出现了微妙的停顿，大概是没料到会有艺人亲自找上门来。
“庄老师，这边已经将意向书发到了贵司……”统筹慢条斯理地阐述。
她的意思很明确，人员没有最终确定，目前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是艺人内部问题，还是需要艺人亲自解决障碍。
庄语明白这个道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节目组没有理由和经纪人以及艺人背后的经纪公司对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是那个不可替代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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