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时间的沉积以及观念的重叠将你奉为强者,罪恶的颠倒以及舆论的谄媚助你脱离深渊,那当然,无人在意你狼狈逃离时对真相嗤之以鼻,面纱揭露后暴怒谎言求得同道鼠人,规避制裁得意扬扬视世界为己物——你愤怒曾经被你尘封生命的弱者不再求你慷慨,恐惧曾经将你奉为天物的盲者自愿恢复光明却又在庆幸时间还未把你拉下残破的神坛,你的头上依旧闪耀着自制的冠冕,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事,公清弦。
“我承认你的才华,但我看不起。”
易子寒像坐自己家的椅子一样,自然而然坐上龙椅,底下的人呼吸停滞,但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
公横秋落魄地看着跟随自己十余年的佩剑断裂,迎面走来的厉鬼再次将龙骨鞭抽出,却化掉骨突。
公横秋本能地向后退,忽地被一具尸身绊倒在地,失去右臂让其没有起来的可能,刹那间,龙骨鞭向其飞去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继而把他立起。
呼吸被制衡,公横秋却坚决地开口为自己讨回公道:“我是……我是怎么了?我便就是壮志凌云误入歧途……陛下举荐之情吾世世难报……”
易子寒手握长鞭,眼中焕发出异人的威光,他再次逼近这位被判决死刑的囚徒,冷笑道:“可是你的恐惧大于一切啊。你勾结逆贼而攀上高位,制造宫变而杀我父母,断我血肉而屠我恩师,为取红鳞一剑而葬百人,你的脚下是诅咒你的亡灵,梦中充斥鲜血的哀号,你的恐惧大于一切。”
捆在身上的鞭子又紧了一点,公横秋的瞳孔微缩,四肢骨碎裂的疼痛不再感到,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歌女高兴的声音:“春风得意,机关算尽,光前裕后饱饭否?峨冠博带,紫绶绯袍,光照门楣夜安宁?先妣寄言痴小儿,莫若老宗犯日角。彤云瑞,钓碧溪,青天揽月壮怀气,自许清流志不凡。”
一个个清晰的大字在眼前浮现。
“你的恐惧大于一切”易子寒注视着眼前这位生命摇摇欲坠的宿敌,“求饶吧,求饶也没有用。”
方才消失的骨突再次出现,它们交错着“吞食”公横秋的身体,如同庞大兽口的牙齿咀嚼猎物。
易子寒收回龙骨鞭,任由公横秋骨离肉烂的尸身滚落在地面。霎时,身体里若释万斤石担,油然生起的寂寥在此刻显得有点突兀到多余。
易子寒:“…………”他看向被自己坐了不到五分钟的龙椅,然后甩袖离去。
“走吧。”他呼唤站在不远处神色迷离的杜卿。
“杜卿”跟着他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易子寒问道。
“易公子?”杜卿貌似为难地开口,“不,陞龙陛下?”
易子寒若有所思一阵后出言道:“回来了?”
“嗯。”
当将鬼影所结怨的人杀死,鬼影会有极大的可能回魂,眼下,杜卿正凝望着自己乌黑的手臂,战场给这位战士身上留下的勋章也被皮肤所遮去。
他一路跟着易子寒走出禁宫,然后上马车回到罗赐洲。期间,他的意识被鬼影替代后做出的事开始涌入他的回忆,所以他一言不发。
易子寒什么也没问他,几位前来为易子寒斟茶的下士疑惑地看着昔日同僚的双眼再次焕发的光彩以及主人的沉静。
他望向湖中的菩提树和如茵绿草。
“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易子寒将月魂放在新买来的木柜上,月魂有一定的神志,它像蛇一样爬下柜子,然后进入湖中畅游。
“公子”杜卿冷静地说道,“我想离开。”
“……”
“我本已打破生死循环,且无缘再与这个世界交手。”
杜卿放松地笑道:“并非我妄自菲薄轻视死命。我以人的身份降生,我就该以人的身份死去。我并不后悔我选择走每一步,弃文从武,镇守国防……只是……我做了这么多不堪的事……”
易子寒的眼底降下寒霜道:“这不怪你,这不值得。”
杜卿见此说道:“可是背叛家国的还是我啊,无论如何……还是我啊……连得了‘癔症’的人伤人后还要付出代价呢,我不能说被免罪吧。”
“……”
漩涡带走了所有的人。
“追溯灾难的发轫才能剔除仇怨,你不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吗?易公子。你把自己的生命与沉默百年的陛龙珩隼作为筹码约定,强大的共生体得到皖芷座下的信服中断灾难的伸张。当然了——我明白你还在筹谋下一步,这我就无从干涉了。”
易子寒说道:“皖芷深山,大多为冤魂孤狼,怨气深重,而大多含冤之鬼之人灵实则早已支离破碎,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我想,其欠债者既然早已湮灭,我又无权替冤鬼原谅,何不净化灵魂,解其痛苦,安心上路。”
他尊重所有人自己的抉择。他无权干涉,更无权置喙。
杜卿闻言,不再抒发自己的见解,而将自己身上的将军令牌取下,留恋一息后将其摆放在一旁的草地上。
易子寒将右手放在菩提树干上,屹立了百年的老树在沉睡的地下听见主人的呼唤,它睁开惺忪的双眸,看见一位威猛的上将站在开阔的草地上,他穿过书声琅琅的学堂,只身撞碎畸形的岩石,散落在地上的碎块变成篝火、变成羊炙、变成八百里城墙、变成胡虏肉和匈奴血,它们渐渐地靠在一起,拼接成为一幅锦绣河山。
青山予四季不落叶,河山育春秋不凋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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