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十七岁的半大孩子,个头已经挑得很高,但肉还没跟上骨头长,脸上也还没完全脱去稚气。可就是这样一位青春期的孩子,眼神中带着股目中无人的狠劲。

那股凌厉的狠劲让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钱孙吓了一跳。

三十多岁的男人一向擅于总结,钱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很快就把她眼中的狠劲总结为年轻人不知好歹的鲁莽。

周围很快挤满了人,水泄不通,老板似乎也默认了这场不合理也不合法的比赛,沉默地走到门口,把大门锁上。

已经有人搭好了台子准备开始下注,人群开始骚动。

温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用平静却又有力的声音说道:“这场比赛,不许下注,不许录像,不许传播。”

说完后,她一把拿过吧台上的一瓶啤酒,啪地一声砸在了台球桌上。

人群瞬间安静。

其实温岚心里也没底,来这里的人不是叛逆少年就是社会混混,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逻辑,想要镇住他们就必须用他们的方式。

俗话说,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或许是他们被温岚身上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给唬住了,有人收起了录像的手机,准备下注的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全神贯注地把精力集中在场上的四人。

钱孙率先出战,或许是常年当教练的缘故,他的台球打法表演成分大于技术成分,动作和打法都很夸张,也是因为这种夸张的动作,他丢了一颗球。

温岚则毫无意外地将剩下的球全部打进袋。

第一局,温岚胜。

第二位出战的男士,脖子上纹了条小龙,但龙是有爪子的,他脖子上的没有。被人骗了纹了条眼镜蛇在脖子上还浑然不知呢。

这人的球技果然也像纹身一样,乍一看气势很唬人,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还不如乍一看。

第二局很快结束,温岚胜。

终于轮到最后一位,女生说自己叫秋秋,两个人拿着球杆站在对面,秋秋没着急开球,反而问道:“你是认识洛天吗?”

温岚身形一顿。

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在那个铺天盖地都是洛天名字的年代穿过来,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还真有些不习惯。

八年后的某天,洛天拿了世界冠军,成为第一位战胜世界第一的中国选手。那一天,举国同庆,二十五岁的洛天也因此一战成名。

但现在,洛天应该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洛天是她在圈内为数不多的朋友,她的大部分台球打法也是洛天教的。

温岚定了定神,平静道:“不认识。”

秋秋没有追问,走过来说道“你的打法和我一个朋友很像。”她顿了顿,和温岚握了下手,“交流一下。”

秋秋的肢体动作是三个人中最标准的,等待温岚击球时不弯腰,不把腿架在台子上,只是挺拔又安静地站着,在温岚击中后会轻轻一笑表示赞赏。

这里抽着烟嚼着槟郎的很多人都忘了,台球原本是一项需要气质和修养的贵族运动。

台球讲究优雅的着装,讲究击球动作的优雅得体,讲究心态的沉着冷静,也需要对对手保持基本的尊重。

几杆后,两个人不相上下。

场地内再也没有口哨声或是大声呼叫的脏话声,最后一回合,台球厅陷入了开业以来从没有过的寂静,所有人把全部精力集中在两个人的球杆上,像是回到了台球诞生之初比赛时的样子。

最后一杆,温岚闻着空气中槟郎混着啤酒的味道,情不自禁地握紧了球杆,手心上浸出黏腻的冷汗。

这一刻,温岚的脑中只剩一个想法。

她不能输。

比赛吗?她没兴趣,她只想在这里当好她的台球教练,赚点钱给周末买鞋。

这时,温岚将最后一杆打出。

下一秒,众人高声欢呼着一拥而上,把温岚围在了中间。

温岚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秋秋拉到了场下,一瓶冰水放在手心,冰凉的触感才让她堪堪回过神来。

是的,她赢了。

秋秋见温岚发呆,好心地将自己拧开瓶盖的水塞给她,说道:“恭喜你。”

温岚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对秋秋平淡地笑了笑,想起她刚才说的话,问道:“你认识洛天?”

“你是哪里来的?”

秋秋不答反问。

温岚:“隔壁附中的学生,你呢?在哪上学?”

“我不上学了。”秋秋平静地娓娓道来,“我曾经是市队的,被黑了几场比赛之后跟人打了一架,后来因为影响恶劣被退队了。”

原来是专业的。

秋秋继续道:“洛天是我出去比赛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年纪小,但打球很有灵性,跟他为人处事一样,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则。我很羡慕这样有天赋的人,所以跟他多聊了两句。退队之后我去看过他很多比赛,这些年他的成绩越来越好了,我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我刚刚看你的打法跟他很像,所以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没有冒犯到你吗?”

温岚摇头:“不会。”

秋秋把手腕上的绷带一圈一圈地解下来,又一圈一圈地缠上,像闲聊似的开口说道:“这里的人就靠着一个工作生活,比如钱孙,上个月的工资刚够买半年的宝宝辅食,他家还有房贷要还。你来了,直接把他生意抢了,肯定要搞你。”

“之前有人这样被赶走了?”

“几乎所有。”秋秋看着她一笑,“嗯,除了你。”

秋秋:“你年轻,有的是前途,他们就不一样了,可能会换几家台球厅,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秋秋似乎是在说钱孙他们,但语气又像是在自嘲。

温岚知道自己没办法安慰她,也觉得像秋秋这样的人不需要安慰,于是她缓缓将刚才有人扔过来的人民币叠了起来,塞进秋秋的上衣口袋里。

临走前,温岚说:“洛天以后会是个很棒的球手。”

说完后,在秋秋不解的目光中,温岚钻进了潮湿黏腻的晚风里。

这几天又降温了,她今晚不回寝室,打算回家拿点衣服。

刚到家,客厅开着灯,电视机上放着杨青青女士最爱看的偶像剧,温岚瞥了一眼,便被杨青青催着去洗手吃饭。

今天她爹出差回家,杨青青做了一大桌子菜。

有糖醋排骨,现切牛排,香辣土豆丝,清炒豌豆苗,还有她最爱的紫米米饭。

“爸,吃饭了。”

温宏昌正在埋头处理工作,闻言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杨青青和温宏昌都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所以她们家餐桌一向很安静,可是今天倒是温宏昌先挑起了话题。

“我下午下班碰见周榴了。”

杨青青夹了筷子菜到温岚碗里:“他又回来了?”

周榴,周末她那个没用的爹。

温宏昌:“回来了,应该是没带钥匙,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然后又走了。”

杨青青:“两个人还没离婚?”

“怎么离?”温宏昌是离婚律师,说到他的专业上,话就多了起来:“如果没有家.暴,出轨,或者因为感情不和分居两年的情况,基本法院不可能叛离。更何况还是男方不同意离婚,几乎没有能离的可能性。”

从温岚有记忆开始,好像就听杨青青说周末的父母一直在闹离婚,但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能离得了。

准确来说,是周末她妈,王琉璃女士单方面想离婚。

两个人其实没什么矛盾,而就是因为生活太平淡如水了,有一天,王琉璃突然在沉默中爆发,说自己受不了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了,说每天面对周榴让她的精神压力很大,自己已经有三年没回娘家过过年了,她想要离婚,想要回娘家过年。

可每当这时,周榴就会以周末为理由拒绝王琉璃离婚的提议。

王琉璃也起诉过一次,却因为没有家暴、出轨等行为被驳回了。

之后,王琉璃好像放弃挣扎了似的,和周榴又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地过了这么多年。

听杨青青描述,王琉璃对她说这些话时脸上有种被吞噬掉的恐惧,还有从恐惧中渗透出的匪夷所思的宁静。

吃完饭后,温宏昌留在客厅处理文件,杨青青则回房间处理学校的事,温岚回到房间,猛地扑倒在床上。

她今天真的,太累了。

打台球不仅耗费体力,最重要的是耗脑子,需要击球时十分集中注意力,也需要一直全神贯注地判断。

刚一趟下,视线透过窗户,看到对面的房子,那是周末的卧室。

她卧室的蕾丝窗帘拉了一半,卧室里的所有东西都能透过那半边窗户看到。

温岚缓缓地将视线移开,没看周末的卧室,反而将视线落在挂在窗户上的一串紫色风铃上。

在她稀薄的记忆中,周末到哪都喜欢在窗户上挂着串紫色风铃。

她们第一次时,两个人都没有经验,只是简单的亲亲抱抱,两个人的脸都红到了耳朵尖。周末不知是恐惧还是害羞,身子微微发抖。温岚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慢慢捋着她的后背。

窗户没关严,风吹进来,风铃一响。

温岚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她亲昵地将周末额前的碎发撩到一旁,轻声道:“不要害怕,我们慢慢来。”

“第一步,末末,亲我。”

晚上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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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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