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渴。要烧起来了般,男生脸颊染上浅淡的粉。
阮嘉玉从那双幽郁沉淡的眸子里解读出了亮光,好像在不知道的时候萤火虫就在湖面上方降临了。不炙热、不明朗,只寂寥的、静悄悄的微芒。
这是余宿。这是活着的所有岁月里孑孑翻爬泥潭的余宿。
“复烧了吗?”
阮同学手贴着余宿的额头,近在咫尺,两个人的呼吸彼此交缠。
发烧?才不是烧。余宿静默,却没有挥开,很乖很乖地收敛着自己细长的睫毛。他已经拒绝了很多回,总想着等到下次就任性点。但没有下次了,阴暗的水鬼想抓住这只人见人爱的小猫。
为着即将失去自由的猫猫,他感到难过,他感到自弃,他也感到——无与伦比、自私的愉悦。
阮、同桌,我要对你做不好的事情了。
阮嘉玉掖掖被角,笑了下:“没烧,我去给你倒水。”
亲密得让人发酸、扭曲。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们便有了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一直无话的井文博忽然提议:“嘉玉,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校医好像在开药,感觉光吊瓶不够呢,你要不要再去问问他?”
体育生顿了顿:“给余宿喂水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井同学,你也有点驴哦。
阮嘉玉捏捏指尖。把宝玉哥哥支开想对黛玉妹妹做什么?
到底是个乖宝宝,他问:“可以吗?”
阮嘉玉犹豫地瞧了眼余宿,病床上柔弱可怜无力的余同学安静地回望他。
好像生死都由阮同学决定了似的。任其宰割。
实在难以拒绝呀,这样犯规的可爱同桌。
想亲力亲为,像封建大家长,把事情都包办了。
阮嘉玉很顺从自己的想法,他要倒水。喂饭也就算了,现在谁都不能抢他的活!他眼里有活啊!
卢俊风怀揣着某种心思,一边捏脚踝,一边矫揉造作地嘶嘶吸冷气:“也帮我要个止疼片!”
然后井文博和卢俊风都看着余宿。
挺可笑的,两个心高气傲的家伙某天某刻都要瞧厌恶的人的眼色了。
哼哼,大驴子你才不需要呢。
阮嘉玉正要开口,就见黛玉妹妹点了点头。
嗯嗯??同桌有自己的想法诶。
阮嘉玉说:“那我去校医那儿再问问。余同学,你等我噢。”
“好。”
我等你回来。
……
“大学霸挺厉害。”
卢俊风松开手,翘腿讥嘲。
单看这高傲的小模样谁知道底下藏着个故意把自己脚摔瘸的神经病,他面色森冷。
“病成这样是在碰瓷么?”
碰校霸的瓷,碰阮同学的瓷。
余宿平淡地说:“没。”
因为生病是事实。无可争辩的事实。
小哑巴有了阮同学的偏爱便有恃无恐了。卢俊风深深觉得自己被挑衅了,他从病床上翻身下来。
井文博默不作声地倒了杯水递过去,挡在卢俊风、余宿之间。他对校霸找茬这事儿举双手赞成,但班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至少得有个态度。
故而遮挡也不那么严实。只要轻轻一推,我们的茶艺高手就是受害者了。
井文博和余宿对视,咧唇笑了笑:“好好休息,嘉玉很关心你的。”
是很关心,有眼睛的都能瞧出来。怎么能不比较?怎么能不愤恨?
卢俊风走路很凶,径直撞到了井文博的肩膀,递出去的水杯果真在手心晃荡着,可最后杯子险而又险得被接住了。
校霸搭了把手,余宿本要顺势而为的动作不知怎地撤回了,于是他也就接住了杯子。
握住,举起来,嘴巴沾了沾水。湿润润的,莫名很无辜的模样。
装好人?
卢俊风瞥了眼没存在感的体育生,随后阴沉着脸,用俯视的视角打量着病弱男生,放狠话:“余宿,你真是棒棒的。”
很搞笑的段子话,说得杀气四溢,校霸之所以能成为校霸中的校霸,在于他狠他疯。
骂爹骂娘都是次级的,他会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剜人伤疤:“这年头贱狗也能上桌了。”
声线拿捏得微妙。随意凉薄的、高高在上的。**裸地骂余宿是脏狗恶狗贱狗,连给少爷舔鞋的资格都没有。
又蛮幼稚的,只是刻薄的言语攻击,像三岁小朋友游戏输了打嘴炮,并没有真正的刀剑相向。比如打断肋骨冷冷道“滚”,比如抓头发往墙上撞说“我淦你——哔——哔”。
那就是真的暴力狂了,明德高校的学生们开玩笑就从来不这么开,更别说连校霸把人打进医院都有旗头的。
高中生么,人生最青春的阶段,莽撞且——不可否认的聪明。
现在这各自占山为王的三个人都知道争锋相对的水流需要用平静遮掩,因为阮嘉玉会关心余宿的伤。
浓烈的红花油气味扑散在病房里,余宿的嘴唇又沾了点水,艳艳的深色,泼墨写意图里肆意开出一朵油画棒涂抹出的虞美人。
……
阮嘉玉在校医办公室待了会儿。
拿了药准备回病房,楼下经过几个转校生。好像在讨论什么事情。
他驻足,半截围墙遮住了他的身影。
A说:“我在校长办公室看到了篇报道。这学校以前死过学生。溺死在湖里的!说什么大冬天去溜冰结果冰面不结实,掉进去了!”
B说:“不止,档案室有记录,最近几年楼梯上摔的,天台跳的,铅球砸的,最恶心的是死在马桶里的……反正各种姿势都有。”
“草,他娘的该不会是灵异副本吧?!明德高校秒变明德鬼校??”
“别乌鸦嘴了,最烦灵异本了!又不能物理超度,全靠道具、符纸加持,就这也顶不住鬼吐一口气,拼死拼活积攒的那么点积分根本不够霍霍的!”
吐槽了会儿,C搓掉了小臂上的鸡皮疙瘩:“话说,禁闭室你们去看了吗?”
C:“有个从里面跑出来的玩家疯了,说自己是主角,然后一个劲地吃试卷。”
他顿了顿,眼神放空、陷入回忆,大概是有幸见证过那一幕:“试卷纸把他喉咙割开了,几分钟人就没了。”
A略显冰冷道:“也算给咱摸出条规则了,老师上课得认真听。”
这几人都在玩家专属聊天房里,属于不冒泡潜水窥屏类。
B说:“我挺好奇那个苏现是咋回事?不是骂人舔狗么,结果自己一下课就跑去抱祁尧大腿。”
领头A:“你管他呢!中二病小孩而已,目前找线索才是最重要的。对了,是不是快上课了?咱们赶紧回去。”
……
玩家聊天不和谐的地方全叠了滤镜,阮嘉玉听得模模糊糊。
唯一明确的就是这所学校死过学生,冬天掉水里,至善湖么。余同学藏起来的秘密会是这个吗?亲眼目睹了某个学生的死亡?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阮嘉玉翻了翻手里的药盒,盯着上面的使用说明,拧眉。
一天三次,一次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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