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音乐工作人,工作室和程承想象的艺术家氛围不同,整个工作室井井有条,老师穿着中山装,梳着寸头,看上去也是严肃认真的类型。
简单的见面问候后,老师单刀直入,没有什么废话,带着程承直接去了录音室,留下秦兆一个人在外面透过玻璃,看着录音室里面讨论的两个人。
在外面看,程承很谦虚,像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学生,眼神一直在老师和手里的纸上,来回游走,不住的点点头,丝毫不见那不屑一顾的锋芒。
聊着聊着他们竟然笑了起来,秦兆看着他笑的样子有些失神,他很久没有看到程承这么开心了。
老师递给程承一把吉他,程承手指灵活的拨弄琴弦,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律动,可以看出来是一首节奏非常明快的曲子。
是他最喜欢的曲风。
秦兆不由的想起来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晚上。
几年前的秦兆少年得志,他认真的雕琢剧本,研究台词,把专业做到极致,好几年冷板凳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一部电影就受封影帝。
随后接踵而至的是,广告代言,应酬,灯红酒绿,像是酒杯里溢出的泡沫般,漂浮虚假,一戳就破,让他一时间难以适从。
从籍籍无名到人声鼎沸,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等着他登高跌重,争议不断,采访也渐渐开始挖掘清奇的角度,研究他身边的绯闻,代言的级别,而不是关注他演戏上的感悟和努力。
他像是沉在了一个纸醉金迷的泥沼里,越挣扎陷得越深,压力一点点挤出他肺里的空气,让他呼吸不上来,他觉得自己迟早窒息在这名利场中。
在一次晚宴中,他悄悄提前退场,呼吸着外面自由的空气,戴着鸭舌帽,眼镜和口罩,和那些匆匆下班的打工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终于有了几分回归现实的踏实感。
他跟着几个下班的人,沿着马路边走,似乎他也成了其中的一个努力,有坚定的方向的普通人。
走着走着,几个人拐进了一家店里 。
秦兆抬头是一家酒吧。
他转身要走,里面却传来了一阵明快的节奏,热烈的像是积蓄已久的火山即将喷发。
也许这也是年轻人解压的一种方式。
秦兆进去,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观察周遭的人,这也是他之前练习的一部分,观察周围不同身份性格人的举止,融入自己的表演。
有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摘领带的年轻白领,也有吵闹的少男少女,还有穿着性感的美女。
台边的调酒师熟练地晃动着雪克杯,一杯颜色鲜艳的酒,推到了一个年轻人面前,那年轻人和自己坐在对角线上,是酒吧离他最远的一个人,可是秦兆还是注意到他了。
那人穿了一件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隐约可以看见一双蝴蝶骨,他也带了一顶帽子,背影看就是个帅哥,干净自由。
确实是秦兆喜欢的类型,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那人他握着酒杯,看向乐队,随着节奏晃动着身体。
一曲结束之后,他放下酒杯,离开了座位,秦兆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那人却转了个方向,穿过嘈杂的人群,走上了舞台,和主唱说了些什么。
主唱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角度,将吉他递给他,一转身,秦兆终于看清了他的正脸。
虽然有帽子的遮挡,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来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眼深邃,流畅的线条透露着倔强,吉他往身上一背,仿佛一下就释放了灵魂。
他手指飞快的在琴弦上拨动,激烈的前奏响起,就点燃了演出气氛,少男少女站起来,跟着节奏举起手打着节拍。
他的嗓音和原来的摇滚主唱不同,主唱的嗓音带着沧桑的年龄感,而他却是清澈透亮的,是少年的倔强张扬,轻狂。
台下很多人放下酒杯,跟着他的声音轻轻的附和,挥手,其中也包括秦兆。
可以看出来那人,很有舞台经验,挥着手和大家互动,像是在享受一场个人的演唱会。
秦兆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是总是捕捉不到脑子里的信息,在疯狂的放纵里,秦兆暂时忘记了那些德不配位的嘲讽,采访中那些不怀好意的问题,宴会上身不由己的应酬。
秦兆也跟着众人在一片荧光棒里跳了起来。
一曲结束之后,那人礼貌的将吉他还给了主唱。
主唱也非常惊艳,没有想到观众竟然藏龙卧虎,带领着下面的人继续把掌声送给他。
秦兆很久没有享受过如此酣畅淋漓的释放,像是压抑了数月的阴云密布,终于下了一场暴雨。他端着酒杯坐了过去。
少年警惕的看了他两眼。
“刚才的舞台很释放,但是感觉你似乎压抑好久。”秦兆在诠释剧本人物时,习惯性揣摩人心。
那人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放松了几分,摇了摇手上的酒杯:“音乐不就是让人发泄情绪的出口吗?你看出了压抑,是看到了我的表演,还是看到了你自己。”
那人转过头来看着他,即便是在娱乐圈的秦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眼角微微下垂,不屑犀利中带着温柔。
两个人都彼此戳中了心事,不约而同的笑了。
酒越喝越多,秦兆看他的眼神渐渐不加掩饰,直到酒馆打烊。
“去哪儿,我送你。”秦兆见他比自己醉的更厉害。
他指了指对面的酒店。
“怎么不想回家?”他按了按太阳穴说:“难得放假呀。”
走了几步竟然有些踉跄,秦兆在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腰,紧实的腰让秦兆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加速。
他转过头看着秦兆,醉酒的后那眼神有些迷离,他靠在了秦兆的肩上。
秦兆一时心跳停了半拍,半拖半抱的把他送到了酒店。
一开门,竟然是情侣主题,心型的大床,玫瑰花瓣满地,香薰精油醉人。
“你没走错房间吧?还是你约了人?”秦兆停在了门口。
“他们说没有房间了,只有这个。”程承自己走了进去,陷进松软的床里,解开了两颗扣子。
秦兆将手上的程承的东西放在床头,狠心转身就走,他真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志力。
没想到那人竟然握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拉,秦兆整个人都被拽进了松软的大床里。
秦兆惊讶,还有些兴奋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那人用粘人含糊的语气问道:“你要走吗?”
秦兆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乱,他推开那人说道:“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觉。”
话还没说完,那人的一个吻将他的后半句话都堵在了嘴里。
他的人如他的歌一般炽热,火一般的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的情热奔放将他从觥筹交错的虚伪中拉出来,而他本身也和自己同病相怜,秦兆为他深深沦陷,坠落到了一个炽热真实的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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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兆早上醒时没看着床单的褶皱,地上的衣服,回想起一晚上的荒唐。
旁边的人还睡着,他的眉毛浓密,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垂下来,带着少年的锋利感。秦兆轻轻抚平身边人紧紧皱着的眉毛。
如果媒体知道一定会大肆报道,后面的处境如何,他不想去想,男人做了事情就要承担,他愿意为了身边的整个人承担一切舆论压力,甚至堵上他的职业生涯。
秦兆起身,将衣服捡起来,一回头,他已经醒了,撑着半个身子,倚在床头,眼神中透着冷漠,骄傲和不逊,低头捏捏鼻梁,看着秦兆有些茫然。
秦兆先开口,“昨天的事情。”
床上的人便说:“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秦兆的我愿意负责,还没说出来就被堵了回去。
秦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种一夜情的男主角。
更狗血的是,自己竟然有点喜欢他。
程承见他没反应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赔偿。”
秦兆轻笑的一声:“给钱吗,那你是在羞辱我。”
秦兆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既然对方这样说,明显不愿意继续纠缠,影帝也是有魄力的,说完,云淡风轻,转身离开,出门前还替他关好了门。
可是那身材,那张脸,那眼神一直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捕捉到了他的影子。
在某个晚会上,他穿着白衬衫,像山间清泉一般,干干净净的站在舞台上唱了一首缠绵动人的情歌。
难怪一直想不起来。
酒吧里那个纵情叛逆的摇滚歌手,和大众熟知的干净纯粹的情歌小王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输入程承,跳出来的照片,
就是他。
他似乎明白了,程承压抑下的东西是什么,舞台上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自己。
他是一只翱翔九天的雄鹰,不应该把他扔在精致里笼子里,做一个婉转唱歌的黄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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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现在在音乐老师面前,侃侃而谈着张扬热烈的曲子,这才是他的梦想。
两个人走了出来,秦兆起身,看着程承意犹未尽的样子,受他影响,作为他的老公,似乎应该和他一起毕恭毕敬的和老师鞠个躬。
刚来的时候,老师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出来的时候却笑得像个老朋友,两个人都相见恨晚一样。
程承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看得秦兆,心中一动。
程承今天也只是穿了一件白T恤和牛仔裤,他总是这么随意搭配,就让人眼前一亮。
心情好的程承,下楼梯都脚步轻快,蹦蹦跳跳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候的样子。
他乖乖的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秦兆像是一个接老婆回家的合格丈夫,问:“和老师聊得怎么样。”
程承拽了拽拉拉安全带说道:“老师指出了我很多问题,但是他非常尊重我的喜好,很多人说我的嗓音因不适合唱摇滚,更适合抒情,可他却支持我,他说音乐本就不是千篇一律的。”
程承眼里闪着光,笑着说道:“谢谢你。”
“那你怎么谢我?”
程承歪着头好像认真在想,却慢慢然皱起眉毛,嘴角笑渐渐消失,手按向太阳穴。
开始秦兆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不用你谢了,别装病。”
程承不回应他,秦兆意识到不对劲,把他抱在怀里,“怎么了?”
“头疼。”程承呼吸已经有几分急促。
秦兆手扶方向盘,“坚持一会,马上到医院。”
一脚油门,车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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