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高琛的助理长厉和宁青春沟通了后续需要她准备的材料，包括近几年白日传媒的项目设计和盈亏数据。
风险评估的会议不对外公开，宁青春只能坐在公司里干着急。
整个白日传媒现在都忙得焦头烂额，联络部门忙着给节目组品牌方发各种各样的道歉信，法务部门在处理五花八门的合同纠纷，财务部门在算着数不清楚的花销和赔偿。
元昭是全公司上下唯一一个闲人，她去完健身房去美容院，做完形象管理后，就坐在宁青春的办公室里剥碧根果。剥碎了的她自己吃，剥出来完整的放在一边留给宁青春和小助理吃。
宁青春这么多年来在娱乐圈也好歹有一些人脉，但打电话过去，对方不是打哈哈就是在忙，几天下来弄得宁青春心气郁结。看到一脸平静剥着壳的元昭更是感觉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姑奶奶，您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元昭点点头：“着急也没用啊。”
宁青春表示自己需要急速救心丸。
不管怎样，投资方的风险评估还在继续。
作为一名艺人来说，除了出身有一点问题，元昭几乎没有什么黑点。而且现在的市场更强调公司对于艺人的包装和营销能力，而不是艺人本身的人格魅力。
所以此次的风险评估针对的主要对象并不是元昭本身，而是她和她背后的白日传媒有没有让投资方跟蔚来传媒进行后续一系列商业竞争的价值。
蔚来传媒凭借着其悠久的历史和全面的业务，一直是娱乐圈的龙头企业。
影视与商业，始终都是难以割舍的关系。好的影视作品，能够迅速打开品牌的知名度，衍生出一个庞大的商业产业链。同时，强大的资金也能为影视作品的制作提供支持，并在后续上映时增加曝光量。
因此，蔚来传媒能成为龙头企业，离不开背后几个商业集团的支持。它们熟练地运用着这种互动运作的模式，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市场。
但是，近几年来，随着文娱产业的缩水和路人盘的下降，整个市场内可以利用的资源都在减少。而且市场一旦走向成熟，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垄断。
蔚来传媒为了维护其龙头企业的地位，近几年一直在有意识地打压新兴的小公司，白日传媒正好就是这种环境下的又一个牺牲品。
不过这种垄断当然也会损害到其他公司的利益，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在观望着一个好时机。
高琛就在等着这样的一个时机。
蔚来为了替世子爷出气，随心所欲地就弄垮了一个小公司，这种恶意干扰市场环境的行为得不到有效制止，表面上好像是它地位一家独大，但实际上，这正是它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一种体现。
只是白日传媒值得他们出手吗？
风险评估和市场调研这事不用高琛做，他也一直心不在焉地玩手机。正好秘书把元昭过去的资料包发了过来，他就点开来一目十行地看着。
划到了一张舞台剧的照片，元昭饰演的骑士正拥抱着公主。
他觉得有点意思，就多看了一眼。
相片像素很高，骑士英气逼人，除了青涩一些，和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嗯，不过她怀里的那个公主，怎么长得这么像是他的那个邻居呢？
再看一眼，元昭和谢明明还真是同一个高中同一届同个班。
高琛想起来这些年谢明明一直念念不忘的无疾而终的那个“完美的恋人”。
原来就是你啊。
他之前根本不会管这些闲事。结婚以后受爱人的影响，突然就有了要日行一善的想法。他人美心善，就亲自替谢明明把一下关好了。
-
元昭在娱乐圈待了快六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又不显阴柔的男人。
在见面前，宁青春表示他人很好，就是性格有一点古怪，让元昭做好心理准备。
看到元昭来了，高琛站起身，主动伸出了手，快速地打量好了她全身上下：“噢，元女士您好，久仰大名，今天终于能够一见了。您本人比电影里还要漂亮。”
元昭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朴素的金戒指。礼貌地和他握了手，回了个套话：“哪里哪里，高董真是太客气了。能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她直觉这个“久仰大名”有一些古怪，但是她现在绝对想不到的是，这位年轻的董事，正是自己初恋女友谢明明多年的好友。
高琛请她坐在了办公桌对面：“好的，那我们就开始正题吧。今天和您见面主要就是想了解一下您的一些看法，以及，您的一些未公开的情况，这可能会涉及到**问题。因为我们在未来很可能会成为合作伙伴的关系，所以希望您能够坦诚。当然，我向您承诺，今天的对话是绝对保密的。”
元昭点了点头。
高琛就开始了第一个问题：“宁女士在给我的资料中提到过，您是由于资金紧张才选择进入影视行业的？”
“是的。”
元昭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原生家庭的问题。因此宁青春知道元昭家里的情况，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还仗义地帮了不少忙。
“宁女士的资料中显示，您拒绝了白日传媒原定的流量明星道路，这和您资金紧张的情况似乎有一些矛盾呢。”
“……片酬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好的，那么顺便，我想了解一下您对于流量明星、粉圈这两个词汇的看法，这将影响到将来我们与您的合作。”
元昭犹豫了下，最终在谨慎回答和说实话之间选择了谨慎地说实话：“其实我拒绝流量明星这条道路，是我觉得能有喜欢我的观众就足够了。我不是贬低粉圈，因为这本质上也只是一种商业运作。”
高琛点点头，见她有些犹豫，便说：“您完全可以畅所欲言，不用顾虑太多。”
既然他这么说了，元昭就也畅所欲言了：“因为我觉得圈是一个封闭的东西，很容易会导致盲目和极端。而且现在粉圈的受众普遍年龄较小。通过营销和信息差让我在他们的心里树立起一个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形象，会让我觉得我是在利用这些单纯的孩子们。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也请您谅解，我接受不了这样的方式。”
高琛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这同时也会导致您在被他人恶意造谣的时候，没有一个庞大的粉丝群体在网络上有组织地替您反黑。”
“是的。但他们本身也不需要为我反黑。”
“那么我可以这样总结吗，比起通过流量带来的红利，您更想要通过做好演员的本职工作来获取酬劳。”
“可以。”
高琛拿了只钢笔转着。他有一点轻微的多动症。其实这看法还挺新鲜。这种态度他是欣赏的。虽然从商人的角度来看，各种各样的小众圈子是现代人获取情感价值的重要场所。而且，虽然粉圈被搞得名声很坏，但它也确实是很多人获取身份认同的途径。
“好的我了解了。接下来我想询问一下您的私生活状况。首先，请问您一共有过几段恋情？”
元昭看向他。如果说前面的问题是想要亲自确定一下她的立场，那还能说得过去。
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还是董事来问的话，就有一点奇怪了。
她回答：“我只有在高中的时候有过一段短暂的恋情。”
高琛笑眯眯地看回去：“噢，您完全可以坦白。我从来不干涉艺人的私生活。问这个也只是为了提前做好准备，防止出现后患。”
元昭回道：“那可能您并没有看过这几年我的行程表。我认为一段恋情是需要时间和精力去经营的。但很可惜，除了最近，我几乎都没有什么时间休息。”
高琛把手上的笔转得飞快：“那很好。那么，请问您和您的前任是否是和平分手，分手之后是否还保持了联系？”
这很显然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尤其是比起前面对于粉圈看法的那个。
但元昭却思考了很长时间才作出回答：“不算和平分手，没有直接联系。”
高琛回道：“这个回答有一些模糊呢。”
他心中默默腹诽：没有直接联系，那就是有间接联系？不算和平分手吗，怪不得谢明明老念叨你。
元昭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前女友是自己站姐这件事，于是侧重就轻道：“当时我的家庭出现了一些重大的变故，所以我只是单方面地说了分手。这个做法很不成熟，但对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这一点您不用顾虑。”
高琛点点头：“意思是这点上面你们没有纠纷？那在进入影视行业之前，你有主动告知过她吗？”
这个时候他觉得中文的他她读音没有区别真是一件好事情。
元昭皱了皱眉。她没有。虽然谢明明很早就知道了。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工作去打扰到谢明明的私人生活，所以撒了一个谎：“告知过。我们之间没有纠纷，她也不会对我做任何不利的事情。”
高琛注意到了她面部表情的细节：“你非常信任她？”
元昭感觉到这个问题像是一个陷阱，可她还是回答了：“是的。”
高琛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八卦多嘴的心。
他再次主动伸出手：“那很好，我也愿意相信您。今天和您的对话十分愉快，希望日后我们能有更多的合作。”
元昭也和他握手告别。
宁青春一直在楼底下的休息室里等元昭出来，等两个人都坐进了地下车库里她那辆帕拉梅拉，她才终于问出口：“你觉得怎么样？”
元昭实话实说：“他说他很愉快，但估计就是套话。”
宁青春狐疑地皱了皱眉。
她本来想说那挺好的，因为据她了解，高琛不怎么会和人客套。
但是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因为风险评估还在继续，但最大的投资方高琛却突然主动要和元昭见面。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算了，她最近忧虑过重了，想太多或许真的没有什么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副驾上，一向顺其自然的人却罕见地开始心事重重了。
元昭想着之前的对话。
为什么不和平分手呢？为什么不把一切讲清楚呢？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去联系她呢？
从前在这件事上她想得很清楚。
因为谢明明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恋人。而自己只是在演戏。
那现在呢？为什么还是无法完全接受自己的不堪呢？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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