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雀楼遇袭后,楼雪城行迹消失在南朝京城,此前牵扯出的连串事故也为人所道。有人言绿烟山庄与朱雀楼遭袭是无妄之灾,更有人认为楼氏曾长期掌控江湖必然也得罪不少人,今日处境更是罪有应得,楼氏会主之位大选在即,这时生事更不足为奇。
言论层出不穷,江湖人心知肚明,却绝口不提因争夺楼氏所持玉盘而起,传言玉盘有四,以风花雪月为名,若是集合在一起,便可以统领江湖,玉盘虽非绝世兵器,但纷争总是不分源头。
京城北方,莫云山云雾缭绕,一辆甚为豪华的马车驶于山间,车中所坐正是楼雪城与欧阳明日、欧阳萦三人。
“所以这玉盘里,究竟有什么秘密?”明日理清近日江湖纷争,试探问道。车经过崎岖山路,楼雪城却手握书卷,听了明日所问微微抬眼:“嗯……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自小便听说得了玉盘,掌握的不仅是江湖,更是天下局势,各中秘密恐怕只有全到手了才知道。”
马车颠簸,明日见楼雪城不曾放下书卷又不翻页,便知道他没说实话,想起父亲即使应付皇甫司马上官几家时也不忘打听四字玉盘下落,更决心了解清楚真相,此行据楼雪城所言,便是去雪鹜宫要回其中一玉盘,为自己会主之位增加筹码。
明日看向欧阳萦,虽无病发,她的脸依然不见血色,不禁想起初见时,那时他还未能行走,与易山在春风得意宫水井中打捞起这个少女,脉搏气息虽弱,求生意志极强,这次被下毒反应如此强烈,想来也和那时受伤有关。
欧阳萦似乎知道明日想问什么,毫不掩饰道:“那时我为阁主打听玉盘下落,便潜入春风得意宫,没想到你们纷争也如此多……弄月公子身死,我也行迹败露,神月教抓了我关了几个月,最后才放了我……”她说到这里看向明日,“就是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样子。”楼雪城放下书卷,“那你打听出了什么?”欧阳萦眼神微微闪躲:“没有,弄月公子被他教主蒙蔽,玉盘的事在四方城,似乎只有欧阳城主……”她看向明日,“如今应该只有欧阳公子知道。”
明日倒吸凉气,欧阳萦虽是楼雪城属下,也想不到关系如此淡漠,此时楼雪城却平和道:“你活着就好,等哪天找到秦贞,我也好向她交代。”欧阳萦气息激动,却不再多言,明日掀开卷帘,诧异发现山间竟有积雪,寒意也渐渐升起。
等明日回过神,欧阳萦已取了上好炭,她一边生火一边自念:“我小时候就听说,六月飞雪,必有冤情。”明日感到些许好笑,“你这是听得哪一出书?”“那我知道的可多了。”欧阳萦拨炭火,“上下几千年,天文地理。”
“哦?”明日略感有趣,欧阳萦顺手从行礼箱中拿出质地非凡的棉披风递给他,“不抢你万事通的名号,我只想好好弹琴。”楼雪城看着二人心生好奇:“你们当真不是兄妹?”
明日微笑不语,欧阳萦想到什么:“雪鹜宫幽居世外,这次派人潜入京城,应该不是找你叙旧那么简单吧。”此时马车仍有颠簸,楼雪城握起书卷翻页,“自然,谁都想靠这宝物分一杯羹。”欧阳萦忧心忡忡,“当初柳娘子为了你背叛师门……”楼雪城安然看书:“流云宫主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欧阳萦不再接话,看着楼雪城,他可以不在乎旧情人,也不在乎过往的纠纷,这样的人,是否身边人也只是当工具,想到这里心下一沉,为下落不明的秦贞感到不值。马鸣声起,车一停,赶路的车夫探头问:“公子,按你说的走,前方可没路了。”几人纷纷下车,周围已是满山冰雪,狂风乱作,刺骨寒冷,欧阳萦四周查看,“我们近了峰顶,除非……。”
“你是想说,除非把这山劈开,不然无路可走,是吗?”明日接话,欧阳萦点头,“正有此意,阁主,我们怎么办?”楼雪城未接话,突然一掌打向冰面,几人都感到脚下一震,轰鸣声隐隐在风雪中传来,马不住嘶鸣,欧阳萦没站稳:“阁主,会雪崩的!”楼雪城仍是没听到般,继续运力打向冰面,明日眯眼看清楼雪城,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不是想劈山,只是在找路。”
欧阳萦心惊胆战,风雪混合尘土迷眼,她被大风吹得连连后退,一股力道握住她小臂,轰鸣声渐小,欧阳萦裹紧披风,努力睁眼,刺骨风中,楼雪城衣衫飘然,他站立的山前赫然一个门型出现,只因颜色与山体过于接近而无法发现,明日松开欧阳萦上前,门轻轻一推便开,身后的车夫牵马惊呼:“这这这,难道是桃花源的入口?”
明日回头微笑:“进去看了便知。”他眉目间朱砂在一片皑皑白雪中尤为明显,几人入了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山中竟有一个巨大的石洞,颇为宽敞,车马人进了洞后,石门竟自动关起,车夫惊惶:“我们这怎么出去啊?”欧阳萦点燃火把:“当然是不出去了。”车夫苦了脸:“几位客官,这不是为难小的吗,柳娘子吩咐我送人时,可没说要来这样的地方啊。”
“柳娘子有没有和你说过,多嚼舌根容易断?”楼雪城回头,火把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车夫闭了嘴,牵紧马绳,明日看了眼车夫,洞中愈发黑暗,欧阳萦步伐减缓,显然还没恢复,他凑近她耳边道,“走不动就上车吧。” 欧阳萦感受到他气息,心中微颤:“车上不是更黑?”明日含笑:“车夫大哥一定会牵好马,对吗?”
车夫听到两人对话,讪笑道:“我看这位公子和姑娘很投缘,不如公子背一下姑娘吧。”欧阳萦有些不自然,庆幸黑暗中没人看清,正犹豫间已被一股大力拽过背起,靠着棉披风更添暖意,不用自己走路确实省力许多,欧阳萦听到楼雪城道:“这可是他第一次背着姑娘。”明日没有否认,笑道:“倒是没那么重。”欧阳萦便只能不自然在他耳边轻声道谢。
几人连着车马又行了数百丈,忽觉一丝光亮,寒意渐止,出了洞口是一片开阔景象,平原苍翠,落英缤纷,牛马信步吃草,欧阳萦赶忙让明日放下她,看向楼雪城:“原来流云宫主这么会挑地方。”雪鹜宫不似无止阁在江湖名声大噪,也算江湖传说之地,只是楼雪城与欧阳明日皆未上前一步,楼雪城更是没有熄火把,车夫忍不住询问:“几位不去找人吗?”
明日看向欧阳萦:“这里的阵法,你能引弦而破吗?”欧阳萦半信半疑走出十来步,顿觉头晕眼花,连连后退:“我试试。”回头看到车夫已从马车上抱了琴,“姑娘是要这床琴吗?”欧阳萦点头,席地而坐,闭眼慢慢拨弦奏曲,发动镇弦之术,只是这并非她设的阵法,眼前的幻影该是另一种旋律所致,镇弦之术发动耗尽极大心力,欧阳萦屏息感受乐律,而明日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握紧她手腕快速输入内力,欧阳萦瞬间回力,耳边同时响起金线破弦声,原来明日不知何时使出天机金线,配合她破阵,而楼雪城猛地掷出火把,顿时眼前火光一片,瞬间又恢复黑暗,原来几人仍在洞中。
楼雪城重新点起两支火把,明日接过微笑:“还请楼兄继续带路。”楼雪城点头,过了几个弯道后,再次见到先前一样景象,几十丈外清晰可见白色殿宇,在一片青翠平原中尤为显眼,车夫忽而大叫起来:“我们是不是离回去地方很远了?”欧阳萦抱琴回头,“车夫大哥,常人这辈子都见不了这神仙景象,你还愁如何回去?”车夫不再发一言,跟随三人来到大殿门口,门外侍从侍女伫立,似乎早知有人要来,梳着双髻的白衣侍女见了明日眼睛一亮:“是欧阳先生吧,宫主已等候多时。”
明日应声点头,白衣侍从拦下楼雪城,“宫主说了,只请赛华佗。”楼雪城并无反驳,含笑伫立,欧阳萦心中叹气,当年柳燕燕为楼雪城离开宫里,雪鹜宫更因楼氏一族失去中原大部分势力迁居于此,在这里碰壁实属正常,明日正欲开口辩解,楼雪城突然扼住欧阳萦,她雪白的脖颈顿时通红一片,众人大惊,不知楼雪城为何要对自己人动手。
欧阳萦被掐得发不出声,楼雪城面向侍从侍女微笑道:“据我所知,雪鹜宫江湖许诺绝不见血,我若是杀了她,消息一传,你们回到中原之日便要再计了。”
侍从与侍女面面相觑,大呼住手,宫主只是让他们不放人,闹出人命可不好,两人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楼雪城道:“听闻流云宫主很想知道镇弦之术,弄月公子仙去,如今还懂的此法的,只有我手上这个小丫头了。”明日震惊,正欲阻止,楼雪城掐得更紧,拉开距离柔声道,“她非你亲妹,也不是你情人,既然是无关的人,那性命便不值赛华佗在意了。”
一旁的车夫看不下去,上前理论:“你这人怎么这样?萦姑娘可是为你在卖命!”而楼雪城毫不理会,继续逼问,“明日你说呢?”
明日淡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她了?”楼雪城微微一笑,放松力道,“你是想说,萍水相逢,缘分甚好?” 明日点头,此时又有白衣侍女出门,白衣侍从听后叹气,不曾想楼雪城玉面蛇蝎,再不放人不知道这疯子会做什么,只得无奈道,“宫主听闻‘萦云沐音’琴艺惊人,也请楼公子与萦姑娘入内。”楼雪城终于放手,欧阳萦喘过气,拾起地上的琴,想道谢开不了口,只见明日冲她微笑,“先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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