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存菁乖巧地跟老师告别:“老师再见!”
这家双语幼儿园里多是富贵人家的儿女,今天正是每月一次的家长会,多是两三人成行。只是阮存菁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的。
路过的小朋友牵住自己妈妈的手问她:“阮存菁,你妈妈又不来?”
阮存菁咬唇,“我妈妈很忙,她只是没空来而已。”
“那你爸爸呢?好像从来就没见过你爸爸。”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阮存菁生气地回他,“我爸爸就更忙了!你们肯定是见不到他的!”
那小男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一问阮存菁就炸,最后他被他的家长牵着,快步走远了。
阮存菁坐在座位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人们,那种莫大的失落感再次笼罩她。
她撒谎了。她的妈妈确实很忙,阮存菁一个月也见不到她一面,只能在电视上找她拍过的戏。她和保姆单独住在郊区的别墅,每天有专人接送上下学,其实这很好,她有着富裕的生活,优渥的待遇,一切都很好……
只是她没有爸爸,妈妈也很少来看她。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谁的孩子也不是。
就连这次家长会,她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邀请妈妈,却不得不因为综艺拍摄被推拒了。
其实拍综艺也很好啊,那菁菁就能把妈妈的节目看很多遍了。
但阮存菁还是感觉很失落。
所以她策划了这次出逃。
她找人问了路线很久,也学着去坐公交,到那个曾经妈妈带她去过的电影院——妈妈的新电影,阮存菁总是在路边随处可见她的海报,每次她都要激动得用电话手表拍下来。这就导致她最后手表停电关机了,只能放在前台充电。
她还碰到了两个奇怪的姐姐。
那个秦姐姐阮存菁认识,菁菁也看过她的电影,尤其是去年很火的那部《城南岁月》,是去妈妈的别墅投屏一起看的。阮存菁自己其实看不懂多少,但是特别喜欢这个坚毅善良的姐姐,但是她觑着妈妈的脸色,察觉到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关上投影仪,也没有对电影评论一句话。
所以阮存菁答应了和秦姐姐一起看电影,主要是为了勤俭节约,草莓发夹只是顺带,真的。
她坐在两个姐姐中间,心里面很紧张,但还是在妈妈出场的时候相当惊讶。
这是一部悬疑原创剧本,采用经典暴风雪山庄模式。其紧凑的节奏以及阮去芜作为宅中怨鬼精湛的演技让电影在开年档一骑绝尘。正是近期的票房冠军。
尽管知道那些伤痕都是妆效,但阮存菁心里还是怪心痛的,她知道妈妈为了拍戏受了很多伤,尤其是腰部那里,长年累月要去中医针灸。
只是当猝不及防的jump scare飞脸到面前时,阮存菁旁边的姐姐惊呼出声。
“这世界上哪有鬼啊。”反应到自己失态的颜雪青的声音不知还在发抖,她猛然抓住阮存菁的胳膊,还在嘴硬,“雪团子我们不怕哈。”
她自己都是不明生物,竟然被悬疑片的恐怖镜头给吓成这样。
阮存菁不理解这怪里怪气的姐姐,“姐姐我不怕啊。”
“你怕。”颜雪青说得相当严肃,相当严肃地甩锅。
最后阮存菁被温馨的母女故事感动到落泪。她看不懂结构技巧,只是纯粹地被女鬼为女报仇的情节感伤着,哭到鼻子冒泡。但颜雪青不一样,她似乎在中途整个人就飞神飞走了,活人微死,人已经不在电影院了。
“怕黑?”在等阮存菁去卫生间时,秦挽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补了一句,“颜雪青不怕黑。”
“我也不怕黑啊,我哪里怕黑了,再说你的小白月光怕不怕黑跟我有什么关系。”颜雪青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丝毫没有为人替身的职业道德。但是当过道的灯泡不知为何闪烁,跟电影画面重叠时,她还是吓得尖叫一声紧紧抱住秦挽歌的胳膊。
只是当她们出去休息,准备着第二场电影时,措不及防地遇到了阮去芜。
只是她远远不及上午录制节目时同吴牧对峙的风采,她神色慌乱,目中无神,在看见阮存菁的第一时间猛然扑过去,狠狠捉住她的手,“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
阮存菁确实没料到阮去芜竟然会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自己,她的惊喜还来不及,就被妈妈攥住手腕的力度痛得不能动弹,泪珠很快盈在了她的眼窝。
秦挽歌上前把孩子护在身后,从中斡旋着,“阮老师——”
阮去芜理智几乎丧失,她的头发凌乱到不可开交,原本整洁优雅的开襟也半敞,甚至不顾忌着颜雪青的在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乱跑?我几乎找了你整整三个小时。”
“我、我给保姆阿姨发短信了……”阮去芜带着哭嗓。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发?电话手表为什么不接?”
“手表没电了……”阮存菁不敢看妈妈的眼睛,害怕自己瞧见她的红丝,只是躲在秦挽歌身后,“我不想打扰妈妈,妈妈太忙了……”
这时候一道甜腻的男声出现,“你看看妈妈都找你找了多久,真是不听话的孩子,你配当去芜的女儿吗——”
秦挽歌认得他,全然是因为跟阮去芜相关的风言风语。这位三线小明星徒有皮囊,如今他的丝绸围巾下有意露出一枚香吻,不知道是给谁看的。在圈内主动卖身的事迹其实广为流传,借此获取资源和人脉。如今看来,是跟阮去芜约会时得知消息后死缠烂打追上来的。
这小明星从前只对阮去芜有一个女儿一事有所耳闻,偶尔有一两个私生子在圈内不算罕见,只是这孩子的来源并不光彩。如今他真正见到了,也料定平日对孩子三缄其口的阮去芜对自己这位意外怀孕的女儿心存厌恶,所以不吝啬恶言恶语。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轮得到你指责我的女儿吗?”阮去芜都不喘气,怒目瞪向男人,“你算什么东西?”
小明星感到不可思议,阮去芜、阮去芜怎么会为了一个污点打他?
“你——”
阮去芜却依旧不解气,还在输出,“你真是把自己当盘菜了?一个靠爬床上位的玩意,还不明白自己只是小小的玩物吗?我的女儿我自己教训,轮不到一个玩物管教。”
“滚。”阮去芜下了最后通牒。
小明星不甘心地捂着脸上的红痕就走了,对那些注视感到异常羞愤。但是阮去芜想要碾死他,就跟处理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阮去芜依旧恼火,阮存菁给她惹事,还惹到了秦挽歌的面前。若非是秦挽歌及时给她发消息,她还得在首都里漫步目的地大海捞针。
可是这时候,那个雪团子却从秦挽歌身后突然扑上前去,体温相触远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小情人更为赤诚和温暖,“妈妈……”
阮去芜愣怔,一时无言以对。
而这场闹剧,比起一直将阮存菁护在身后的秦挽歌,颜雪青则更加以看客的身份作壁上观。黑巧不知什么时候卧在了她的怀里,背后的柔软灯光丝毫没有削减她的漠然和非人感。
阮去芜猛地同少女冰冷地目光对视,读懂了她的唇语,“到时间了。”
支付代价的时间已经到了。
如果要她公开未婚生女的存在……那还不如叫她去死。
—
秦挽歌又想起女孩扑在自己臂膀上错乱的温度。
说实话,这个为人替身的恶魔很不负责。
颜雪青本人的专业是作曲系,个人偏向rnb和摇滚风格。这位不明生物确实有着音乐基础,甚至可以说是远超常人的天赋,不过却更偏向古典风格,所以对新曲风总是怀着好奇的探究,跃跃欲试,在拍摄节目的这段时间同编曲团队整夜整夜熬到很晚。
除此之外,颜雪青不怕黑,此人却对黑暗有着私人的恐惧,甚至连电影拙劣的恐怖手法反应格外剧烈。还有不胜枚举的饮食口味及其他,尤其是她并不遮掩自己和真正的颜雪青的不同之处。去影视城聘个群演都比她要上心得多。
秦挽歌自始至终都明白,这个可怖的怪物跟颜雪青有着天壤之别。
但是,秦挽歌始终想要实现颜雪青的愿望,她要颜雪青登上鸟巢,让全世界聆听她的音乐。哪怕是找一个拙劣的仿制品,也差强人意。
怪物带着黑猫在这幢房子里,哼着下棋拍摄的歌曲,脚步轻快地踱步着。也就只有上一期拍摄刚刚结束时她才能有这样难得惬意的夜晚。
“秦老师——”她扒住门框,裹着干发帽的脑袋猝不及防冒出来,像一个破土而出的小蘑菇,“我给黑巧刮毛,家里有刮毛器不?”
随即隔壁传来黑巧惨烈的叫声,“我不刮毛!你这是对我漂亮黑猫的严重侮辱!”
所以秦挽歌还是起身,走近时,能看到别在浴衣衣领上的草莓发卡,碎钻闪闪发光。
但并非是完全没有相似之处。颜雪青对穿着打扮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或许跟她贫困的幼年有关,所以对廉价发饰有着古怪的收集癖好。如今秦挽歌能随意为这个怪物提供奢侈的珠宝,弥补当年她对颜雪青的亏欠。
秦挽歌不打算对这对猫主仆多加置喙,只是贴心地将前段时间吩咐助理买的养猫n件套拿了出来,甚至给颜雪青讲解刮毛器的用法,进行了演示。颜雪青上手很快,跃跃欲试,只是黑巧依旧爆发着尖锐的爆鸣。
临走前,秦挽歌将台灯打开,“这样你就能在夜晚留着光亮了。”
“这玩意居然叫台灯。”恶魔托着下颌频频点头,一只手按住黑巧的背,白色翅膀就这样被堵住了,长不出来。她丝毫不提自己怕黑的事实,“好神奇——”
回房后秦挽歌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恶魔给她的草莓发夹。秦挽歌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梳妆台前看了很久,最后她将草莓发夹放在装饰盒里,跟那些昂贵珠宝共枕,并不打算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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