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一行人自江南沿长江而行,入巴蜀之地渐深,周围人事景致也越不同,蜀地不似江南繁华,沿路补给更是不方便,司马长风阅历深厚,来到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也是束手无策,好在南星出手阔绰,加之玉邪常年行走江湖经验甚为丰富,得以租到马车而行。
蜀地之道崎岖,山林中更是人烟稀少,此时近了晌午,几人坐马车顺着仅有的小道而行。“小兄弟。”司马长风开口道,“谢谢你一路相助,等事毕,一路上吃穿用度我会想办法还你。”正在逗猫的南星“啊”了一声回神,终于反应过来,“没事没事,都是为了救人,到时候你想还就还吧。”
司马长风看着南星苦笑摇头,想到底是个孩子,还能毫无心事抱着猫玩,更无奈的是,他不仅向欧阳萦讨了小猫,还派自己随从去留仙镇上买了口粮和护理器具——对南星少爷来说,这些自然不用他背,在他们出发时,一个看似他侍从的人跟着一起来,如今正在车外和雇来的车夫一同看路。
玉邪瞥了南星一眼,淡淡道:“你还小吗?路上带猫玩。”南星眨眨眼,一双白皙的手依然抚猫:“你别小看它,我好说歹说让萦姐让给我的,这可是神兽。”玉邪好笑道:“就它?”“当然。”南星振振有词,“文人们根据毛色给小猫起过雅称,它这样浑身漆黑的,叫‘乌云啸铁’。”说罢轻轻举起,小心触了触小猫鼻尖,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啊小乌云”。他的手不似脸蛋一般圆润,修长的手指在小猫黑色毛发映衬下更显白皙,被托起的小猫并没反抗,睁大圆溜溜的双眼看着他,而南星突然想到什么问玉邪:“倒是你,伤还没好透吧,怎么就跟我们一道来了?”玉邪淡淡道:“我听阁主的。他叫我干嘛,我就干嘛。”南星叹气:“你和萦姐不会都迷上小楼前辈吧,对他言听计从的。”
玉邪不再回应,转头看帘外,入山林越来越深,已不见人烟,小路边尽是高耸树木,马车突地停下,南星探出头:“怎么回事啊?”车头跳下一个少年,抬头对着南星无奈道:“少爷,说是前面不再去了。”他开了车门,几人齐齐看向车夫,车夫转身无奈摊手:“我就只能送到这了,几位要是想再入林只能自便了。”少年急了:“可我们付了钱呀。”车夫道:“那剩下的钱给您退了也行,几位也看到了,这林子是不能再进去了,我们车行里也不许进断风崖。”少年道:“那你是想把我们丢这了?”
车夫看了看四周:“这林子已经要遮天了,再下去怕是都见不到太阳,我这里送你们回去也行。”南星将小猫塞进笼子,跳下车问道:“那师傅,这里去断风崖要多久?”车夫仿若见到怪人般:“几位还真要去啊,这地方是传说的,都是有去无回。”南星看看周围,众人如今已远离城镇,置身一片甚为茂密的树林中,他转头看向司马长风,司马长风心一沉,从四方城道江南再来到蜀地,他也不曾想过会如此迂回,只是已经走到这里了,只能一试,咬牙道:“我们下车自己走。”
南星无奈:“那师傅,我向你买匹马可以吧?”车夫面露难色,一边的侍从少年已拿出银票塞给他:“你就说路上马受惊跑了,你拿这钱去赔,剩下的自己拿进。”车夫看着银票面露喜色,等几人下了车,解了一匹马绳递给少年,“几位保重啊。”等人一走,南星一拍少年脑袋,“石一松,那可是我的钱。”被叫做石一松的少年嘿嘿一笑,“这不以防万一嘛。”
如今马车一走,几人便只能徒步,一匹马自然是坐不了四个人,南星看向玉邪:“你骑马吧。”石一松没料到南星把马让出,见玉邪面有推辞,会意道:“少爷是好心,再说这儿就你一个姑娘,我们几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骑马,是不是?”“几个大男人”这样的措辞让玉邪忍俊不禁,仍面无表情对南星道:“谢了。”她轻点足尖上马,石一松将行礼挂上马,拿起装了乌云的笼子向玉邪道:“楼姑娘,你能不能……”玉邪本对猫没兴趣,但已经坐了他的马,也不好推辞,接过笼子后南星笑道:“我就说嘛,你会喜欢它的。”
司马长风皱眉:“这儿到断风崖,要多久?”南星想了想:“听师父和陆庄主所言,要找到一片‘一线天’山谷。”“何为‘一线天’?”司马长风疑惑,南星伸手向前道:“行走时若能只手遮天,便是在‘一线天’山谷中了,一直走,便能到断风崖。”
石一松牵马回头:“看来是非要穿过这林子不可了。”众人默认,司马长风忧思重重,玉邪武功不弱,如今却受伤还是个女子,南星不懂江湖险恶,他不仅要找到重霄,更要保证几个孩子的安危,正想着后背被猛地一拍,司马长风回过神看到笑眯眯的南星,“怕什么,有我呢,赛华佗的嫡传弟子在此。”司马长风好气又好笑,换以前他定觉得这样的大少爷只会放话,如今前途未卜,却要靠这看似天真的少年,他的天真在这时平添一份坚定和鼓舞。
南星被看得不自然:“这位大哥,你是不信我吗?”司马长风笑道,“没有,有劳小兄弟了。”入林越深,周遭氛围便越不对,那车夫刚走时尚能听到水流与鸟鸣声,四周便是寂静一片,树荫遮天蔽日,竟让人忘了走了多久,石一松终于转头道:“少爷,我看那马夫说的没错,这里真的瘆人。不如先找到地方休息。”玉邪点头,而南星眼见司马长风不作声,耐心道,“我知道你心急,不过我们已经来到这了,找到重霄也是早晚的事。”走了许久也觉疲累,司马长风只得点头,南星一个伸手取笼子抱了乌云,玉邪不可思议看着他:“你要这只猫来带路?”
南星笑眯眯道:“如果你是它,在这林子里要干嘛?”玉邪一时无语,石一松连忙举手:“当然是找吃的喝的。”南星点头,“吃的是别想了,不过它的耳朵比我们都灵,怎么说都能找到点什么。”顺手放了乌云,见玉邪仍不信,司马长风却难得露笑:“它真能带路,我见识过。”
来到平地的乌云好奇看看四周,不熟悉的环境也未见多害怕,左顾右盼四处嗅领着几人走,乌云体型较小穿梭自如,来到草木杂生地只得由司马长风拿刀开路,几炷香过去后竟真有平地,隐隐还见水流声,众人见暮色中还有一小屋,玉邪下马,与司马长风急切去查看,练武之人身形甚快,留下还拖了行李的石一松,南星得意抱起乌云自言自语:“我就说它很灵吧。”
司马长风沉声道:“姑娘小心。”玉邪点头,二人提起警惕走向那屋,推了门后便是一股霉腐味,屋内光线甚为灰暗,夜晚将至一时看不清,暗中猛地有物朝玉邪袭来,司马长风持刀当下,顿时明白这屋不是机关便是有人,顷刻间一拳向司马长风挥来,他本能避开,来人招式甚快,司马长风应接不暇来不及拔刀,玉邪感到身边打斗,摈了气息小心退开,此刻她不愿为不明的人耗费精力,几个回合来与司马长风不相上下,来人欲锁喉,司马长风一惊,此时耳畔却传来南星声音:“枫哥?”
那人迅速收手,司马长风暗叹动作之快,却看到捧了蜡烛的南星和拖着行李的石一松在门口,借着烛光他也看清了眼前人,与方才凌厉招式不同的是,这人眉目如画,一双眼睛在烛光下似有星辰,此时的他一身灰色襦衫,朝众人温和一笑,司马长风实在无法将其与刚才大打出手的人联系一起。
许昀枫致歉:“方才冒犯了,实在是看不清各位,才出手试探。”玉邪心中冷笑,她借着拳风分明感受到许昀枫欲对司马长风下杀手,不是南星及时出现,结果真未可知,但她也并未觉得许昀枫有什么不对——不明形势时,自保永远是第一的。
南星将蜡烛塞蜡烛给腾出手的石一松,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许昀枫,“你怎么在这啊?”许昀枫微笑:“听你师父的话,来帮你们。”南星喜笑颜开:“你才走几个月,我怎么觉得几辈子没见你了。”许昀枫仿佛被说中什么,看看周围明白大半,转而笑道,“小南星,你长大了。”
司马长风道,“许兄弟知道怎么出这林子?”许昀枫微笑,“我也是刚到这,这的车夫说什么也不多走一步。”石一松忙着多点蜡烛,众人看清屋内,这里看来许久没人居住,虽然宽敞却也无过多物件,玉邪走了圈回来道,“做饭是免了,就当个休息地吧。”许昀枫道:“方才找了口锅烧了些水,各位请便。”
南星听完眼睛一亮,起身跑向屋外,众人开始收拾屋内,说是收拾不过也是给自己腾个能睡觉的地方,过了许久不见南星,许昀枫问向石一松:“要不要去看看你家少爷?”
石一松正欲出门,玉邪道:“正好我也要用水了,我去看看。”没等南星回来,却听到玉邪一声尖叫:“沈南星!!”
众人应声跑向屋外,看到啼笑皆非一幕,南星只着中衣,而锅中热水已被用了大半,玉邪怒不可遏道:“你用这水洗澡,让别人怎么办?”“吼吼吼,你吼啥?”南星急忙穿衣,“大晚上的荒山野岭,狼来了怎么办?”玉邪气急上前猛推,南星趔趄,被许昀枫一把扶住,“水源离这也不远,姑娘莫生气。”说罢向南星示意眨眨眼,南星一甩外衣气呼呼,“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带了药,放进水里过半柱香就能用了,烧都不用烧。”
司马长风看着两个少年人咋咋呼呼疲惫上心头:“屋里收拾好了,也算个落脚地方,大家早点休息吧。除了楼姑娘,我们几个轮流守夜如何?”众人同意后纷纷回屋,南星边穿衣边和许昀枫唠唠叨叨再去取水,许昀枫带南星来到小屋另一边,南星看着他变戏法似地出现辆马车,欣喜若狂,他比许昀枫矮了些,一跃而起抱住他,“枫哥你真是神助!师父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兄弟?”许昀枫无奈笑道:“你师父也是不一般的人。”两人同上马车驶向密林,南星托腮,“你说师父不一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从小和他一起,应该知道不少吧?”
许昀枫陷入回忆:“我离开过他两次,第一次回来时,他是江湖上名气很大的神医,第二次回来,他已然能站起了。” “站起来?”南星抓到重点,“师父以前不能走路吗?”“嗯。”许昀枫道,“天生软骨,所以他的父亲抛弃了他。”
“我的天爷啊。”南星震惊,“这得遭多少罪。”许昀枫微笑:“所以跟着你师父好好学。”南星沉思,沈家以商贾起家,衣食无忧却不为世间所认可,他自小对医术兴趣颇深,父亲花了重金将他送往四方城,寻得赛华佗为师。南星原以为父亲又给自己找了个老先生,初见欧阳明日让他觉得惊为天人,这样玉树临风的人做自己老师真是再好不过,只是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