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山间,冰雪千丈处,几十人有序跃山,漆黑身影在冰雪中尤为突兀,石窟中几十个白衣人严阵以待,梳着双髻的侍女感受不善气息,吸口冷气,“好大的阵仗。”边上的白衣侍从轻笑道:“怕他做什么,他们未必能找到石窟门。”两人正是冼月和桓月,是雪鹜宫中年轻却武功甚好的人。
通往雪鹜宫的石窟隧道江湖上所知人甚少,把守仍有,冼月握紧手中剑,忽觉地下震动,几十人均屏息,昏暗中不见四周人物,她却俨然感到不详,猛然推开边上少年侍从,“小心!”桓月连连后退,身边大块碎石落地,黑压压的人便向他们袭来,“可恶。”桓月咬牙切齿:“这群人居然直接打碎了石门。”
冼月很快恢复冷静,“击退他们就可以了,不要流血。”
桓月心领神会点头,与其他守门人共同御敌,黑暗中即使看不清形貌,也该有“是个人”的感觉,这回却觉得分外奇怪,对方招式如器械一般,仿佛一个活死人,桓月躲过黑衣人一刀,跃起大力踹向黑衣人胸口,黑衣人倒地却如没知觉一般一跃而起,几番回合下来他也未能抵挡,而自己气息渐渐混乱,对面人却毫无气息,桓月心中一慌,不留神间竟一剑刺穿黑衣人腹部,回过神才觉铸成大错,雪鹜宫近年来是江湖难得不染之地,不见纷争更没有血,如此也吸引不少人投靠。
桓月借着石墙点燃火光依稀可见地上黑衣人直挺挺的尸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顷刻间那人再度挺身而起,招式更凌厉,同伴掷出石块,那黑衣人闻声而去,少年听闻四周道:“大家尽量稳住,已有人去禀告宫主,很快会有人帮我们!”
隧道另一边,雪鹜宫外山间平地上遥遥坐着一男一女,正是楼雪城与欧阳萦,欧阳萦抚琴道:“我说什么人能找到这里,原来竟是些没的知觉的活死人。”她的琴音很缓,完全不似方才斗琴时音律激烈,楼雪城遥望,“死人当然不会过来,除非活人引路。”
少女停了琴声,“果然是她,诡计多端的丫头。”楼雪城不以为然笑了:“江湖之道,各为其主罢了,哪天换我命令,你也会为我去死不是吗?”欧阳萦低声道,“我会……只是不是所有事都能做的。”
“哦?”楼雪城微微挑眉又舒缓一笑,“你放心吧,我暂时还不想对他怎么样,你们若是彼此有意,还真不是我能左右的。”
少女叹气:“你真的很奇怪,有时候很懂女人,有时候又自以为是。”楼雪城提醒:“那晚在朱雀楼,我见你们如此亲密,想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那晚……欧阳萦慢慢想起在朱雀楼中,她身中不知名毒,恍惚间觉得生命在流逝,那一刻她见到了自己心里的人,只觉得不把话说完便死不瞑目,她想了想:“我中毒了,所以神志不清,他不会爱上我的,他的心里只有女神龙。”
楼雪城一收折扇,“你们的感情问题还是以后说吧,东西带了吗?”欧阳萦终于想起什么,从她外衣宽大的袖中取出魅语花,“这花真是奇怪,我们在雪山中时异常有生命力,来到这山谷里居然貌若沉睡。”
她打量手中花,紫色花朵在一片绿意盎然景色中看来就如山间野花一般,前方传来巨响,两人看去,不远处的山体中居然爆破了一个大洞,雪山中寒气便顺着那通道而来,欧阳萦紧盯手中魅语花,那平平无奇的紫色竟慢慢泛起光泽,如新生一般有生机。
几个白衣人侍者从洞中跌落而出,剑斗声此起彼伏,桓月跌落下坡被一阵沙尘眯眼,迷糊间被一阵柔和的力道托起,看清眼前只有年轻的一男一女两人不禁疑惑,这就是派来支援的人?他与众弟子无法抵挡黑衣人,而那抚琴的姑娘明显不会武功,仅凭楼雪城一人如何抵挡?
桓月道谢后正欲回去,被楼雪城拉住:“小兄弟听我一言。”桓月疑惑,楼雪城慢慢踱步:“你们眼下,是既要守住山门,又不能杀人,是吗?”桓月愣愣点头,但见楼雪城微微笑道:“现在我有办法,让你们可以兵不血刃击退来敌。”桓月仰头道:“那公子,想要什么来交换,我只是宫中小卒,怕是给不了那么多。”
楼雪城微笑摇头,拉过少年的手,慢慢写字,桓月疑惑间意识到这个人要什么,大惊失色,“怎可?我只负责看守山门,这样的事没法决定。”楼雪城接过欧阳萦手中魅语花,只取一花瓣轻轻震碎到琴弦,桓月见那少女拨弦,琴声似幻如真,让人头晕目眩,欧阳萦很快停了琴声,楼雪城指向山门,几个黑衣人赫然倒地,桓月惊愕:“你们居然杀人?”
“非也。”楼雪城微笑,冼月飞速来到,同样一脸震惊对桓月道:“那些仿佛不是人,他们没有痛觉,根本打不退,大伙儿气力都快用尽了。”桓月眼见同门抵挡不住,然楼雪城的要求实属过分,而先前弹琴的少女已起身悠然采花,楼雪城缓缓摇扇,两人是丝毫不在意他们死活,桓月咬牙道:“冼月,令牌拿出来。”冼月一惊,“没有经过宫主同意,这开山门的令牌……”
“宫主责罚,我一力承担。”桓月道,“不能看着大大伙儿死。”冼月见黑衣人已逼近,很快便要突破洞口,想着只要眼前的人不离开宫中,总能想办法要回令牌,与桓月相视点头,冼月不情不愿拿出令牌交予楼雪城,楼雪城微笑赞叹,“小小年纪便有担当。”
欧阳萦回到琴边悠悠道:“你要他们半死,还是不活?”楼雪城想了想,“半死不活吧,让明日也有些事做。”欧阳萦无奈:“你太难为我了。”楼雪城笑而不语,少女已重新启调,桓月只觉旋律较之先前更为强烈,冼月慢慢觉得晕眩,忍不住捂起耳朵,桓月赶忙扶住,回头再看,那些如死士一般的黑衣人竟然动作迟缓,很快便被同伴打倒,黑衣人节节败退,欧阳萦猛然收弦,琴声彷如震天响般,桓月只觉耳膜刺痛,回过神明明琴音已止,方才的音律却迟迟不曾散去。冼月看着少女惊呼:“你是如何将《惊梦》弹得如此的?”欧阳萦微笑,“姑娘真是好眼力。”
前方又有白衣侍从来报,言明所有黑衣人已倒下,且没有了呼吸,桓月叹息,还是犯了宫训,正想着如何与宫主交待,楼雪城已开口,“这位小兄弟,你带几具‘尸体’,我陪你一道回去向前辈解释,萦姑娘留在这里陪她如何?”
他指指冼月,桓月想着他们经历守山之战,又受琴声所镇,或许楼雪城的提议才是最好的,看着他与那位萦姑娘交谈,心中困惑,他以雪鹜宫名誉要挟,此刻却又愿意承担后果,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一般,远方同伴抬了两具‘尸体’而来,冼月看清黑衣死士面容后一阵惊恐,想到方才竟然与这样一群人缠斗不禁后怕起来,欧阳萦见状取出帕子盖在死士脸上,桓月无奈,只得安排几个门人共同抬着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几具“尸体”回宫等发落。
几人行出几十丈,桓月看着前方楼雪城背影心中逐渐升意,他没有带兵器,他与几位同门平日勤于习武,制服这个人应该不成问题,此刻他没有“抬尸”,只要能分散楼雪城注意力,他就有信心可以打昏他,抢回令牌便不成问题。
桓月故意放慢脚步,悄声示意同门后便追上前方,貌若诚恳道:“这位前辈,方才那是怎么回事,我等自认武功不弱也打不倒,为什么那位姑娘弹弹琴就能制服?”楼雪城没有直接回答,朝少年微微一笑:“江湖上的高手,你能说出多少?”桓月一愣,“自然是不胜枚举,可论晚辈心里所想,自然是我们前宫主,只可惜已经不在了……”
楼雪城微笑点头:“江湖上,无论武功多鼎盛,人物多风光,都有过去的一天。”桓月一听急了,“我们宫主是英年早逝,若不是十年前被人所害,如今绝对响彻武林!”楼雪城道,“你怎知是为人所害?莫非亲眼所见?”桓月怔神,“我……我也不知,只是从小听人这么说,说前宫主,十年前与人临湖大战,结果未可知,可是那人走后,宫主突然得了疾病,来不及就医便去了。”
“十年前……”楼雪城缓缓道,“袁非奇与人湖边大战一天一夜,双方都发挥到了极限,不分胜负,他的对手年轻气盛,扬言要赢得痛快,便就此离开,熟料回去没多久,就听闻袁前辈的死讯。”桓月震惊,“你……你怎么知道地如此清楚,莫非你……”楼雪城看着桓月微笑,“是我,只是当时我也遇到了事,便来不及慰问。”
桓月心惊,这人若真是当年与宫主大战的人,那根本不是他与几个同门联合能打倒的,而此时来不及告诉同伴,后方突然传来沉闷一声,两人回头,同门之人惊异桓月为何还不动手,楼雪城关切道,“小兄弟,是否需要帮忙?”桓月瞥见一旁楼雪城袖中露出的半截折扇,竟有刀锋一般锐感,更不敢多言,“没,没事。”他跑向同门处帮着抬起“尸体”,“我们还是快回宫,等宫主吩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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