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忘川底又见危机起

血月当空,通体鎏金的宫内落针可闻,一排黑袍黑帽低头站在殿前,看起来异常阴森。

“君上?君上!楚蘅!”一柄短刀着急地上下震动。

殿内最高处那人终于抬起头来,神色清明,语气也丝毫看不出端倪,“知道了,我会考虑,你们就先退下吧。”

等那些手下全部离开后,楚蘅才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看着自己的佩刀,声音里倦意未消,“方才禀报所为何事?”

……

世人皆知魔界新任主君楚蘅,掌四方兵权,一柄短刀杀人无形。

却无人知晓,此楚蘅非彼楚蘅。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打工人。

21世纪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仿佛仍在眼前,26岁的影帝楚蘅晕倒霸榜热搜也不过眨眼之间。

高强度的工作,无缝衔接的剧本邀约,无数个挣扎着入戏的深夜,加速了楚蘅的消亡。

意识消失不过半分,楚蘅再睁眼就来到了魔宫,躺在魔君榻上,和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来了个对视。

“还真成功了。”魔君喃喃自语,旋即扔下一堆公文、一把符篆、一封信和一柄哭唧唧的短刀,踏着时空之门,迫不及待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得怨你主人,谁让他丢下这个烂摊子给我,自己倒去逍遥快活。”楚蘅懒懒地侧躺在龙骨制成的王座上,修长的手指在龙骨上来回摩挲,“现在他可能在玩手机,不过也可能被经纪人压着接了一大堆戏。”

现代的生活说短不短,楚蘅回想起来还能记得每一场戏的内容。

出生于演艺世家,楚蘅的一举一动均被放大在摄影机下,容貌、体态、演技、奖项,每一项楚蘅都必须做到极致。必须这样,才能对得起父母和广大网友的期待。

楚蘅喜欢演戏,但不喜欢被逼着演戏。

阴差阳错穿过来后,他忽然觉得挺没意思,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最后却像架永不停止的机器一样,有些荒唐。

所以他还挺感谢魔君,要不是魔君绞尽脑汁想去那个世界,自己现在可能已经是黄土一捧。

“好吧,但你现在是魔君,族内要务不可敷衍。”短刀名为“断恶”,于恶诅中淬炼而成,性格却很柔软,一看就是被主人保护得很好,“虽然听不懂,但是主人一向不会委屈自己,倒是你,再不作为,族内长老怕有怨言。”

楚蘅上辈子倒也接过这种仙侠剧,只不过演绎的是神君的角色,但万物为一,所有的纠葛无非就围绕一个字:欲。一旦拿捏到位,魔君这个角色也就拿捏了七分。

以他长时间的观察来看,目前魔族最大的欲应当是——“工作”。

每天他一睁眼,寝殿内,从寅时就开始等候的下属乌泱泱站成一排,准备汇报。这么几天后,楚蘅实在不忍,只能跟着早起,以至于每天精神恹恹。

后来楚蘅偷溜进神界,更是大开眼界。神仙们寅时开始活动,子时结束,每天需得书千字给上级过目,层层递进。最夸张的还是神宫西边的一间宫殿,烛光有时彻夜不灭,有时寅时才灭,刻苦律己到了极致,为此楚蘅暗暗咋舌,坐在宫殿顶端,评价只有一个词——“无趣”。

这种风气早已席卷三界,由神界领头,魔界自然不服,紧跟其后,这几年剑拔弩张,争个不停。神界父神陨落之后,新神上位,神魔之间的矛盾却早已不可调和。

楚蘅倒觉得荒诞又有趣,这种症状上个网就能治好。

“行了,苦大仇深的呢,小心生锈,”楚蘅换了个姿势,撑着脑袋,玄色衣衫下劲瘦的手臂露了出来,“忘川吗?明日巳时启程,我正好有件大事要做。”

“本刀由上古神器炼化而成,才不会生锈。”断恶震动了几下,像是表达不满,过了会又忽然反应过来,震动的频率变大,“巳时?!”

楚蘅早已闭上眼睛,十分坦然,“累呢。”

翌日未时,一人一刀才堪堪抵达忘川边。

神魔两界以忘川相隔,忘川以南为神界,忘川以北为魔界。

昨日探子来报,近日多有神界之人在忘川南岸徘徊,形容枯槁,行事鬼祟。顾及当前局势,楚蘅不得不亲自前来,起个震慑作用,顺便来忘川实地考察。

神魔大战属实恐怖,楚蘅享受了二十多年新世纪的和平,早就对战争深恶痛绝,更何况,战争一起,他毫无法力的事情也无法掩盖,其后果不堪设想。

倒不如使点手段,花点心思,阻止战争的爆发,消弭两界的对立情绪。提供一些娱乐吸人眼球转移视线,也许他们便不再紧绷神经,也许硝烟便不会燃起。第一站,楚蘅选择了忘川。

亲眼见到时,楚蘅才明白为何忘川在仙侠小说里出场率很高。

一艘冥船漂浮其上,从虫蛇满布的起始端摇曳到铺满金色光点的末端,长长的河面从上界连通下界,彼岸花开,异香弥漫。

尤其适合实景拍摄!李导就喜欢用这种高饱和度的背景。

“这里适合来个远景,人物在左下方,”楚蘅沿着河岸边走着,时不时抬起手摆个框框,“绝美空镜,可以转场。”

“你这是?”断恶不解,断恶发问。

“事以密成。”楚蘅伸出食指放在嘴巴上,眨了眨眼睛。

花了两个时辰,楚蘅踩点完成,准备回宫。在忘川口,他终于想起了此行目的。

恰巧城门附近一白衣一黑衣正在纠缠,二人衣服各有特色,阵营鲜明。

“你这话何意,难不成忘川已经成了你们魔族的地界吗?”白衣粉发的男子拂袖说道:“我任劳任怨,现在连透气的资格都没了吗?难道我堂堂神君还要受你们摆布吗?”

黑衣守卫欲言又止,拧着眉,“你这人怎么说话颠三倒四,再者你如此惫懒,定难堪大用。”

“惫懒?”白衣瞪大眼睛,用手指着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惫懒?我每日都去查看姻缘谱,劳心劳神,你说我惫懒?”

“既如此,你为何在忘川边偷闲?姻缘都处理完了?”黑衣眉毛越拧越紧,似是不解,“我要是你早就自请下界。”

“啧,”楚蘅一边偷听一边叹气,决定下次给魔族人安排一门“语言的艺术课程”,“这嘴巴,看来还没领教过打工人的怒气。”

果不其然,眨眼的瞬间,那一黑一白便释放出神魔之力。

白衣怒不可遏,抽出一卷红绳。手指稍微晃动,那红绳便奇迹般缠住黑衣,从腿部裹到头部,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木乃伊。

“我偷懒关你何事?每日守着宫殿,掌下界姻缘琐事,我做得还不够吗?”

“唰”地一声,红绳断,黑衣的佩刀发着淡紫色的光芒,嘴巴上淬的毒威力更甚,“无能之辈,若我假以时日被授以重任,我定不负所托,宁可十日不眠不休,也必得完成。神界果真比不上魔界,神族人就是比魔族人低等。”

“胡言乱语,姻缘绳我早早缠上,奈何两人均修无情道,断情绝爱,这也能赖我不成?”眨眼间,红绳又恢复原状。白衣脑子一热,成倍施加法力,全力向黑衣攻去。

两人在忘川边缘打得不可开交。

不妙。

楚蘅借飞行符之力迅速靠近,断恶立马挡住红绳,横在二人中间。

神魔大战若不得不发,也绝不能以这种事情为引。

“稍安……”楚蘅刚抬起手,准备好好劝解。

无奈战斗状态的人往往失了心智,肝火大发的白衣神君拂袖一挥,红绳立出。断恶分身乏术,楚蘅毫无法力,被迫后退。

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扑通一声,楚蘅掉入忘川,瞬间被水灌满鼻腔。

幸好,楚蘅会水。

忘川底的景色也是美绝,一架桥伫立其中,周边的水淡绿浅金交杂,像一匹丝绸,流动不息。

欣赏片刻后,楚蘅刚想往上游,就被人揽住了腰往上带。

楚蘅身上的红绳似有感应,攀附臂膀而上,在两人身上紧密交缠,闪动着红色光芒,转眼消失不见。

“你谁?咳……咳……”楚蘅抬头看向那人,懒得拿腔作调模仿古人,也全然忘记自己还身在水中,被呛个不停,双目转红。

那人一袭银衣,花纹繁复,在水中显得流光溢彩。发冠华丽,面若冠玉,像是神族中人。

他冷漠地看着楚蘅,眉头紧锁,瞬息间便施了一层护水结界。

“好歹给我捏个净衣决吧,都湿透了。”楚蘅眉头蹙起,看着面前的神君。

神君有神力附体,自然体面非常,相比之下楚蘅就略显狼狈。墨发湿哒哒地垂在肩膀一边,精挑细选的赤红色衣衫也凌乱地贴在皮肤上,其难受程度和拍入水戏不相上下。

“轻浮。”神君嘴上这么说着,扭头没再看,手上迅速掐了个决。

楚蘅恢复了清爽,听见那人这么评价,心里不由起了点逗弄的心思。

以往演过的那些戏纷纷闯入脑中,他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向前靠近,侧头贴近他的耳朵,“谁轻浮啊,神君的手还牢牢扣在我的腰上。”

神君表情一滞,不发一言。

楚蘅得意地笑着,往后退了半步,“无话可说了?”

忘川深处暗流涌动,一团紫色黑雾趁机靠近,趁着神君失神,迅速没入。

楚蘅还想继续,只见神君脸色突变,抬手像是使了什么法术,而后将楚蘅拉近,“小心,上去再说。”

此话一出,楚蘅右眼狂跳,心道不好。

刹那间,宁静的忘川底部水波卷起,形成数个漩涡,夹杂着意图明显的紫色箭流,如同天罗地网,疯狂朝两人袭来。

神君抬手从水中抽出一柄长剑。数道剑气前劈,堪堪抵挡。紫雾越变越大,钻入漩涡之眼,将二人卷了进去。

忘川水波动不息,水面掀起巨浪,水底更是混乱,赤红黑紫银光交织,良久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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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他在魔界拍短剧
连载中又见天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