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错再错 错的离谱

楚宫婚宴上,公子让看见郑姬在对面,如郑国宫宴那日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

有人唱歌,有人笑,灯影交错,这本该也是个欢快的日子。他笑着牵起妻子的手。

这天夜里,他梦见他从西郊回来,去告庙。他心里一直拎着,总觉得不能就这么顺利了,可是他们好好地成婚了。他牵起了郑姬的手,拥她入怀,想要落泪。

“你为什么哭?” 是妻子玉女在问他。他摸上自己的脸,潮湿的。

他对她道:“做了梦,记不清了。请你莫要笑我。起来吧。” 说着抹把脸坐起,穿衣。不看她的脸。

玉女不穿衣,歪头凑过来道:“我帮你好不好?” 他笑:“不用了,我自己来。我叫人来帮你。”

玉女抓他衣襟不让走,自说自话:“我会帮你的。” 他回握她紧拽的手将其移开,又摸摸她的头,道:“知道了。多谢你,真不用。女儿家的装饰更繁琐些,我在外头等你。”

玉女独自去找了郑姬与赵长君,言:“我不太像人,也许旁人看我是有些奇怪的。”

赵长君道:“之前匆忙,好些事确是要学一学的。比如这雅言,你说的楚语,旁人若问起,总要还会两句郑国官话才行。礼仪举止也要练练。”转头问郑姬:“既然我们入夏才回去,不如这阵子她白日过来跟着我们。有什么不会的、看上去不对的,能教的都教了吧。”

郑姬摇摇头,问玉女:“你真的想留在这里么?做人也可以到外面去,在王宫里关着,时间长了,你未必受得了。”

“那时你被长君逼着不提,现在你们这又是在做什么?学得再多,再像,总有露馅的时候,到时你怎么办,郑国怎么办。你曾说,半仙还不圆满,须继续修行,如今却介入了我们的因果。你不能和雍娘的丈夫一样,早些想法子离开才好。”

玉女扑过去抱住她,贴着她脖子撒娇安慰:“我们的因果早就缠在一起分不开啦!你不懂,你们就是我的修行。让我留下来吧,我想陪在你身边。再说你就要走了。我现在也挺喜欢仲宁的。我是假的,天地见证的夫君可不是假的。许是他前世救了我,老天叫我升天前来报恩的呢?你放心,等夫妻缘尽了,我立马走。我可没雍娘男人那么傻。”

郑姬摸摸她的头:“我其实怎么能要你做什么,不做什么呢?你是大仙,因为我们委屈你了。”

玉女飞快摇头:“不委屈,这张脸像你,也好看的。多亏了你封我,如今不费力,想变什么就变什么,要不是在这里怕吓着人,我每天换张脸过过!”

郑姬笑着扶上玉女的肩,望着她的眼睛道:“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太伤心?你走之前,离开的时候。”

玉女不以为然:“他不会为我伤心的。他只为你伤心。” 玉女瞄见一旁的赵长君,心道:“我逗夫君开心还来不及,要不也不会变你的脸去入他的梦。今晚再来!梦里他果然更可爱,更温柔。”

赵长君赶玉女去旁的屋子认字,自个儿留下了,对郑姬胡搅蛮缠:“仲宁是他的字,他自己告诉你的?”

郑姬想起迎亲礼那日的情形,那时候她以为只能接受了,叫了他’仲宁’,怎么能想到有今日。

又想,原来她只会这样示爱,叫别人的字。在桃林同长君,她也是只叫了’子羽’。

她被长君抱入怀,听他埋怨:“有一个比我先抱你的妖怪,还有一个你怜惜的’仲宁’。不知那日有人是不是在哄我?”

郑姬主动凑上去,与他脸贴脸,亲昵唤他:“子羽”。长君圈住她靠着,道:“是我不好。但你应了我,就不能再想他、看他了。我会想很多,你知道的。” 郑姬吻他,轻轻地碰过,允诺安抚。

自此,玉女同夫君说想在郑人离楚前,多与阿姐待着,就白日来桃花夫人宅:上半日同赵长君学说话写字,午后跟着郑姬学女子行走落座、吃饭穿衣的规矩;黄昏回去楚王宫后,还一夜不落地给夫君造梦。

成亲那晚,玉女有心补偿他被算计,也舍不得他们前头被抹去的“新婚夜”记忆,想着给他补上重来。那时她顶着郑姬的脸入梦,再与他成婚。

还是那个洞房花烛夜,同一间宫殿,同样的玄色礼服,还是那半瓠合卺酒,绕来绕去的结发礼。她一件件重复着那夜做过的事,可与被抹去的那夜不同,他没有喜极,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像是一直辨认是不是郑姬。玉女难过地想:“都怪我,即使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原来他心里也怕了。”

众人退去,他也不动。上次他拉过她的手,将她拽过去贴着傻笑,怎么都看不够。这次,她主动靠近他,拢住他的脖子,让他好好确认。她哄着他:“我是郑姬啊,你不喜欢我了么?” 他只是摇头,不抱不亲,只看着,又沉默着拿下她的手。

玉女低下头,为自己害他道歉:“对不起,仲宁”。

他陡然落了泪,迎亲那晚郑姬就是这样,第一次唤他的字。这就是他的郑姬, 他拥住她。

这次是玉女先仰面凑去吻他。唇轻轻印上额头,像他上次那样,再去吻眼睫,鼻子,等一下,最后贴上他的唇,然后渐渐放肆去亲,始终不松嘴。

她乱七八糟地褪去他的衣裳,拉着他倒过去。

他还是在流泪,总是看她,总是看。

玉女摸他的脸,学那些带孩子去庙里的妇人道:“不哭、不哭,我在呢,没有不见,是我啊。” 再去啄他的唇,抬手一下下轻拍他的背道:“不怕、不怕,不是梦呢。”

他慢慢平静下来,却突然莽过来死命吻她,这时候又不像温柔公子了。玉女快乐地回应他,想:“应是哄好了吧。可惜又骗他了,确实是梦啊。”

玉女转过来,撑着手在他上方看他哭过的脸,温柔地啄他额头,眼睫,再等他睁眼就俯下身去吻他,又起来望着他,瘫下身朝他靠近。他像上次那样不愿放开她,贴着她,吻她的唇和脖子,握住她的腰窝。她任由他胡来,做想做的事,这次不用让他忘掉了。

早上出梦,玉女见他又流泪醒来。夜里又入他梦,暗暗续上前一夜的美梦。

这个梦里是新婚夜后的第一个白日,外面日头一定挺暖和,可惜他们俩也没出过这屋子,只形影不离在榻间温存。这个梦醒来,仲宁愈发惆怅难过,同时还愧疚不看她,白日里对她愈发客气。

玉女立刻拽着他去拜访郑姬,从旁打量着两人的会面。

仲宁问郑姬:“这几日可好?”

郑姬抬头望他一眼,道:“挺好的。你呢?”

仲宁点头:“回去还有一段时日,若是在这里呆闷了,叫上人四处走走,好好玩玩。”

郑姬道:“会的。有心了。”

两人沉默下来一阵。仲宁问:“听说这附近林子多、活物多,近来暖和都出来了。你夜里歇的好么?”

郑姬道:“挺好的。我只见一啄木鸟白日里来敲木头,固执可爱。其他可怖的倒是不曾听闻。”

仲宁忙道:“莫担心。会伤人的狼或野猪进不来的。我只恐夜里古怪声音多起来,惹你们难眠。”

郑姬点头。两人再找不到话,坐一会儿就此告别。

仲宁心里想:“会不会不是我发疯?梦里的她是真的。我太想她,所以把她也拽进了我的梦?” 可他梦里全然不记得白日真实的世间一切,没法醒来,只以为自己当真如愿地娶了郑姬;醒来只觉更痛苦折磨。

梦里,他喂郑姬喝水吃饭,替她梳头穿衣,为她描眉点花子,陪她出去游山看水。他只想做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不忙正事,只守着她。

玉女怜爱她,一夜复一夜给他将美梦续接上,真如过日子般静好。虽见他每日醒来愈发惆怅难过,心想夜里再对他好点,也愈发喜爱他,留恋梦里的夫君。

但玉女也始终爱郑姬的温柔,白日夜里两头跑,大多为了她。

只是上半日难熬,对着赵长君教授时的冷淡厌恶,越想越气:若不是这人心坏,要挟了自己去害人,仲宁与琼早就成婚了。她尽可以守在他们身边,两个都能日日见到,谁也不用伤心难过,她也不用学这许多劳什子狗屁学问,弯弯绕绕的屁话。

她算是学会了:做人就是把简单的事,弄得特别复杂,给自己和别人找一堆麻烦事,然后靠着想这些麻烦事过日子。人这种东西,也不想着将这些麻烦一个个地去解决:如同她,饿了就去偷吃,冷了就钻孔挖洞、找个舒服暖和的地方躲起来睡觉。人,就非要花时间先弄复杂了,最好把好几个原不相干的人也弄进来,每个人鸡同鸭讲,脸红脖子粗,死都谁也不同意谁,把事情弄得解决不了。然后再各自就着这不是结果的结果打发时间:有人自己躲着难过伤心,有人气不过再去找别的人挑别的事,有人偷着乐,有人看热闹。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弄,才能狠狠报复一下赵长君。

成婚第二日,她就同仲宁说了,虽然他没懂:她必是要帮夫君将郑姬抢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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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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